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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今日被人欺

    “你小子反应倒还算快。”囚牛至尊虽然自称牛王,却连标志性的牛角都没有,所以一般提起自己是牛王的时候,多少都会被质疑到,这也是它最不爽的时候,沈飞的表现却异常镇定,一副谄媚笑脸,嘴里说得虚伪,语气则理所应当,囚牛至尊很满意,便决心提点他,“可不要小看了面前的东西,这是比紫水晶优秀无数倍的绝世珍宝,它的上面依附了我的兽王威压,手持它封印兽类,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老大,这东西太大了,我又不是巨人,哪里搬得动啊。”

    “蠢货,你他妈可真够蠢的。都说了是绝世珍宝,怎么可能是一件死物呢。蠢货,你个大蠢货。”

    沈飞好像明白了什么,惊喜地道:“您的意思是说,它可大可小?”

    “呵呵,可大可小是天下灵器最基本的特征。你这个蠢货,直到现在才想到。”

    “是啊,是啊,我早该明白的,不过还得请问老大,到底怎样才让它变小啊。”

    “手摸在它上面。”

    沈飞战战兢兢地照着做了。

    “随我喊,小。”

    “小。”面前的巨大黑色角质体应声变小,化为了一颗圆溜溜的珠子,外形与掌教脖颈上所挂的黑珠一般无二。沈飞心里真是又惊又喜,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和掌教平起平坐。

    他不敢抬头,怕被掌教识出心中的得意,双手捧珠,紧紧攥牢,“多谢老大。”

    “叫我囚牛至尊,我喜欢被人这样称呼。”

    “是,多谢囚牛至尊。”

    “喂,老头,他已经是我的小弟了,你以后可要照顾着点。”见对方板着个脸,不发一言,囚牛至尊心中窃喜,对日长啸,黑风狂卷,打道回府了。

    掌教对沈飞恍若未见,一挪步,踱入殿中,“咱们继续上课。”

    沈飞在众人惊诧、羡慕、嫉妒、怨恨、叹息的目光下屁颠颠地回到位子上,将黑珠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可是件宝贝啊,得保管妥当才行。”

    邵白羽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表示无奈,莫君如哈喇子流到嘴边上,眼馋得不行。

    课程继续开始,囚牛至尊的忽然到访,让众人对掌教的敬畏深入骨髓,再没人敢说东说西了,都是全神贯注于听学。

    只见掌教又取出一个须弥芥子袋,甩手一抖,数十把桃木剑“哗啦啦”地撒在桌上,“求剑之日临近,在这之前,我传一套剑法与你们,也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未等众人惊喜,掌教如被风举,轻飘飘地离开地面,悬浮在虚空中,“随便拿一把,去外面等我,沈飞你留下。”

    “我留下?”沈飞心中一凛,感觉形式不妙,众人却都以为这是掌教的特别优待,对他的妒忌更深一层。

    “快选剑。”掌教催促。众人哪敢怠慢,也不挑选,随意抓起一把,便出去了。

    六峰高徒稍稍落后,见众人选过剑后,桌上还余了七柄木剑,才纷纷上前,捡剑踱出殿去。邵白羽和沈飞像是马上就要天人永隔一般,依依不舍,一直滞留到最后。

    空旷的长殿内片刻间人去楼空,独留一老一少两人,这是沈飞第一次和掌教独处,出乎意料的,未有丝毫紧张情绪,他勇敢地昂着头,直视对方。

    两人沉默,掌教目光深不见底,“你也选一把。”

    沈飞点点头,快步走到掌教正对着的桌案前,伸手取剑,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沈飞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掌教的目光灼得生疼。他不敢停留,快速取了剑,远远地站在一边与自己名义上的师傅冷面相对,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师与徒。

    对掌教的心意,在与李宏源对战的时候,沈飞便已有察觉,直到此刻,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掌教的敌意,单单对自己,不包括邵白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体内封印着的九龙被发现了吗。

    沈飞在心里暗自演练,一会儿掌教会如何发问,自己应当如何作答,怎样才算稳妥,怎样才能尽力地保全自己。

    殿外人声鼎沸,人们的目光都投注向殿里,心思最善良的雷纵横憨厚地说道:“沈师弟真乃福德深厚之人,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未必。”尹朝华一如以往的喜欢泼冷水。

    “是啊,未必。”这一次,泼下冷水的不止有他,还有鸠山鸣,“殿里有杀气。”

    徒与师,少与老,弱与强,对峙显得愚蠢,但放弃等于毁灭。沈飞看不透掌教的想法,便只能等,他感觉对方在用这种无形的压力拷问自己,逼着自己束手就擒。

    ……

    “沈飞,你的名字很好听。”那枯瘦的老人率先打破沉默,“沈,飞。你的父母对你寄予厚望。”

    “谁家父母,不希望子女飞黄腾达。”

    “知道我为何单独留你在此吗。”

    “恕弟子愚钝。”

    “因为我对你特别看重。”

    “弟子谢过了。”

    “你的表情不像是在谢。”

    “是,弟子谢过恩师。”沈飞俯身,双膝跪地,双手抱拳,一阵风掠过,向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穿着麻布鞋、厚实有力的脚掌,沈飞刚想抬头,头顶却已被掌教习惯了握剑的大手制住,命门揪在对方手中,只要稍有恶意,自己便将惨死当场。

    汗一下子流了下来,浸透衣衫,山上有结界,并不冷,沈飞却全身都在哆嗦。

    他看不到掌教的表情,只能从那与后脑接触的有力手掌中判断对方的心意,那绝对是一双用剑的手,宽大有力,与掌教枯瘦的身形不成正比。

    掌教又沉默了,沈飞便也沉默下去,时间是永恒的等待,当等待结束,得到的结果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

    若换做别人,早已被这份紧张感压垮了,但沈飞没有,即便等来的结果糟糕透顶又能如何,反正自己早已孤身一人,还有什么更惨一些的结果。

    掌教的掌心被沈飞的汗打湿,他又在思考,他又在纠结,他又在叹息,优柔寡断本不是他的性格,但擅杀无辜更不是他的专长,名门正道,浩浩蜀山,若自己的决断变成了武断,又怎向天下人交代。

    掌教入的是上善若水境,千年以来,只有他一人进入此境,他的内心本该是波澜不惊的,但自从沈飞出现,那埋入土中的内心,便一直试着敲打地面,似要破土而出。

    每个人的出生都承载着使命,这孩子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会出现在蜀山上绝不是偶然的。自己对他的怀疑也绝不是偶然的。

    瞳孔放大,掌教习惯持剑的宽大手掌向内收缩,收缩的幅度很小,却让沈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塌陷。然而,血溅三尺的惨剧并未上演,从沈飞体内腾起的精纯阳力让掌教回心转意,如登山梯前那般再度放弃了杀戮,“或许,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掌教再度选择放弃,右手由攥改拍,连拍三下,“万法归宗,独一而尊。沈飞你体质特异,不适合寻常的剑术,我传你一式剑法,你将它练至极致,可横扫天下。”

    沈飞惊疑未定,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对方,直到掌教退开一步,“我只做一次,你看仔细。”

    沈飞心中一紧,猛抬头,瞪大眼睛观瞧,便见掌教右手握剑,臂肘向内弯曲,平举剑锋,猛地刺出,剑刃切风,剑尖抵住沈飞的鼻尖没有刺破血肉,沈飞心跳几乎停止,掌教道:“我传这一式剑法给你,你需要勤加练习,不得三心二意,不得偷学其他剑法,否则立刻滚下山去。”

    “咣啷啷。”桃木剑落在地上,掌教负手而去。

    沈飞瘫软在地,喃喃自语:“这,这哪里是剑法,你分明就是不想将蜀山的剑术传授给我。”

    “记得,只许练这一式剑法。”掌教隔空传音,“此式名为破风斩浪。”

    “好一个破风斩浪,你分明是在羞辱我。”沈飞从未有过的委屈,倔强如他,眼圈都微微泛红。

    “哼哼,有趣。”尹朝华嘲讽地笑。

    “沈师弟。”雷纵横苦叹。

    “沈飞。”邵白羽很想冲入殿中,安慰对方,但看掌教已然走近,便按捺下了这种想法,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能与恩师、与掌教对抗。

    空旷的长殿里,沈飞背对人群,冷宫月望着他的背影,冰封的心一阵绞痛。

    准弟子们幸灾乐祸,大声嚷嚷起来:“好哦,学剑喽,学剑喽,学习蜀山正统的剑术喽。学好之后,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哈哈哈。”

    沈飞听着他们的嘲讽,心如刀割,巨大的屈辱感笼罩,他深埋着头,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不要掉下,“我踏破通天路而来,却连最基本的蜀山剑法都学习不了,在山上呆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走了之。”

    “学不了剑法,不是还能学仙术吗,掌教并没阻绝你上百学堂,只是不让你学习蜀山剑法。何必自暴自弃呢。”心底里发出的声音,竟出自阔别已久的药人。

    “药人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我很想念你呢,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去找你好不好,咱俩还像以前一样,相依为命。”沈飞在心里呐喊,他知道对方能够听见他心里的声音。

    “傻孩子,我已不是桶中的我,你更不是登山前的你,好生修炼吧,把你那无敌厚的脸功拿出来,小小的委屈算得了什么,学不了剑法,就学仙术,学不了仙术,就开发已经得到的各种神器,方栦山顶灵力充沛,最适宜修炼,在此处一日,可顶外界十日,你好生隐忍,终会有所成的。”

    “可是。”

    “沈飞,你以为九龙是什么。九龙一出,天下俱焚,班门弄斧般的剑术又有什么用,放聪明一点,不要因小失大。”

    “可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今日被人欺,他日欺负人,能不能做到,看的是你自己。”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打道回府吗。”

    “掌教不是让你修炼那一式剑法吗,你便修炼这一式剑法,只要他们在外面练剑,你便在殿内修炼这一式剑法,而且要表现的无比荣耀,好像这是掌教特别的优待。”

    “我脸皮可没那么厚。”

    “你脸皮比这厚多了。沈飞,人不能为了尊严活着,你要将他人的侮辱,换做前进的动力,以求日后百倍千倍的羞辱回来。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药人。你到底在哪。”

    “我在万里之外,李易之太强了,我不敢靠近蜀山。跟你说话,是借由九龙产生的联系,好生努力吧,我的接班人,能够让王剑九龙重现光彩的只有你。”

    “你过去不是很不看好我嘛。”

    “我不看好的,是这狗屁天道。”

    “那药人……”两人间的联系戛然而止,沈飞脑袋猛晃,之前的一切仿若梦境,“药人,药人。”连续的呼喊得不到回应。

    但,刚才的一番交流给了沈飞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他膝不离地,慢慢蹭到桃木剑掉落的地方,紧紧攥住,“哈。”大声呼喊,拾剑而起,摆了个金鸡独立式。这姿势是在雪山巅峰,从黑衣人那里学来的,照葫芦画瓢,倒还有那么几分气韵在。引得众人侧目观瞧。

    沈飞不屑一顾地觑了他们一眼,变换姿势,手肘弯曲,手腕绷紧,自后往前推剑:“哈。破风斩浪式……破风斩浪式……破风斩浪式。”整个玄青殿,回荡的都是这一个声音。

    尹朝华敛去了嘲讽的笑容,众人收回了幸灾乐祸的笑脸,冷宫月不再莫名的心痛,雷纵横佩服地点点头,邵白羽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沈飞再刺,似要刺穿阻挡自己的身影,似要斩尽天下小人:“破风斩浪式。我要将这一式,锻造为举世无双的巨大杀器,让这一式,因为我而闻名天下”

    “哈。”

    “他疯了。”尹朝华频频摇头。

    “挺有精气神的嘛。”鸠山鸣随手挽了个剑花,眼睛盯着木剑剑尖看,“人嘛,活着便该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