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怦怦”,榛榛的心跳漏掉一拍,惊吓声被顾思止的手掌捂住,只溢出“唔”的一丝呻|吟。
“手机给我一下。”顾思止在她耳边低喃。
榛榛了然,将手机摸进被子,交到他手心。
刺眼的白光亮起,顾思止的脸近在咫尺,她猛然一退,脑袋磕到了墙上。
幸好隔着棉被,才免于疼痛。想到棉被,她不禁脸颊一红,这被子是顾思止为了露营才带来的,上面沾满了他的气息。
顾思止的手指在屏幕上起舞,此刻,他觉得触屏手机简直是最伟大的发明,落指无声,所有动作都能很好的隐匿。
阅读着手机上的文字,榛榛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项目部的人大概将我们当成了审计署派来的工作人员了。
榛榛:你怎么知道?
顾思止:我同学在审计署,他前不久在私人圈子里发布过这个项目部的消息。
榛榛:重点是?
顾思止:“他怀疑这个项目部造假,但苦于没有证据,面上太正常了。”
她陷入沉默,能让他们费尽心思的在财务室安上监控,鬼鬼祟祟的跟踪“审计人员”,估计□□。人心贪婪,为了保密一切事情都可能发生。
见她沉默,顾思止又道:明天一早我们就立刻离开,我感觉不怎么好。
她点了点头,远离是非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事情已经讲完,被窝里的两人都有些缺氧,他们不约而同的伸出脑袋,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
监控室里,项目经理嘲讽一笑,“这时间真tm短,莫不是处|男?”
他旁边的蒋部长嗤笑,“经理,你嘴巴可真毒,现在这样矜持的小情侣还挺少见。不过,我觉得我们太疑心了,审计署微服私访怎么可能不去工地上考察!”
“得了,睡觉去,看明天他们行踪再做打算。”
榛榛面朝墙壁,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没有丝毫的睡意。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屋子里不再漆黑一片。忽然,一只大蜘蛛爬到她对面的墙壁上!
电光火石间,她往后一弹,撞开顾思止,站在屋子中央瑟瑟发抖。榛榛平生最怕的动物就是蜘蛛了,毛茸茸的一团,恶心又恐怖!每次看哈利波特时,她都觉得自己跟罗恩肯定特别聊得来!
顾思止被她的惊慌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榛榛哆哆嗦嗦的指向墙壁,“蜘…蛛…”
顺着她的手指,顾思止看见了墙上的那一团黑影,轻舒一口气,“我去解决。”
他抄起拖鞋往墙上砸过去,可这蜘蛛狡猾得很,眨眼间就钻进了床底。
“安心,消失了。”顾思止轻抚她的背脊。
榛榛直摇头,“不行,它还在,万一我睡着了,又上来了怎么办!”
顾思止只好拿了房里的撑衣杆在床底挥动,果然,蜘蛛又出现在白璧上。
小姑娘又战栗起来,看来是真心怕。
这一次,他稳准狠,“啪”,墙上的蜘蛛缩成一团,掉落于缝隙之中。
“现在行了吧。”
榛榛却固执的道:“不行,你将它的尸体扔出去,我才能安心。”
顾思止怔住,无奈一笑,真像个小孩子啊。
他从行李箱拿出纸巾,再打上手机的照明,俯身爬进了床底。
晃亮的白灯探照着,床底的光景一览无余,他有了意外发现。
床底板的角落处,透明胶粘着一个内存卡。
顾思止轻轻拔出,捏在手心。然后他才捻起地上的蜘蛛,慢慢退出去。
“诺,看清楚它的尸体,我拿出去扔了啊!”
榛榛拉住他,“我要亲眼看见你扔!”
他有些哭笑不得,却只能由着她。直到这团纸被仍在厕所的纸篓里,两人重新返回房里,榛榛才算平复。
她赧然道:“我真的特别特别怕蜘蛛,我其他方面都没这么变态的!”
顾思止忍住笑意,“恩,睡觉吧。”
“我能不能睡外边。”
“好,你想怎样就怎样。”他完全是一副安慰小孩子的口吻。
夜深人静,榛榛饶是还心有余悸,但这一天折腾得够呛,渐渐进入了梦乡。
顾思止听着身边传来的均匀呼吸,手慢慢地在被窝里动起来,他卸下手机的套子,将内存卡至于手机壳之中。
·
“轰隆隆”闷雷滚滚四起,乌云将天空压得很低,一场大雨即将袭来。
给谢佳颖打完电话,榛榛一脸凝重,由于多方道路都发生护坡塌方,这段路或许要明天才能疏通。顾思止正过去查看路况。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榛榛望向楼下,一群头戴安全帽的民工堵在项目部的大门前。
随即,门外响起粗犷的男声,“财务部在这里,快上来!”
她凑到猫眼查看,一名扛着粗麻绳的民工正在外面。那人猛地也凑上来,榛榛吓得整个人往后面一缩。
“开门!我刚刚在楼下看见窗台上有人!”
她默不作声。
嚷闹四起,榛榛甚至听见了砸门的声音,心道幸好是防盗门,否则肯定被轻易地砸破。
榛榛悄悄往窗台边移动,果然,人都上来了。虽然的确不关她的事,但也莫名心紧。
外面的对话更是让她心凉:
“忠福,怎么回事,狗|日的项目部闭门不见吗!”
“装不在呢!”
“这好办,军子,过来开门。”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人竟然要强行撬门!片刻后,锁槽里发出转动的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榛榛一个箭步上去,抢在外边人之前打开了门。既然防盗门都能弄开,她就算躲进去也无济于事。
“不好意思,我不是项目部的人,刚刚有点吓到了。”她态度温和的道。
一个民工轻蔑的说:“唬谁呢!不是这儿的人能住在里面?”
门外二三十个民工挤在一起,榛榛觉得心惊,“我是来川西游玩的游客,昨天高速公路淤塞,才到这儿借宿的。”
“谁信呐!”那个民工开始强词夺理。
“强子,路确实被埋了。”
“忠福哥,你怎么帮她说话!”
榛榛看这位忠福倒是个好讲话的,便同他说:“大哥,我真是游客,你们堵在这儿也无济于事!”
忠福:“小姑娘,你不会明白。我们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一分钱没有,只好出此下策了。”
原来是拖欠民工工资,这项目部果然有猫腻,她故作吃惊,“怎么可能拖欠这么久呢?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可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多事了,可恨的职业病!
强子:“你先让我们进去!挡门口是不是心虚啊?”
榛榛望着黑压压的人群,身单力薄的自己没必要跟他们对立,索性侧身让开。顷刻间,她就被几十号人围住了。他们有的握着大铁锤,有的扛着铲子,有的拿着麻绳,还有的拿着扁担。
这架势有些骇人,她准备进去里屋,却被忠福伸手拦住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审计署派来的人?”
榛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忠福竟然还知道审计署,惊讶的道:“你说什么呢?”
可她的反应,却被民工误认为是被戳穿身份的震惊。只见忠福一个眼神,那些民工迅速将她团团围住。
他们就像一群要发起进攻的野狼,而她是被围在中心的羔羊,只能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看上去显得镇定些,给敌人一种她有信心逃脱的假象。
窗外一道闪电划亮暗沉的天色,几声惊雷紧随其后,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地往地上砸下。
屋内的氛围就像外面的天气,一触即发。
榛榛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不是审计署的人啊!于是她镇定自若的说:“你们误会了。”
强子:“这小姑娘嘴挺硬,行,我们也不和你说这些虚伪的场面话!兄弟们,咱今天就将这财务室翻个底儿朝天,总能翻出些钱先解燃眉之急!”
“对!搜房子!”
“就是,保险柜里肯定有钱……”
人群中附和声四起,眼见情况就要脱离控制,榛榛有些应付不来,“你们要干什么我不管,可让我出去啊!”
“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要跑!拦住她!”
话毕,就有人要上来拉她,景榛榛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仓惶间,外面有人大吼一声:“住手,你们一群大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事!”
是项目部同桌吃饭的几个人,谢天谢地,他们终于来了!
他们挤进人群中试图将民工带离财务室,“你们都冷静一下,这只是一名游客,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你们下来办公室谈。”
民工:“拿工资当然得呆在财务室。石部长,我们可打听清楚了,你们财务室的两个人都辞职走了!这个小姑娘肯定是来接替他们的,别睁眼说瞎话!”
榛榛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民工的脑洞怎么比她还大?不过,她也真背,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入住这样的项目部!
石部长:“那你们留几个代表在这儿成吗?三四十号人堵在项目部,我们工作没法开展!”
民工:“又想说些弯弯绕绕糊弄人呢,我们啊,不上你这个当了!”
听这口吻,这明显不是第一次。榛榛只想立刻离开,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愈加不利。
她想趁乱溜走,不料却被人盯上了。
“果然有猫腻,这小姑娘想跑!”民工大喝一声,有人伸手拉住榛榛。
“放开!”她下意识的挣扎,却引来更粗暴地撕扯。
项目部的人心中有鬼,佯装要拉开民工,却并未使出多大的力气。
一时间,部分民工拉扯住景榛榛,石部长他们推搡民工,另一些民工又去阻拦他们,场面好不混乱。
大力地拉扯令榛榛脑袋发晕,有些深处的记忆似要破笼而出。她眼中含泪,无力的抱头蹲在地上,心中不断默念:顾思止你快回来!
“都给我住手!”就在她快到极限的时候,期盼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
榛榛抬头,泪眼朦胧,满脸殷切。她望着门口的人,犹如看向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