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枝浮水残叶殇,鸳鸯一对错道茫。
不知君从何处归,漫漫路兮可彷徨?’
——荆·鑫狂《客归吟》
潮湿的枯枝浮在水面上,残败的树叶浸没在水中显得那么悲伤,一对鸳鸯在水面上错杂的道路上显得那么彷徨。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回来的,这漫长的一路上可曾悲伤?彷徨?
——
“就此,散会!”
汪继弘笑了笑,回复到以前那为人熟知的温柔的汪继弘。
可,他方才
这或许是他的另一重人格。
就像,那个‘朔忆’一样
汪继弘慢慢悠悠的走下台阶,到两人身侧。
其他武将似乎看见他嘴瓣轻启,向两人说了句什么。
不过,没有人知道汪继弘到底说了什么。
除了刚刚的那两名武将
两人听完后略显呆滞,眼眸中仿佛失去了光彩。
直到汪继弘走去了很远很远,两人才忽然恢复意识,互相瞪着彼此。
刚刚是怎么了!一瞬,意识就自己溜走了!
两人的额头上留下成片的汗珠,不约而同地吞咽下一口唾液。
两人喘着粗气,刚刚的,他们几乎全都忘了,除了那句话
“记住!好好干,给我干实了!若让我知道你们有渎职,做事不力的情况你们知道结果的!”
汪继弘信步走在街道上,不时有百姓下人向他行礼问候,他也一一拱手抱拳回礼,哪里尚还残存着那时汪继弘‘颓然乎其间’⑴的模样?哪里还留有刚刚那个‘汪继弘’的影子?
汪继弘看着街上的行人,温柔将眼眸中冷意遮掩的极好,仿佛那温柔被用作了泥土,被汪继弘亲自埋在‘狠辣’这颗种子上。
这不是为了要让狠辣彻底销声匿迹。
反之,汪继弘一直在等,在等那颗种子破土而出!
想着想着,看着看着,汪继弘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房间出人意料的干净,原本破旧的床褥也被下人换上了新的,白色的外衣象征着汪继弘心中一直在追求的纯洁。
他按了按被褥的软度,软适柔净,汪继弘笑着点了点头。
“这才是我喜欢的被子。”
汪继弘起身,脱下盔甲,随手甩到了刚刚铺上的被褥上。
“好了,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
汪继弘冷不丁的一句,仿佛将整个房间的温度刹那降到了零度以下。
“统帅好武艺!竟然连我都可以察觉到!”
原本是换衣的屏风内渐渐露出一个人影,那是稽陸!
经历过数十载的岁月沉淀,原本俊逸中带着一丝急躁的他也渐渐归于平静。
“什么武艺!我不过是看见原本我那本摔在地上的书竟然被整齐摆放在书桌上,我便试了试运气”
只穿一袭薄衣的汪继弘解下腰带,转身向稽陸笑了笑。
“那个稽陸,你能不能转过身,我要换条裤子!”
听见汪继弘的请求,稽陸怔了怔,随后点点头,转过了身。
汪继弘又歉意的笑了笑,迅速换好裤子后,便看着稽陸的背影。
“稽陸,你可以转回来了。”
“是!”
稽陸转过身来,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瞟,仿佛还未从刚刚的奇怪中脱出。
“好了,你可以看我了!”
汪继弘无奈一笑,稽陸虽然杀人多,但处世不深,活脱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对了,你来干什么?你不是一直在保护陛下吗?”
汪继弘看着他,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而稽陸则一直站着,他早已习惯如此。
“我来代替陛下来问候汪继弘统帅现在‘炎炽郡’的战事如何了?近日来,陛下可是为了这个不吃不喝的!”
稽陸看着汪继弘,拿起身侧的一杯茶,呷了一口茶。
“在说这个之前,我很好奇其他几域的战事如何了?”
汪继弘看着稽陸,双手环在胸前,好奇的打量着一幅儒生装扮的稽陸。
“还能如何?彼此彼此吧!南域有漓域晰将军撑着,还有一支完美舰队,牧义玉祁那一伙人还在猛攻呢!西域有洱瑞和纪沥将军在,不过从那一百多万人被坑杀后纪沥将军也就没什么事做了。”
“一百多万人被坑杀!纪沥干的?”
汪继弘瞪着稽陸,如果真的是,那么纪沥的功可就大了!
“哪可能呢!你想想看纪沥统帅那个脾气,纵使他被坑杀,他也不会让一百多万条无辜的生命陪葬的。”
稽陸耸耸肩,随即喝了口茶道:“其实,坑杀他们的人是牧义玉祁的人。”
“牧义玉祁这是疯了吗!一百多万!说坑杀就坑杀!”
“我怎么知道,反正陛下说了,这一次如果可以抓到牧义玉祁,不要杀,直接由我们带走,陛下说要亲自处置他!”
稽陸看着汪继弘,眼中的寒意不言自明。
“肯定的!不过我能先揍他几拳吗·?坑杀一百多万条生命,听起来还真是不爽呢!”
汪继弘看着手中的茶杯,茶说倒映着自己的模样那么残忍,那么冰凉。
“随你,只要他活着就好!”
稽陸仿佛也明白了汪继弘话语中的意思。
“东域现在可悠闲了,曦裕统帅嚷了好多要回来,结果,陛下硬是不让他回来,他上次跟我说他在那里无聊死了,正好我也没事,所以我就在那里陪了他半个月。”
稽陸哈哈大笑,也不知何时,稽陸竟然也学会笑了,而且笑的那么开心。
“曦裕也就是这点小孩子心性!否则,他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桃花劫!”
汪继弘也笑出声来,差些把口中的茶喷到稽陸衣服上。
“也对,曦裕统帅的确是北荆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上次陛下还和我说,等到战争打完了,要给他指一门婚事!他死活不肯呢!”
“这小子!都多少岁的人了!还不赶紧成家!现在好像就你,曦裕,廖鹄没有成家了!”
“我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整天杀来杀去,注定不能够获得爱情,廖鹄大师也闲云野鹤惯了,也不留恋在这些凡欲。”
说到自己,稽陸苦笑一声,自己何尝没有过爱情,自己何尝没有过妻子,可经平叛一役后,妻子与自己本人决裂!自杀身亡
“稽陸,你恨我吗?”
“陛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或许我命里就不该得到爱情吧”
“稽陸稽陸”
汪继弘看着傻傻站在那儿的稽陸,在他眼前摆了摆手,喊道。
“嗯?没什么!对不起失态了”
稽陸笑了笑,但依然遮掩不了眉间的伤感。
“是我说了什么让你伤心的话了?”
汪继弘看着稽陸,低声问道。
“没有啊!汪继弘统帅您怎么会这么想?”
稽陸佯装开心的模样,看着汪继弘道。
“那就好吓死我了!”
“对啊吓死我了”稽陸笑了笑,低头看着双手繁乱的纹理,眼中早就没了悲伤。
“我这种人。怎么配得上悲伤呢”
有人说过,‘铁人无心’。
但,我们都不是那位‘铁人’,我们有心,有心便会有情,有情便会有殇,有了殇
所以,为什么人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科学无法解释却一直存在着的情绪。这只是因为我们有心罢了
“那么现在‘炎炽郡’的战况到底如何?”
收拾收拾自己变得悲伤的心,稽陸看着汪继弘问道。
“不好!只能这么说!”
汪继弘摇摇头,如果说那名男子可以轻易击败那名万夫长,那么至少也得在‘剑人’层次之上。
“不好?那么是否需要去救援?”
“我已经派人去了,至于来不来得及这只能看天了。”
汪继弘三指扣着茶杯,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条消息带给陛下。”
说罢,稽陸便悄悄后退,身躯渐渐没入黑暗。
“还有!稽陸!告诉陛下,敌人不知道为什么造出了铁制楼车,‘墨非墨’抵挡不了!”
汪继弘看着半身没入黑暗的稽陸,着急喊道。
“哦?是!”
稽陸怔了怔,但没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再行了一个礼,便彻底没入了黑暗。
整个房间恢复了安静,汪继弘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简,安静地阅读起来。
“拜托了!稽陸,这可一分一秒都等不起啊!”
⑴:这句话摘自欧阳修的《醉翁亭记》,颓然:在《醉翁亭记》中是醉醺醺的样子,我在这里使用它的本意——颓废的样子。
乎:相当于‘于’,‘在’的意思。
所以整句话的意思就是(在这章中的):颓废的(坐)在(各位将领)之中。
在《醉翁亭记》中的意思是——醉醺醺的在(筵席)之间。两者意思不同,各位可不要搞混了,特别是初中生读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