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倾城医妃 > 121沈定危机

    虚华庭的这些日子,华桐一个人想了很多。她清楚南宫宸待她的情意,只是他们注定没有缘分。那日他虽然受的不是重伤,但她始终挂怀。

    如今他已有王妃照顾,也不用她担心了。每每想起这些事情,无限的孤寂和凄楚包围着她。她不愿再想,不要再执念。

    这些日子,梦中常常回到先帝尚在人世的时候。围猎之时,先帝小疾,她才刚到御前侍奉,逼他喝药的场景。那个时候,是那样肆无忌惮,是那样美好。

    梦醒之时,便有失落之感。

    她惦念着过往,可再次睡下的时候,就再也回不到那里。夜间反反复复醒来,睡得不是很踏实。清晨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雨打在瓦上,霹雳巴拉的声音很响,她被吵醒,就起来了。

    推开窗户,风夹雨卷了起来,屋里瞬时多了几分寒气。她呼着气,已瞧见了雾气。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场秋雨了,如今这般寒冷,早已是冬天的迹象。

    秋雨打梧桐,声音淅淅沥沥。她站在窗前,任凭风雨扑面而来。窗前的风吹得她微微颤抖,她禁不住打了喷嚏,但却仍是站在那个地方。

    看着院子雨雾蒙蒙一片,水流哗啦啦地往地势低的地方冲去,细看之下,有一股磅礴之气。她的膝盖隐隐作痛,昨天夜里睡不好,也是觉得腿上几分难受。

    她以前没有觉得这种酸痛,想起当年在乾和殿跪了许久,王钦告诉她,等老了就知道难受了。她的嘴角不由地浮起一丝凄楚的笑意,如今身体是在告诉自己,她已经老了吗?

    许久没有下这样的大雨,看着瓢泼大雨有这样的恢宏气势,让她的心渐渐宽了起来。许是闷在虚华庭许久,身边无一人可以说话,唯有与这雨,与院前的花木,与晚上的月亮,才能说说自己的心事。

    大雨下了一整个早上,直到晌午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华桐这才出了屋子,院子里到处湿漉漉一片,有些地方还积满了水。所有的草木皆被摧残,幸好她将子诫送来的那些花养在回廊下,不然也肯定遭殃了。

    她侍弄那些花好一会儿,又看着它们发起了呆。子诫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了,这外面的事情她一概不知。麻姑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觉得无聊至极。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不知道琉璃在浣衣局如何。那日听子诫说她生了一场重病,不知道如今好了没。现已渐渐入冬,水冰冷刺骨,琉璃的双手肯定要遭罪。她从小就在自己的身边伺候着,从未吃过这样的苦,想起来就心疼。

    而且琉璃性情耿直,口直心快,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浣衣局那些宫人好好相处,如今瞧不见她,只能如此胡思乱想。

    又过了几天,子诫才来。他抱着一个包裹,许是一路走得急,竟然满头大汗。

    华桐打开一看,是几本手记,都是李太医多年诊治的一些心得和独到的法子。李太医曾经将手记借给她瞧过,不过他如此爱重,怎么会拿给子诫。

    “李太医相赠,他已经告老还乡了。”

    “为什么?”这事对华桐来说太突然了,李太医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子硬朗,医术精湛,掌领太医署,怎么突然说还乡了。

    何况此前从未听他提及这件事,对华桐来说太突然,她不由地想事出有因。

    “许是朝局大不如前,如今衣锦还乡,未必不是好事。”

    子诫话中有话,似乎对南宫信的行事颇为不满。但子诫说得对,搅在朝堂与后廷之中的人,如今能全身而退的能有几人,李太医此番离开,何尝不是好事。

    “虽与李太医认识这么久,但我从不知他是哪里人。”

    “汾阳,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子诫又说道,“这几日我不能来看你,虚华庭守卫中有一人是我的心腹,若是有急事,差他来见我。”

    “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朝堂的事情,你知道了也无益。”

    子诫没说李太医告老还乡的真正原因,就是不愿她再次卷入南宫信的事情,本想一句话敷衍她,但她却执拗,非得问清楚。

    “告诉我,是不是陛下又对谁动手了?”

    上次洪世武一案震惊朝内外,华桐为此也心里一惊,南宫信为了威慑大臣,圣旨降罪洪世武十条罪责,将洪世武满门抄斩。

    但圣旨上只字未提洪世武行刺一事,所以朝中官员有些因为这几条莫须有的罪责,也终日惶惶不安。他处置人的手段如此厉辣,如今不知道又是谁遭殃。

    他顿了顿,说道,“你可认识沈定?”

    华桐点点头,她当然认识他。那个年少将军是那样英勇,围猎之时她就曾经一睹他的风采。只是他常年驻守在外,见他的机会不多。

    “陛下连下四道圣旨,要沈定挥军东海。”

    东海与蓝海国邻界,华桐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子诫知道她心中担忧,便赶紧解释道,“东海寇乱,陛下要沈定去平乱。”

    华桐听他这样说,才稍稍安心,又问道,“平乱?既是平乱,为何要连下四道圣旨?”

    子诫叹了一声,“你不知道,漠北虽是强敌,却不敢进兵。你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还不是因为惧怕沈定,三年前他们势如破竹攻到天河,无人可抵挡。后来沈定奉旨出征,连连击退,才有了如今的北边安定。”

    华桐听子诫这么说,心中愈是佩服沈定几分。难怪这位将军在朝堂内外有如此威名,原来年纪轻轻便让戎狄闻风丧胆。

    “沈将军抗旨不尊?”

    在沈定心里,肯定没有把东海的寇乱当一回事,朝廷之中随便派一人去平乱便可。他倘若离开了漠北,恐这北边又不安宁。

    “正是,谁都清楚这漠北离了沈定不行,陛下提出此事,朝中有几位大臣站出来反对,但陛下却一意孤行。而那沈定也是犟脾气,今日第四道圣旨已经传下去了。”

    华桐明白南宫信为什么这样做,沈定功高震主,他当然不能让沈定的气焰过盛。或许第一道圣旨不过是想试探他而已,如今四道圣旨连下,恐怕他以后也容不得沈定了。

    “不管这件事结果如何,恐怕沈将军往后的日子难过了。”

    “是啊。”子诫为此早就快急死,“你说说他,怎么就和宸兄一样,都是倔脾气,先去东海平了乱再回漠北,又不是不可以。”

    子诫提起南宫宸,看见华桐脸上哀伤的神色刹那间闪过,便急急说道,“朝中的大臣反对的声音很高,可陛下又何曾顾及。沈定不知陛下的性子,如此便不知好歹。”

    华桐也叹了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漠北的戎狄若是趁此攻打尤国,后果不堪设想,沈将军也是一心为国,这才抗旨不尊。”

    “陛下肯定不会让步,如今要是旁人进谗言,郭将军的事情早已有之,我只担心沈定的安危。”

    子诫口中的郭将军,便是郭子誉的父亲。当年他的父亲与万通槐一事,因洪世武从中作梗,让他蒙冤而死。

    三十年已过,当年尚在襁褓之中的郭子誉,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用了一番心思,才让这件事真相大白。南宫信称帝之后,还他郭氏门楣,如今郭子誉在朝中恩宠正盛。

    “倘若陛下懂郭万两位将军的忠义之心,如今他也不会对沈将军不利。怕只怕沈将军桀骜不驯,为君者最忌臣下对上不敬,恐他会招致杀身之祸。”

    “是啊。”子诫为这件事愁了许久,急急地说道,“如今一点法子也没有,那沈定倒好,远在漠北看上去风平浪静,可他不知道我在这朝堂之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替他操碎了心。”

    “如今已下了四道圣旨,沈将军怎么还敢不重视?说不定第五道圣旨,就是说他违抗君命,就是一道催眠符了。”

    “是啊,这几日朝中也人心惶惶。想必许多劝谏的书信已经到了沈定的手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

    子诫和沈定、南宫宸三人情同手足,他当然为沈定的事情操心。只是这件事不知道南宫宸心里怎么想的,照理说事情耽搁了这么久,怎么会一点法子也没有。

    华桐问道,“安王爷也没有办法吗?”

    子诫叹了一声,他已有两个月未见过他。

    “自从大婚之后,他便闭门谢客,连我也不肯见。后来听云生说他进宫来了,再去看他,他一连几日将自己反锁在屋内,他们真是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华桐听他这样说心里一阵凄楚,南宫宸如此消沉,让她心里甚是不安。那日他进宫,便是来瞧自己。回去将自己关在屋里,不知道那伤如何了。

    想到此处,眼眶又红了起来。

    子诫见状,心里又急又躁,赶忙说道,“华桐,此事我一人烦闷透顶,也就是和你说说。倘若你再见到陛下,可不能提及。一来我不想你卷入,二来又会无端生事。他们已经够我操心了,你别让我也担心啊。”

    华桐望着他,知道他心里苦到了极点,赶紧擦掉眼角的泪光,默默地点了点头。

    “辛大哥,你去找安王吧,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他,把如今的形势说给他听。别人没办法,他一定有。”

    无论南宫宸如何消极,他也不会不顾沈定的生死。她只能利用沈定一事,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何况此时形势危急,也只有他才能分析利害关系,找到最好的办法。

    子诫点点头,又不放心地交代了华桐几句,方才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