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将那次谁抬他出密道之事,当做随意闲聊,边剥橘子边告诉了高岚。
高岚沉默的听着,今日发生密道被别人所知之事,而上官睿刚刚言,密室无人可知,除了那次他病重的情况,因为不能颠簸,是库林同秦子明一起的。
高岚自然听出上官睿话中的意思,他在怀疑秦子明。
“他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况且这等事,如何能随便告知他人。”高岚沉吟道“我相信他,有可能是从其他你不知道的渠道走漏了风声。”
上官睿转过脸看她,高岚转过身,避开了他的目光,微微笑了笑道“你有意护他。”
“秦子明不是那样的人,我能保证。”高岚肯定的道。
却见上官睿勾唇笑了笑,看着她问道“你拿什么保证?”
“秦子明同我相识不浅,且多次救过我的命,他也曾是江湖上替人卖命的,这些他自然懂,已子明的性子,不会是那种不知道轻重胡乱说的人。”
他回眸看向高岚,似笑非笑“你如此了解他。”
高岚被他此语竟弄的没来由的怔住了。
上官睿眸色深沉,嘴角浅勾的笑意,将剥好的橘子呈到她的面前,她抬眼看他,却听他声音淡淡道“张嘴。”她顺从的张嘴,口中感觉到冰凉的橘子,再一看他,竟就那样吞了下去。
“如若你是我,你会不会怀疑他,若我是秦子明,秦子明是我,你会如此怀疑吗?”
上官睿收了笑意,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眸中神色,便猜出她心中所思,连入嘴都柑橘都带了几分苦涩。
见他收了笑意,神情十分严肃。她嘴角抽了抽,强自挤出一个笑意,“换做是你,我也会如此。”
他眼中带有几分的欣喜。不由笑道“女人的话,不可尽信。”
看着他,高岚却连勉强的笑都笑不出来,垂眸缓缓道“你说的没错,现在站在这儿。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看清我自己的心,人总是活在自己的半幻想中,因为那样可以麻!痹,现实中站在悬崖边上,可能稍一伸腿,便万劫不复。”
“悬崖边?”上官睿皱眉问道,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不光是我如此,你,我的舅舅。这同皇族相关的所有人,无不如此。”
上官睿沉了沉眸,望着她,开口道“你可以依靠。”
高岚看着他,一语未出。
“事情一件一件去做,就像解绳结。”上官睿淡淡的道,轻轻剥了一瓣橘子,放入唇间。
她微阖了下眸,无奈的笑“可是我找不到头绪。”
他顿了顿,“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
她笑了笑道“算了吧,你还需要我帮呢。”笑着笑着,竟微闭眸,挤出一滴眼泪来。
“人总归都是需要别人帮助的。”上官睿笑了笑道“不能以此。来判断。”
“话虽如此,但有些事也唯有自己才能解决。”她莞尔一笑,心情稍许缓和,秦子明走近府邸,看到两人相对而站,恍惚映入他眼中。像是一对夫妻。
她转身,看到了站在院中的秦子明,他一身寻常布衣,她冲他微笑,却见他面无表情,垂下头去,向上官睿问好,他低垂的眼角瞥见上官睿银丝迹绣的袍子边缘泛着色泽,而紧随而出的高岚亦是如此。
高岚转脸看上官睿,没想到秦子明会如此,一时她看向上官睿都显得局促。
高岚很快的恢复了常态,笑着迎了出去,锤了锤他的肩膀,嗔怪的道“你家伙,不声不响的去哪儿了呀。”
他黯然的站在原地,却不开口,甚至失了脸上一惯的表情,脸色深沉凝重。
“怎么不说话,脸色也怪怪的。”高岚笑着用一个指头捅着他,想要逗他笑。
上官睿站在门旁,看着在秦子明面前展现俏皮一面的高岚,看着她极力的想逗她开心,不愿再看 缓缓垂下了眸。
“王爷。”他凝眉抬眼看向了上官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沉重入土,语气不卑不亢道“小民有一事相求。”
“何事?”上官睿冲他淡笑的问道,手中把玩着一瓣橘子,那冰凉的橘子早已被他的体温所热。
“小民想娶高岚为妻,恳请王爷为我们征婚。” 他俯身跪拜。
呲的一声,橘体破裂,因秦子明的话,而惊的失了风度。
他悄然吞咽了下口水,不语,看着秦子明缓缓的抬起了头,但却面无表情,看着此刻的上官睿,目光中有着深深的敌意,他俯在地面上的手狠狠的握成拳,甚至能听到手摩擦地面的声音。
秦子明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上官睿没有说话,只是转而看向了高岚,高岚此刻是冻住了一般,许久,才蹲下身子,站在他身侧,小声的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子明,你这是干什么,别闹了,这玩笑可不能随意的开。”
“若你们郎有情妾有意,那本王愿为你们征婚。”他淡笑着,声音极力的平稳道。
“王爷此话当真?”秦子明抬眸问道。
“你真本王亦真。”他缓缓答道。
“我所说无一字是假。”秦子明抬眼坚决道,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高岚抿了抿自己干裂的唇,秦子明如此之说,竟全然不考虑她的感受。
秦子明虽说是自己想依靠的人,也曾动了想要嫁他之心,可是今天他如此说出来时,她愣怔过之后,竟然脱口想要拒绝,若不是看到秦子明跪拜的样子,若不是看台上站着的是上官睿,她真的会狠狠的对秦子明说,别闹了。
只是现在如此这般境地,她怎么能说的出口。话也出口,不可收回,该如何收场,注定要有人受伤。
她脸现尴尬神色,半蹲着站在秦子明的身边,从未见过他那般严肃的脸,升起的寒气。竟让她害怕。
高岚是他所中意之人,也是上官睿舍命相护之人,这般,便是于上官睿公然为敌。而他亦早已知道上官睿同玄元是同一人,他这般的表现,让高岚也对刚刚自己肯定之事有了想法。
“想要娶我,也得问我,即便王爷证婚。我不同意,那又有何意义。” 高岚有些气急败坏的想要拉起跪在地上的秦子明。
眼前的这个情况她无法收拾,索性,一转身,跑出了锦乐府。
耳旁听到上官睿响亮的吼声“还不快追。”
她越发跑的快了,事情变得如此繁复,刚刚还在和上官睿说事情繁琐的理不出头绪来,此刻更加的难解。
锦乐府离河堤并不远,她跑呀,跑呀。竟看到了河堤,三月天的河堤,上面已然有了划船,她坐在河堤旁边,捡起身侧的石子,一颗颗的投入水中。
身后的身影将她全然包裹,那身影缓缓的低落,耳旁能听到他不均匀的出气声,她咬着唇,依旧往水中扔着石子。
她在他蹲下来之际。顿了顿问他密道之事,他并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将她为他包裹而起的围墙一瞬间轰然推倒,原本她在上官睿面前的处处维护。原本她以为的自己很了解的面前这个人,可是,他此时的沉默,无疑扇了她狠狠一个巴掌,分外的疼,是由内向外的疼。心口刺疼,疼的难以呼吸。
坐于河堤,不觉已然半个时辰,她木然的坐着,眼前的水波竟也越来越模糊,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可笑,越想越想要流泪,她愤然的扔掉手中的石子,站起身来。
“你又跑去哪儿?”他张口道,忙拽住了高岚的胳膊。
“我不想和你站在一块。”她张口喝道。
秦子明脸色变了变,拽着她,已然到了她身边,问“为什么?”
“放手!”高岚推开他,冷冷道,“你有事瞒我,竟然瞒我,还干嘛拽着我不放。”
“你这是做什么?”秦子明抓住她,眉峰微蹙,语声低抑。
高岚挣不开他,抬眸直直望去,陡然觉得秦子明的面容如此陌生遥远——即便担忧之下,他依然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意,任何时候都在微笑,似乎永远不会真情流露。“我也想问你,你到底在做什么?”高岚望着他,冷冷的出声笑道。
秦子明重重的叹息一声,伸手想拽她的胳膊,被她奋力挣脱,手中徒留一抹空气。
高岚愤愤的道“我在王爷面前说,密道之事绝对不是你泄密的,可是我刚刚问你,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做了亏心事?昨天王府中发生多大的事情,你去了哪儿,一回来,没清没楚的就让王爷为我们证婚,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疯了吗,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吗……”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秦子明嗖然拽了过去,已嘴封住了她不停的抱怨。
她用力的推开了他,瞪眼望着他,却听他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就是因为这。我疯了,是的,我疯了,从你靠近上官睿还是玄元的时候,我就疯了,我无法控制我的内心,我疯了,被你逼疯了。”
“住口!你跟我来。”高岚声音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愤怒,拽着秦子明的衣袖,一路拽到了秦子明往前走。
一直走了很久,直到再无一人可听见两人对话,她才住了手,放开了他,手中早已勒起红痕,她顾不得,一言不发,背对着秦子明看了看周围。
她转过身看着他,抬头问道“密道之事,是不是你泄露的?”
她的眼中有怀疑还有希望这些原本只是她猜想的期盼神色。
秦子明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许久抬眸缓缓笑了笑道“高岚,你既已经怀疑,何必还来问我,我说的还重要吗?”
“我只问你,这一切和你有关还是无关?”她说到一半,声音早忍不住哽咽,泪竟那样流了下来。
她眼神定定的望着秦子明,眼底一点点褪成一片绝望的灰白色,秦子明伸手欲给高岚擦拭流下来的眼泪,却被她狠狠的打开了手。
“我想听你说实话。”她的泪早已忍不住簌簌而落。
秦子明淡淡开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高岚苦笑“为了我?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我,将我推入危险。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为了我?”
他不回头,不应声,越发令高岚觉得悲哀,悲哀得喘不过气,“子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从来不会违背你的原则,这样的你真让人害怕?”
秦子明不回答她,肩头却在微微颤抖。
“这样的你,同我刚认识的你判若两人。”她颓然咬唇,满心纷乱无从说起。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一个好人,只是在你面前装好人罢了。”秦子明蓦然开口,语声幽冷,“高岚,我只在你面前装好人。”
高岚怔怔地看着他,他只是望着地面,神色空茫,再次重复道“从一开始,我便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
秦子明脸色晦暗,瞬间无了血色,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具空壳,连眸都一动不动。
“子明,感情的事不能强迫,即便我本有想法,经你如此一闹,全然无了念想,你不分时候,地点,便那般莽撞的说了此事,你不知道,前一夜的我,一晚上惶惶无睡意,连个说话都人都没有,如果那时候你在,如果那天晚上你提前和我说一声此事,这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我不会如此尴尬,也不会让你我受伤,我原本不想伤害你。也从未想过伤害你。”她垂眸语气沉缓的道。
“那晚,,,我……”秦子明话在嘴边绕了一圈,似要说出,最终还是未出口。
“你还是伤害了我,伤我伤的这么彻底。”她语带哽咽,眼中早已潮红,泪缓缓流下,脸上却挂着笑,那样的笑意挂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就像是雨天被雨水吹打过的开放的花朵。
那么凄美,那么冷冽。
“我最不想伤害之人便是你,对不起。原谅我一时冲动,你当我今日酒醉,全然别往心里去。”他吞咽了下口水,缓缓的动了动眸,像是复苏一般,轻缓的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