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众人抢着用胰子洗手洗脸的县丞侯琅也拿起切下来的一块,在手中摆弄了几下,到旁边找个木盆,舀上水,仔细地搓洗手。
片刻后,他的手上出现一些泡沫,但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是混合起来黑色的水,说明他的手上很脏。
他再观察用了一次的胰子,发现被搓小一点,感觉上不是很耐用。
“看上去像是第一次做。”侯琅盯着胰子看的时候分析,那十二个盆一个个里面的胰子不一样。
那么估计再做几回,做出来的胰子就会被现在卖的胰子好。
“是个大买卖,上岗村吃不下。”侯琅跟着又说了一句。
而后他趁着别人没注意,把胰子藏进了袖子里,溜达着离开,到旁边找来县里的衙役,拿出笔墨写了一封信,又把胰子用纸包好,递给衙役,吩咐道:“速速送往城里相国寺旁的稀什铺子。”
衙役领命而去,也不管天是否快黑了,而要去的城里自然是开封城,而不是县城。
另一头的众人还在拿着胰子洗手、洗脸,然后一盆盆的水脏了又倒掉,有的人恨不能把衣服脱了浑身擦一遍。
还有的人要学着侯琅偷偷藏起来,不过上岗村的人却盯着呢,一见有人要把胰子放哪个地方塞,立即气呼呼地过去,对方便讪笑着停下。
也有人拿着胰子不松手,对瞪过来的上岗村的人说:“家里那小子小手全是口子,黑得洗不净,我拿一块让他洗洗,洗好了再送回来。”
盯着他的人则撇下嘴:“你家孩子在那边玩呢,小手早洗干净了,用的胰子比你手上拿的好。”
“那嘿嘿。”这人只好把胰子递给旁边的人。
他就是岗东村的,孩子刚一来就先洗个澡,换上上岗村临时提供的衣服,还跑过来见他呢,孩子身上有股香味。
所以他的谎言被揭穿,同时也是他没有帮着里正乔罡说话的缘故,牲畜是死了,可是若惹恼了上岗村的人,不让孩子在这边呆,又不给自己找活做,那才吃亏呢。
乔罡在旁边看,看自己村里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上岗村又做出了赚钱的东西,脸色阴沉地快要滴下水。
因为他村子里的孩子有书念与他没关系,村子里的人有活做,和他还是没关系,他从中捞不到好处。
反而是村里的牲畜全死了,他损失大,七头耕牛,七头骡子,两只驴,还有自己家的五只养死了。
能养得起牲畜的人家都是比较富裕的,更是和他走得近的,几家人还抱怨,说是他得罪了人,所以先是柴火垛和房子被烧,接着是牲畜被毒死。
牲畜没了,房子烧了,以前跟自己一起的人现在也不一条心了。
不就是有两个臭钱么,还想买我家的两头牛,一匹骡子和一只驴,哼加在一起才愿意出二十贯,一头牛的肉就不止这个价。
乔罡想着,心中更恨。
买一头活牛,能干活的,才十几贯,但是把牛杀了卖肉,能卖出六七十贯,甚至上百贯,要看牛的大小,也要看出肉率。
有的牛重一千斤,可能杀完后只有不到三百斤的肉,而有的牛重九百斤,最后得到的肉能达到三百五十斤。
所以即使此时代之前严令不准杀牛,但还是有人杀,其中的利润太高,禁是禁不住的,如今也不怎么管了。
加上有人专门养肉牛,而不是耕牛,感觉上一下子牛多了,多到吃掉不影响干活所需的程度。
实际上牛是多了,但价格却没掉,买不起的依旧买不起,耕地时仍然要人拉着犁。
乔罡想的便是这个,若是上岗村愿意出二百贯,他也就卖了,二十贯不行。
徐宝抱着阿莠来到孩子们的地方,一个个院子分开,年岁差不多的放在一起,不少村里的妇人在旁边看护。
小孩子们没课,跑来跑去的,还有的几个凑在一起,蹲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说着非常幼稚的话。
每个院子里都有一个专门的沙堆,沙子是筛出来洗洗的那种,沙堆上还摆放着竹子做的小铲子、小碗、小簸箕等东西。
如果不是穿着新衣服,估计孩子们就会在沙子上面打滚。
徐宝看着,很有成就感,这是把幼儿园和小学合并在一起了,等过上十年,有的大孩子就能帮上忙。
“发糖。”徐宝对张勇和张广说,也给阿莠不少棒棒糖,让她自己送给觉得好的朋友。
看到徐宝哥哥又从京城带回来糖了,孩子们欢呼地丢下玩的事情,纷纷跑去洗手,只有岗东村的孩子愣在那里。
他们刚来,只是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玩的时候也是尽量自己村的一起玩,现在一听说有糖吃,他们想吃,但害怕不给。
“快呀,洗手。”阿莠跑过去,拉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娃娃,催促道。
这个女孩子可不像她那样营养好,孩子长得干瘦,徐宝过来时就看到了,因为太显眼,别的孩子都玩着东西,就她站在那里看别人玩,手上还拿着一个木头制作的圆圈。
那圆圈眼熟,显然是当初去赤石家给三个人带的,拿在小女孩的手上说明是阿莠给她的,但她却不和别人玩。
直到自己抱着阿莠过来,她的眼睛才一亮,想要过来却还犹豫。
现在被阿莠拉着一跑,看上去还是很活泼的。
徐宝摇摇头,说道:“那孩子家里保证跟正常人家不一样,还好,遇到了阿莠。”
王管事在旁边听了,问边上的一个妇人:“那孩子是谁家的”
“岗东村施寡妇家的,前年她家男人做活手上割了个口子,然后肿啊肿啊,没多少日子就去了,留下母女二人,乔罡那个牲口玩意就要欺负人,施寡妇没办法,带着孩子离了村,刚回来三天,打算把地和房子卖了。”
村里的妇人回答王管事,说出来话不胜唏嘘。
徐宝从妇人的话里分析出来了,带着孩子的在外面日子也不好过,不然孩子不会那么瘦弱。
这样的事情天下间多了,甚至每一分钟都在发生,从来不会断,别人的事情他管不了,太遥远,但眼前看到了,他就不能保持沉默。
“施氏如今在哪”他问妇人。
“干活呢,帮着给娃子们做饭,那小寡妇手巧着呢,干活也利索,可惜喽,一个好人家。”妇人又是夸赞又是惋惜。
“与她说说,房子和地我买了,她留在村里做事情,给工钱。”徐宝决定买下,而且还要在官府报备,交税,就是红契,如果不想交税,那是两个人自己谈完写个字据,按上手印,叫白契。
后者在一些情况下是没有约束力的,卖完房子还能翻悔,官府判起来也是乱七八糟的。
妇人一听,高兴地说道:“宝郎是好人呢。”
“我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徐宝丝毫不谦虚。
此时岗东村的孩子们也被上岗村洗完手的孩子们催着去洗手。
上岗村的孩子在村子的地位提高后,他们觉得自己同样有了地位,现在很有小主人翁精神,知道告诉新来的孩子怎么做。
看着他们高兴地含着棒棒糖,徐宝和王管事的说:“岗东村的牲畜买来了么”
“别人的买了,牛十贯,骡子六贯,驴四贯,他们里正家的没买到,你们村的里正给的价太低,两头牛,一匹骡子和一只驴,加上五只羊,给二十贯。”王管事笑着说道。
徐宝眨眨眼睛,知道里正爷爷是故意的,那牲畜吃醉马草死的,人可以吃,但里正爷爷就想让乔罡自己留着。
乔罡还不能往外卖,因为是中毒死的,他拿到外面卖,有人宣扬过去,他会被官府抓,他卖给他自己村的人,没人买,在这里干活一直就有肉吃,还花钱干什么。
“谁下的毒岗东村的狗没叫”徐宝问出个关键性的问题。
“没叫。”王管事笃定地说道。
“狗没动静,一个是村里的人,另一个是总来村里人,不管是谁,得有个原因,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毒死一村的牲畜,下毒的时候也很不容易。”
徐宝分析着说道。
王管事认同,下毒确实难,因为养牲口晚上会有人起来喂草,时间必须要卡好了,应该是别人添完草之后才放的醉马草,不然有人添草的时候会看到有毒的草。
就是说下毒的人非常熟悉每一家有牲口的添草的时间,同时还能找来醉马草,再不引起狗叫,难度不小。
徐宝去找里正,他要问问别的情况,他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甚至不是针对里正乔罡的。
他有一种直觉,好像与自己能扯上关系。
走到半路,徐宝想通为何有这样的感觉了,看上去是乔罡家的房子和柴火垛被烧了,有人针对的是里正。
接着毒死岗东村的牲口,像仇富。
可是那些事情做完了,如果自己没有叫人回来把岗东村的孩子接到村里教,没许诺给岗东村的人活干,那么岗东村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上岗村富裕了,上岗村还挖池塘、建窑、盖房子,以及在洧水沟的支流摆迷~魂~阵圈鱼。
别处派人看守还好办,河里呢尤其是河的上游,不用说投~毒,只要从上面往下放大树杈子,河里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