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护士是白衣天使。
但是,没有什么人、什么话,可以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保障“白衣天使”在人眼中、心中留下的印象和这个圣洁的称号一致。
舒灵薇就是这样长得很……“没有保障”的一个护士——她实在普通得够呛:单眼皮、小眼睛、瘦长的瓜子脸、颧骨却挺高。最突出的,是她的门牙,两颗牙齿之间有着很明显的缝隙,稍微一笑就看得清清楚楚,想塞了条菜叶,永远都拿不下来。
尽管长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儿丑的一个丫头,却总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身边追求者不断,还一个个都是高富帅类型的,就算被她如何冷待都好,前仆后继、乐此不疲。
当初也有很多人不服气,她舒灵薇有什么好的?长得也就那样,人呢,也不是多么有灵气有才华,最多……最多就是比较有个性罢了。
“哎~~你还别说,21世纪,缺的就是我这样有个性的人!”每次听到别人的冷嘲热讽,舒灵薇总是一脸的坦然——甚至,带着点骄傲。
她是个了解自己的情况、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女孩。
虽然爹妈给的皮囊就那么一般般了,可她从来不会对自己的保养和衣着装扮马虎。每次出门——哪怕是去上班——也必然是打扮得精神整齐,妆容半分也不糊弄。总归是要把自己挺拔的山根和尖而小巧的下巴好好地突出一下,配上她清爽利落的装扮和前短后长的头发,在人群中总能够让人眼前一亮。
“唉!又是大夜班!”
舒灵薇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左看右看,越看心里越烦,恨恨地按灭了手机屏幕,“再这样熬夜,我水嫩嫩的肌肤啊……彻底完蛋了!”
一旁的实习护士听了她的抱怨,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不住地点头。
护士长却丝毫不给她面子,板着脸教训到:“嫩什么嫩?!都多大岁数了!有这功夫在这里抱怨,还不如去把今天的病历好好整理整理……”
舒灵薇挨了训,默默地低下头去。
等护士长一转身,她又乐颠颠地对着实习护士吐了吐舌头,慢悠悠地打开护士站的收音机,“长夜漫漫……皮肤嘛,毁就毁吧……我男神的节目可是一定要听的。”
实习护士才跟了舒灵薇没两天,对她爽利的性子和独特的打扮风格很是敬佩。至于她张扬的性格、超好的自我感觉,也觉得无比自然,甚至……有点可爱的感觉。
自视甚高的舒灵薇、那么有个性的舒灵薇,她的男神又会是谁呢?小护士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好奇,顺着舒灵薇的手势看去……
“收音机?”
不禁皱了皱眉,好歹也是九零后的舒灵薇,竟然还喜欢这种古董?
实习护士毕竟年轻,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像写上了大大的问号一般,明显得不得了。舒灵薇兀自调好了频率和音量,冲她挤了挤眼睛:“别以为广播就没有精彩哦!我男神的节目,绝对值得一听!”
“你男神……叫什么名字?”小护士看舒灵薇一脸笃定的样子,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嘿嘿……这个嘛……你听了就知道啦!”
舒灵薇摆明了要卖个关子,小护士瞪大了眼睛,屏住气息听着收音机里发出的声音。
等了好长的一段广告之后,悠扬的乐曲声中,清丽的女声悠扬婉转、明朗的男声沉稳多情,片头缓缓的撩拨着人们对于这个夜间节目的期待。
舒灵薇一副“这个开头就很棒很棒吧?你等着,好戏还在后头呢!”的神情,无比张扬地冲实习护士眨了眨眼睛。灿烂的笑容,让她门牙间的那个大缝都格外可爱了起来。
“大家好,欢迎收听《江城夜话》,我是今天的代班主持……”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舒缓响起,实习护士一脸“哦……原来广播也有声音还不错的人,但是……也不至于封做男神”的样子,让舒灵薇觉得很刺眼,脸上讪讪的。
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声音里带了一万分的伤害和百万分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不是我男神啊!我男神去哪儿啦啊啊啊啊?”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太惨烈,走出老远的护士长都听到了,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实习护士眼尖,赶忙把舒灵薇的嘴巴捂上,硬着头皮冲走廊尽头正望向她们的护士长点点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是告诉护士长,这边没什么事。
护士长扶了扶眼镜,深邃的目光就算隔得老远还是让舒灵薇和实习护士觉得毛骨悚然,不禁站直了身体,把背挺得直直的、头埋得低低的,看着面前的病历,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护士长只是远远地用目光震慑了一下他们,就继续查房去了。
两人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手上倒是没有停下。舒灵薇一边整理着手中的病历,一边小声地嘟囔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男神怎么会不在啊?我一天累到晚,还要上大夜班,唯一的乐趣就是听听他的节目,怎么会这样呢?……”
听着舒灵薇的碎碎念,实习护士觉得奇怪:舒灵薇平日里是个多么张扬、多么果断的人啊?!做事风风火火、说话大大咧咧,非常直率也非常可爱,从来都不会为什么事情烦心、纠结。
就算工作再累,抱怨两句、开开玩笑,也就是极限了。
对工作,依旧是非常认真而又有责任心的这么一个人,居然也有为了一点点小事情不断念叨不断郁闷的时候啊……
“舒姐,不就是一档节目嘛,”小护士觉得舒灵薇的郁闷大有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态势,赶忙劝到:“这人谁还没个有事的时候呢?代班主持人的声音也还不错啊,将就着听听呗。”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舒灵薇抬起头,大义凛然地说:“如果听过吴晓的节目,别人的节目就会变成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
她说得无比认真,把自己最喜欢的言情小说里的台词都拿来套用上了。实习护士知道舒灵薇平日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有些事情的确很坚持……就像她说的——不将就!现在听她这样一说,对这个夜间节目的主持人,真是好奇到一个不行!
带着一点谄媚的笑容,笑嘻嘻地歪到舒灵薇跟前,拉长了声音说:“能得我们舒姐青眼的,本来就不多,何况还是这么高的评价,那个叫吴……吴晓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跟你说,这个吴晓啊……”
舒灵薇一提到自己的偶像,一脸的兴奋,吐沫星子飞出去好远。因为喜爱而加重的音节,在深夜空荡荡的走廊里格外地明显。
“阿姨?你知道吴晓叔叔在哪里?”
一个童声打断了舒灵薇的思绪,她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天啊!
该不会是……幻听了?见鬼了?啊啊啊啊!舒灵薇和小护士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只读到了恐惧。
人吓人、吓死人,她们俩屏住气都不敢说话了。
“阿姨?说话呀!你们是不是知道吴晓在哪里?或者梦夏也行?”
声音小小的,糯糯的,却是脆甜脆甜的,并没有半分阴郁的感觉。
舒灵薇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扒到台子前,往外看去……呃……原来是个瘦弱的小孩子,个子矮,而护士站的台子做成半封闭式的又非常高,所以他们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好笑,刚才竟然以为是大半夜的见了鬼呢。
心情舒缓了,便格外轻松。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孩子,发丝却是轻轻软软、很有光泽,编成七八个蜈蚣辫的头上,点缀了许许多多的蝴蝶结,五彩缤纷的颜色衬着她的小脸光洁如玉。
“小妹妹,你要找谁呀?”
“我找吴晓叔叔,他应该是陪着梦夏姐姐过来的。”童鼎没有半分羞怯,大大方方的样子,总是让人喜欢。
舒灵薇从护士站走出来,蹲在童鼎面前,摸了摸她的小脸:“真乖!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啊?”
“童鼎!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一个不注意你就跑掉了,跑得还真是快啊你!”苏卫跟在后面一叠声地叫嚷着,可因为是半夜,医院里到处都是要休息的病人,他也没敢太大声,刻意压低的声音和凶巴巴的语句,配上他此时张牙舞爪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很有趣。
等跑到跟前,正打算教训童鼎几句,舒灵薇决然地往童鼎面前一站,盯着苏卫的脸、眼睛里满满都是轻蔑:“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她……她的监护人……的朋友。”
“哦……那你这个朋友可真不怎么样!这么小的孩子,你都看不好,还打算把责任推到孩子的身上吗?”
“我……你……”苏卫一时语塞,心说这个小护士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啊,在这儿添什么乱啊?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舒灵薇已经拉起童鼎的手,亲亲热热地说:“走,小妹妹,我带你去找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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