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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见南宫王子

    一年前.南宫忆仁在宫中救下被伏国二皇子突赫雄奇欺辱的云嫣.从那次之后.云嫣就再也沒有见过南宫忆仁.

    她最后得到南宫忆仁的消息.是在她离宫时偶然听到几个内侍在私下议论.说南宫忆仁得罪了伏国皇子.无意中泄漏了身怀武艺的秘密.还始终默默关注着国与国之间的战事.这些事令皇帝慕容予桓起了疑心.从而将南宫忆仁关入大牢.

    朝廷上也再次掀起一片呼声.力谏慕容予桓下旨处死南宫忆仁.以离间伏国和施车国的盟谊.

    南宫忆仁为了云嫣而身陷险境.然而云嫣离宫在即自身难保.南宫王子的生死她完全无能为力.离宫至今.她每每念及南宫忆仁.便会被深深的愧疚自责和感动所包围.她一直以为.南宫王子只怕凶多吉少.他的相助之恩要到來世再报答了.

    因而.此刻听到宇文晨风说南宫忆仁仍活在世上.并且已于大半年前平安返回施车国.此刻就与云嫣一同身处这王宫之中.云嫣的激动和喜出望外简直溢于言表.

    这份激动欣喜令云嫣暂时放下了对宇文晨风的芥蒂.她惊呼道.

    “真的.南宫王子平安归來了.此刻就在王宫中.”

    宇文晨风一时沒有答言.他定定的望着云嫣的笑靥.目光深远.就像望着一件令他叹为观止的壮丽景色.令他的情绪也翻滚起按捺不住的激动和兴奋.半晌方答道.

    “是的.忆仁王子此刻就在王宫中.云嫣.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与我一道入宫去见他.好吗.”

    明月中移.银淡皎洁的光辉幽幽的从窗外洒了进來.更加衬托了室内的寂静.这样的夜晚像极了曾经在济阳县家中的后厢里.与母亲一同度过的那些不眠之夜.

    每次青莲和云嫣母女受到了大夫人的刁难或莫应才的打骂.母女两个便会相依无言的看着窗外洒进來的月光.从前云嫣一直以为母亲是在伤心.现在想來.母亲那时也许是在回忆.回忆宇文晨风方才对她讲述的那个夜晚.

    父亲无情.嫡母狠厉.姐姐云娇嫉恨她.而哥哥莫常几乎从未正眼看过她.夫君恩断情绝.儿子形同路人.茫茫天地间.云嫣孤独一人茕茕孑立.她也渴望亲人的温暖相伴.然而.想到母亲曾经的苦楚和自己生于人世的意外.她仍然难以接受宇文晨风.

    云嫣垂下眼帘.默默的思忖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这晚.云嫣仍然回到了辛奴库.施车国毕竟是个雅致的国度.各种酷刑远沒有大周那般耸人听闻.这里的辛奴库比起大周的苦刑司來说也差多了.云嫣还挺得下去.

    她坚定自己这次來施车国找到宇文晨风.并非是为了认父而來.如今她已知道青莲与龙头鱼的渊源.也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明日见过南宫忆仁后.她便要离开王宫返回大周.

    真正造成她母女阴阳永隔的仇人都在大周.那里才是她的战场.

    云嫣并不知道.就在她离开流水木阁返回辛奴库之后.宇文晨风却立即披上了朝服.星夜入宫了.

    第二日一早.素心便來辛奴库叫了云嫣去流水木阁.其他的王宫艺师已经进宫去了.宇文晨风刻意晚了一会儿.待云嫣到后.他交待素心给云嫣找了一套艺奴的服装叫云嫣换了.随后带了云嫣进入了王宫内苑.

    一路上.云嫣跟在宇文晨风的身后低头而行.想到就要见到南宫王子.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了抚自己残损的脸.若不是急切的想看到他一切安好.并当面言谢相救之恩.她真不想这样去见他.

    宇文晨风将云嫣带进了王宫深处一个安静雅致的庭院.庭院深处是一个半圆形的古朴宫殿.宇文晨风站定.转身对云嫣轻声交待道.

    “云嫣.你在此处稍候.就会有人带你去见南宫王子.”

    云嫣听了.点了点头.依旧垂下头去.

    宇文晨风转身离开.在院门处消失了身影.

    云嫣低着头.一颗心忐忑的跳动着.他乡遇故知.本是人生一大喜事.可她除了忐忑和激动之外.竟有隐隐的别后沧桑涌上喉头.令她感觉口里一阵阵发涩.

    一阵秋风袭來.几片殷红的花瓣随风飘落在云嫣肩上.云嫣随手拈起一片.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这竟是丹杏花的花瓣.云嫣抬起头举目四望.这才发现这个庭院中竟遍植着丹杏树.

    云嫣记得.秋末应该正是丹杏花凋落的时节.可这里的丹杏花却开得正好.一片片殷红如蒸霞一般.又是一阵风吹过.漫天扬起点点红雨.将这庭院装扮得如梦似幻.宛若仙境.

    就在这片红雨之中.云嫣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激动而热切的叫道.

    “云嫣.”

    云嫣回身望去.只见他.南宫忆仁.就在这漫天花雨中向她而來.依旧是那样气度出尘.依旧是那样风仪超群.

    此情此景便如二人在泪湖旁初次相遇时的情景.丹杏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落了南宫忆仁一身.落了云嫣一头.望着带着喜悦笑容向她大步而來的南宫忆仁.云嫣又一次想起了那首词: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此时.云嫣竟真的有些分不清这是醉里还是梦里.一时竟呆呆的怔在那里手足无措.她眼看着南宫忆仁到了面前.她忽然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之外.可南宫忆仁却沒有丝毫的迟疑.他在云嫣面前站定的那一刹那.便直接张开手毫不犹豫的一把将云嫣拥入怀中.

    “云嫣.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南宫忆仁怀抱的温暖提醒着云嫣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可她在南宫忆仁的怀中呆怔了许久.仍然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她仍然沒有一点儿真实的感觉.她缓缓伸出手扣紧南宫忆仁的肩.泪水立时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她艰难的摇了摇头.颤抖着道.

    “不是你在做梦.是我在做梦.在梦中.我又见到了南宫王子.”

    南宫忆仁一阵酸楚.将云嫣抱得更加紧了.

    不远处的地方.宇文晨风无声的静立于庭院的门旁.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对久别重逢的痴情儿女.良久.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脸上却浮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随即转身轻轻离开.让他们自去互诉衷肠.不去打扰他二人这美好的一刻.

    此时.南宫忆仁和云嫣拥抱着彼此.他们的天地里再也沒有了别人.虽然都有满腹的话语要倾吐.却忽然觉得此刻什么都不必说了.只要彼此还好好的活在这人世上.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二人相拥良久.渐渐找回了一些真实的感觉.云嫣这才觉得有些失仪.从南宫忆仁的怀中抽出身來.而南宫忆仁却又握住了云嫣的手.二人四目相望.相看两不厌.云嫣忽然感觉到南宫忆仁的手终于不再是冰凉凉的了.而是温暖有力的.

    南宫忆仁望着云嫣满面的伤痕.丝毫沒有嫌恶的感觉.只有怜惜和心痛.他轻轻的道.

    “云嫣.你受苦了.”

    在南宫忆仁关切而坦荡的目光中.云嫣也沒有了自惭形秽.她向着南宫忆仁笑了笑.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南宫忆仁急于知道云嫣的一切.他急切的问云嫣道.

    “云嫣.你不是去伏国和亲了吗.你是怎么从突赫雄奇手中逃出來的.后來你去了哪儿.你见到你娘了吗.你怎么來到施车国的.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然而.云嫣已來不及回答他的这些问題.她急切的问南宫忆仁道.

    “你是怎么离开大周皇宫的.慕容予桓和满朝的官员怎么会放过你.你见到你的母妃了吗.她还好吗.你那当了施车国主的兄弟沒有为难你吧.”

    南宫忆仁含笑看着云嫣不语.云嫣亦看着南宫忆仁.两人相视同时发出了会心的笑.这是云嫣在得知母亲青莲去世之后.第一次露出如此开心的笑容.

    南宫忆仁携着云嫣的手.二人此时完全感受不到秋末的冷风和丝丝侵体的凉意.就地在庭院的一处石椅上坐下來.沐浴着阵阵的丹杏花雨互诉别來情况.

    原來.大半年前.南宫忆仁是从大周逃回施车国的.而他早在宣德三十一年便萌生了要逃出大周的计划.

    宣德二十七年.施车国为向大周借兵以抗击伏国.将王子南宫忆仁送去大周作为借兵的人质.那一战.施车国在大周援兵的支援下以少胜多重挫了伏国.巨大的战争掠夺使得施车国的兵力和财力不断强盛起來.

    施车国与伏国的战事结束后.宣德皇帝开始担心施车国会成为大周的一个心腹大患.便扣住了南宫忆仁不放.想以此牵制施车国.然而.施车国老国主竟也能“忍痛割爱”.真的就将南宫忆仁弃置在大周再不过问.

    当时年纪尚小的南宫忆仁.不禁对父亲心寒齿冷.同时又惦念着留在王宫中的母亲.于大周皇宫一隅的幽幽客舍之内.度过了四年伤心煎熬的时光.

    宣德三十一年的一个初夏.南宫忆仁在万寿湖旁百无聊赖的游走.情绪低迷的他竟一个失足跌落进万寿湖中.竟无意中被他发现.万寿湖的湖水竟连通着繁谢宫的泪湖.从那时他便在想.既然万寿湖的湖水连着泪湖.那会不会也连通着皇城外的护城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