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竹林里,隐隐可听的那衣玦带起的劲风。
入夜的树林像是有鬼魅,耳旁只有那风啸过,却未有任何的鸟兽叫声。
天空中那轮残月,将急行的人影子拉长,那影子很长,然后在那斑驳的树影见,隐匿了身形。
马车沿着路缓缓而行,车内坐着两人,一女子坐在旁边抚琴,另一个男子坐在旁边听着她悠扬的琴声,嘴角带笑。
不时倒了酒来喝。
男子身着华服,颇显尊贵之色,女子脸半遮,蒙着黑丝巾,身上有奇异的香味,她的手指修长,轻轻撩拨着琴弦,嘴角嗪笑。
只见他定定看了贾魅片刻,脸上露出些许的神色,道“魅儿,你一去已四年了吧。”。
贾魅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拨弄着琴弦道“王爷,一点都没有变。”
上官宇顿然一笑,道“你倒是变了不少。”
女子微笑。
“呵呵,被你看出来可怎得了。”他低头,饮尽杯中酒。
男子顿步,拉弓,那带着火蛇的箭便飞射而出,女子琴音未断,只是极其轻的喊了一声“王爷。”
上官宇嘘了一声,坐直身子。
那轿子顿破,男子环抱着女子,女子手中仍旧弹着琴弦,男子提了剑俯身而下,直逼两人,却见上官宇欲动,贾魅却已拦下,笑着说“王爷,且看看我是否学成。”
说罢,那琴音渐促,从那弦端仿若射出无数极细极细的银针来,一时竟如那密密细雨,射向了男子,男子挥剑同那夜幕中极细极细的针对阵,一时只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夜很深,男子只能够从那隐约中感觉出针的行向。
女子一曲还未弹完,男子便已经有些招架不住,渐渐地向后退去,然后转身,逃往那漆黑夜幕。
身后传来上官宇的拍掌声,女子躬身,笑了笑,将琴夹在身侧。
“只有这琴艺吗?”上官宇问。
“那银针上啐了毒。”女子莞尔答道。
“不错,不错。”说罢,上官宇揽过了女子,上了马,共同消失在那漆黑的夜幕。
男子在那林中行进的速度已经极其慢了,仿若从一棵树跃往邻近的一棵树,便要摔下去一般。
忽然,男子喷了一口血出来,血落,那刚刚还生机盎然的树叶便已斑斑驳驳。
连人也开始体力不支,从那树上掉落下来,男子欲抓住低一节的树枝,却也失败,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惊的树上的叶子掉落,飘然落在他的身上。
寒冷。
如置身在一片茫茫的雪原,周身有寒冷的风拂过,亦如当时,那茫茫的大雪夜。
他抬眼看那黑暗,意识还很清晰,身子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他一动不动的躺着,看天上那轮残月,身子很痛,痛的想睡觉。
大抵是真的要死了,眼前竟然渐渐发白,抬头看那夜幕,也一点点的变白。
也好,活着真累。
只是,感觉到耳旁有脚步声,声音很轻,在他的身侧停下。
靠近他,喊他“雪生,雪生……”
他很想回应,却张不开口,连眼前都是一片混沌的白,白的晃眼。
然后听到耳旁有轻轻的叹息声。
醒来的时候,头依旧很疼,只是胸口没有那压抑般的痛感,那下一秒再痛,就仿佛呼吸不上就死去的感觉。
身旁依旧是那片林子,他艰难的转头,看到一老者蹒跚而过,他静静的坐在他的旁边,似幽幽的叹息道“雪生啊。”
他的泪突然难以抑制的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哽咽的喊,“师父……”
“你忍住点。”秦子明的衣服已经被师父脱下,那此刻已经只剩下红点的地方,被涂了捣好的草药。
师父将针在火下啐了啐,针的外边烧黑的地方,便显出少许的粉末状东西来,待少许冷却,师父从那银针上捻了少许下来,放在嘴边抿了一下,秦子明不能动,眼中的泪早已翻涌,喊了声师父。
老者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无所谓的道“一把老骨头了。”然后背转过秦子明,眸色暗沉。
老人取了刀,割破自己的指尖,取了些血液出来,那血液滴滴深红,老者将那些银针浸在血中,看着仍旧不能动的秦子明道“雪生啊,为何去沾染权贵,为师告诫过你,难道你忘了吗?”
身子很痛,那银针之处,仿佛如蚁噬心,耳旁仍旧是那呼呼的风声,阳光在那渐次的树叶中漏下斑驳的影像来,照的他的脸越发的没有血色,身上涂药的地方有微凉的感觉,那银针处的痛楚有所缓解,却不能完全的消散,疼的撕心裂肺,奈何身子却难以动作,他转眼看了看师父,又将头偏转过去,泪悄然滑落。
老者将那银针从血水中取出,下针熟练,刺入秦子明的穴道中。
针很痛,那感觉沿着针尖直逼心口,但不多时,便感觉身上渐渐比方才舒适,呼吸也不似方才胸口压闷,有清凉的空气吸入肺腑中。
只是还是不能动。
师父看到他脸上的气色好了一些,尽管依旧面色入土,可那浑浊的眼眸里却带了些许的安慰。
“师父,,我冷……”他的嗓音异常沙哑,仿若是那哑巴刚刚能发出声音的样子,又似那多天未喝水,嗓子干哑的样子。
虽然伤口不再疼了,可是现在身子有种冷冻的麻木,仿佛要将他的神经,他的动作,已经一切的意识冻住。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师父体内的冰蟾,那种怔怔发木的感觉,很强烈。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银针,将它们一一从他身上拿开。
他调转头看师父,师父坐在那儿,熬草药给他喝,师父不管一年四季,总是穿着一件极其单薄的衫,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人,师父背对着他而坐,隔着划开的伤口看自己的手指,那苍老的只剩下皮囊的手指上,血液已经瞬间见空气全黑。
“雪生,你所中之毒来自草原,原中用毒狠,远之才好。”师父背对着秦子明,冷言道。
秦子明的泪又再次的涌了上来,很努力才将那泪忍了回去。
然后他转脸对着师父牵了牵嘴角道“徒儿明白。”
师父起身看着他,额前那长长的头发遮挡在他的眼前,被风凌乱的向两边吹去,他将手背在身后,再次的道“真的明白才好,不必再费心,为何还不死心呢。”
他惊讶。
那自师父眼中滚落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