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给林勇打完了电话,就回到了床上。大概是凶手害怕他中途醒来,所以给他吸入的乙、醚量有些大,明明刘北都已经活蹦乱跳可以上网看消息了,他仍旧脑仁疼的厉害,尤其是,一动心思的时候。
好在杨东已经将他能想到的全都做了,其他的事情,他可以等好了再弥补,所以也算安心,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着再醒来,天都黑了,那种从窗户外面传来的嗡嗡声都不见了,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杨东就躺在跟他近在咫尺的一把摇椅里,缩着身体已经睡着了。
那摇椅显然是不知道从哪里临时要过来的,应该是给老爷子老太太们准备的吧,对于一米九的杨东来说,实在是太窄小了,他极不舒服的躺在上面,长手长脚都耷拉了出来,地上还有一堆散落开的文件,显然是睡前还在处理公务。
冯春看着他窝在那里,就有些心疼,又害怕他这样感冒了,就起了身,将文件捡起来,去拍了拍他。杨东睡得迷迷糊糊的,冯春轻拍了几下,不过是眼睛睁开了条缝,并不清醒,甚至问他,“要开会吗?”
可见这人平日里忙成了什么样子。
冯春就回答他,“不开,到床上睡去,你这样多难受。”
八成是真睡糊涂了,杨东使劲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看了看,也没怎么清醒,反而顺手将他的胳膊抱在怀里,哼了一声,“你都好久不见了,又来招惹我。”那股子怨气,带着点委屈,还有些撒娇,顿时说得冯春心里麻麻的。
这家伙,这是当做梦见他了?他不由低头看这人,这会子又闭上了眼睛,脸正蹭着他的胳膊,将好看的侧面露了出来。
这时候的杨东,看起来并不像个一米九的大男人,也不像那个在大洋国际运筹帷幄的杨总,更不是对着冯春说,“咱们以后再也没关系”的那个男人。
他只是个做梦都在想自己的东哥,如同十五年前,他们小时候一样。
冯春就忍不住的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杨东的头发粗硬而黑,扎在手上有些刺刺的,手感并不好,就像是他的脾气,总归是有些硬,冯春就忍不住担心,如今看着一切都好,可杨东对他的行为,是怎样的想法呢?
那毕竟,是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范畴的行动。
他那些后续手段杨东是否能够接受,冯春并不知道。他能想象的最大的可能,大概是杨东告诉他,他会出面让章建国和周海娟受到惩罚的,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如果杨东的惩罚只是让他们坐牢,他觉得太轻了,可如果杨东的手为他去沾染鲜血,他却也舍不得。
冯春低头看看还在睡的这家伙,不由叹了口既甜蜜又忧愁的气,不知道那把属于他们俩的房屋钥匙,他是否真的能拿得到手吗?
他不由想起林勇偷偷告密的话,“杨东在买房子哎,那地段不错,是个复式,完全毛坯,听说是想自己装,是不是买给你们一起住的。这家伙是真想跟你过日子呢!我偷偷给你说,你心里有个数,别那天乐傻了。”
他是多想拿到那个礼物啊,可章天幸的局已经布下了,他却没办法选择,愣生生的推了出去,他也难过。此时再去看杨东,就觉得这一刻来的太不容易了,便也没了推醒他的想法,慢慢的将手抽了出来,杨东还嗯嗯了两声,冯春只能又低头亲亲他,这才去了外面,跟值班的护士要了床被子,将他的脚抬到了床上搭上,给他盖了上,总算是能够躺平了。
冯春自己,则在床上找了个角落窝着睡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冯春一醒,就对上了杨东的一双眼睛。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就那么有神。杨东八成也没想到,会这么寸,在这时候被抓住,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就被遮掩过去了,他先发制人,“昨天你帮我盖得被子啊。”
冯春觉得这个开头还不错,就点点头,“推你你不醒。”
杨东就哦了声,说了句,“谢谢。”后面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那天情急之下,很多话都容易说出口的,如今事情缓了,想的多了,反而很难开口了。无论是冯春,还是章晨,都有太多的故事,该如何问,该如何相处,他也踌躇。
冯春哪里瞧不出他的尴尬,眼睛一眯就问他,“那个,外面还挺凉吧,要不要一起进来躺会儿,这床还挺宽敞的。”
这纯粹是编瞎话呢,高级疗养院的病房怎可能冻着?可杨东要的不就是这点子台阶吗?他几乎在冯春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就直接起身钻进了被窝。暖哄哄的温度让他顿时感觉到了温暖,在这样的地方,很自然的,他就顺手将冯春搂在了怀里,皮贴着皮,肉贴着肉,这下子,却是半点拘束都没有了。
有些话,自然也就能说出口了。
譬如,杨东终于可以摸着冯春细滑的腰,然后一本正经地问他,“为什么在贵州不告诉我?”
于是,这样一个涉及到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在这样的条件下,就变得有些没那么严肃了,冯春倒是没准备骗他,趴在他耳朵旁说,“怕你接受的太困难,所以一点点来。”
这声儿都是吹着气的,杨东就觉得浑身上下燥热起来。
二十八岁的男人,过了年就二十九了,按着老家的说法,他虚岁都三十了,而立之年,总是要立起来的吧,无论是事业,还是某个部位。
更何况,食甘知味后,他空了得有大半个月了。
他就将冯春抱到了自己的身上,两个人面对面的看着,然后质问冯春,“一点点刺激我吗?”声音倒是冷冰冰的,听着挺骇人,可惜身体早就背叛他了。冯春就笑眯眯的那手指头划着他的胸脯,一点一点的向下,到了关键的地方,却又一点点打着旋儿向上,倒是惹得杨东冷吸了几口气。
有些事情,是必须说一说的,两个人都不是一场性事过后,就能大被一盖,什么事都过去了的性子。既然早晚要知道,总要早知道的才好。
他瞧着杨东被他挑、逗的已经连喘息声都变粗了,便终于收了手,对着他说,“对,是怕在章天爱死亡的情况下,一下子告诉你,这个杀人的家伙,居然是你的爱人,又是你童年最喜欢的兄弟,我真怕你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东哥,”冯春并不是在说谎,他的担忧从来不少,“那样你会难过,我也会的。说一半,起码我会想,你讨厌冯春,可不讨厌章晨,给自己留了一半的念想。”
“何况,”冯春望着杨东,眼睛里全然都是他的爱,“也是给你留了条路,如果你还喜欢我,有章晨这个身份,你总会好过一点。我想要你爱我,可并不希望你痛苦。”
这样的情话,冯春以前是从未说过的,即便那时候他和杨东在一起,也都是杨东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围着他转悠,对着他表白。可想而知,杨东该有多么的激动,他几乎是立刻将冯春揽入了怀中,去亲吻这个人。
“并不痛苦,”他说,“我只是恨自己没有早知道。春儿,你不知道,我听到有人以我的名义上楼的时候有多么害怕,我真怕晚来一步,我真怕啊。”
冯春能感觉到他的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些侥幸,显然当时让他心有余悸。他于是去拍了拍这个男人的后背,去安抚他。杨东恨不得将冯春嵌入怀中,他也跟所有的珍惜自己心爱的人的男人一样,对冯春做着保证。
“以后不会了,都交给我好了,春儿,我会让他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的,谭姨走的太冤枉,我会给她个交代的。”
冯春忍不住的就多问了一句,“那我呢?”
杨东一听便乐了,他去亲了亲冯春的鼻子,“你经受的已经太多了,我不想你再碰这些,由我来好不好?不用担心。”
冯春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说,“东哥,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太诱惑,杨东原本就被他挑逗了起来,如何能经受的住?一个翻身,便将冯春压在了身、下,他吻着冯春的嘴,然后一字向下,病服被轻易的撩开,冯春只觉得身体立时起了反应,可他的双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却是充满了矛盾。
要让杨东加入吗?让他的手也染上血?这从他爱上杨东开始,便已经在踌躇的事儿,可时至如今,明明这样的助力更多,他仍旧不忍心。
这大概,就是爱吧。
他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人,这辈子最不可能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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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天幸茫然的站在周瑜明的门口,大敞开的门内,一眼便可望见那张大的可以盛下三四人的床。周瑜明正躺在中间,享受着一个半裸的男孩子的按摩,瞧见他来了,便说他,“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就等你呢。”
章天幸只觉得胃里开始翻滚,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恶心了,他几乎立刻就转回了头,向着外走去,他越走越宽,仿佛要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很快,就出了别墅。
周瑜明站在卧室的窗前,瞧着他的背影,管家用电话来问他,“老板,要将章少爷带回来吗?”
周瑜明不在意的说,“带他干什么?等他害怕了想通了,自己就会回来了。”等着挂了电话,他才阴森森地说,“到时候,可不是这样简单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