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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董卿便转而去找皇太叔。
刘氏皇族的几位王候仍然凑在一起,正在屋舍后方的一颗大树下方,低声说着话,各个脸色十分的沉重。
于是董卿便在树旁待了片刻。
未久,便见皇太叔离开了他们,朝着她,大步走过来。
"丫头啊"及近前,皇太叔开口便问道:"皇帝……,不!刘陵那个小子呢?"
皇太叔突然问起了皇上,董卿的眼眶忍不住登时一红,一对杏眸泛着一层水雾。
"他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吧?"皇太叔灰色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他现在正需要妳呢,妳还是快点去找到他吧,老夫不希望他流落在外,在外面吃了苦。"
此言分明,皇太叔仍然认为刘陵是刘氏皇族的血脉?!
董卿咬牙道:"当时在太伯庙的事,皇太叔也在怀疑吧?"
"老头子知道,什么事都暪不过妳"皇太叔捋须道:"是怀疑没错,不过滴血认亲的结果,已成事实。如今江山底定,老头子只希望那个孩子能好好的过日子,别再让他受罪了。"
"看来,皇太叔不想再深究此事,是否是因为跟皇上打算削藩有关?"董卿一言道破。
皇太叔的脸色迅速的变了一变,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负着手,离开了。
果真如此。
削藩若成功,中央将集大权于一身。从此不用担心封地里的诸王们会日渐坐大,各自为政,导致地方割据,中央政令得以通达,国力因此可以达到无比的鼎盛,甚至威震四海。藩邦归降……,强盛的帝国,皇权都是集中于中央的。可古有明鉴,削藩往往会引起诸候王的激烈对抗,轻则诸王癈帝自立,换个皇帝罢了。天下还是一家之姓;重则会引起朝廷的覆灭,改朝换代。
总之。削潘的成败,风险极大。
皇太叔看出了皇上的雄才大略,经纬远图,却又顾忌着现下诸王们的势力太大,对于朝廷削藩的举动,一定会军事反抗。所以,他宁可维持现状。
支持刘歆登基为帝,便能维持现状。
可刘歆若只想偏安。放手任由诸候王坐大,地方割据便会加据,天下迟早大乱。
除非刘歆真能守成。
无论如何,她都得先找回刘陵。
董卿定一定神,然后转过身子,疾步往外头走。
"等等!"这时,宁王刘骥却迅速的追了上来。
董卿的心里仍气恼于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刘骥动作比她快多了,没多久便拦在她的身前,但见他低声道:"妳身上的伤势未愈,妳要去那里?"
"宁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董卿恼怒道。
刘骥剑眉微蹙,低头看着她道:"妳手上没有兵马,怎么找人?还是我陪妳去吧,派遣大队人马搜寻,很快便能找到人了!"
此刻,她确实需要大批的人手。董卿略显迟疑的抬眸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殿下不赶着入皇城争夺皇位吗?你打算坐视天下落入刘歆的手里吗?"
刘骥道:"刘陵既已退位,他非我皇族之事,诸王们为了维持皇室的颜面,决定不予向天下公开他的身世,刘歆手上握有刘陵的禅位诏书,朝廷的大臣们没有理由不支持他,关于刘歆继兄之位登基为皇帝的事,看来,朝廷众臣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异议了。"
关于英王刘歆登基一事,窦丞相一定会全力的支持。
刘歆手中握有禅位诏书,顺理成彰,又加上窦丞相的支持,诸王确实很难与其相争了。除非…….诸王们联合起来,以武力来争夺。
董卿接着问道:"那么诸位王候怎么看待这件事?"
这时,宁王却沉默不语。
董卿冷笑道:"诸王们是打算按兵不动,先观望再说吧?毕竟,他手中握有六十万大军,你们怎能不忌着他呢?"
语罢,便转过身子,往外走。
*
在寻找刘陵一事上,宁王确实颇为尽心,他果真亲自派遣了大队的人马,四处搜寻逊帝刘陵的下落。
董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直并辔在身侧的刘骥一眼,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宁王为何愿意帮助董卿寻找皇上?"
宁王究竟有什么目的?
闻言,他只沉默的看着她,眼底却闪烁着几丝柔情。
在后方策着马的沈慕秋却是哼嗤了几声,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扬声便骂道:"那傻子,还不是完全为了讨妳董大司马的欢心,竟是一个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大笨蛋!"
董卿脸色登时一沉,接着开口问道:"那么,殿下可以告诉董卿,我究竟昏迷了几天了?"
刘骥低沉的开口道:"七日。"
"七日?!"闻言,董卿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只是摔伤,昏迷最多几个时辰便会转醒"说到这里,她突然明白了过来,她转头瞪着宁王,咬一咬牙道:"你给我下药了?"
刘骥淡淡的开口道:"小断崖下面是奇岩峻石,十分的险峻,就算妳幸运的跌落在软泥地上,仍然伤得不轻,妳的身上有多处挫伤,割伤,擦伤,还失了血,根本就体弱不堪妳若醒过来,一定会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跑去找刘陵。"
"所以,你便擅自替我下药了?"
"只是在妳的汤药之内,加入了让妳陷入熟睡的药物。妳需要好好的休养!"
"我并不记得自己喝过什么汤药,既然是昏迷当中,我又是如何服药的?"
宁王却又再度沉默了
董卿突然意会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不再开口了。
未久,一名侍卫匆匆来报。
"殿下,找到了!"
找到皇上了!?
董卿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忙不迭问道:"他们人在那里?"
那名侍卫立刻回禀道:"在湖边的一楝小木屋里。"
听见在湖边,董卿立刻拉紧马缰,"驾"的一声,策马急驰,赶了过去。
*
湖水清寒,冷寂的湖畔旁边座落着一楝木头建造而成的小木屋,木屋占地不大,小小的一楝,看起来简单陈旧,扎扎实的木头却显得十分的牢固。
木屋旁设置了一个小灶口,里头正燃着碳火,灶的上面放着一个铁锅,锅盖的隙缝里不停的冒出了袅袅白烟,片刻,一条熟悉的身影从小屋里走出来,然后弯下腰来,朝着灶里头又放了几块木柴进去。
"小安子!"
董卿见到是小安子,立刻朝着他唤道,同时策着马挨近,紧接着跳下马匹,神色怆惶的奔至他跟前,连忙问道:"皇上呢?他可无恙?"
小安子瞧见是董卿来了,忍不住眼眶一红,抺一抺眼泪道:"董大人哪,妳终于来了!我担心妳找不着我们,所以不敢走远了可,一日又过了一日,妳都没来找皇上,我还以为妳再也不管皇上了呢!"
"皇上呢?他可好吗?"董卿一脸的担忧,连忙问道。
小安子抬起手,使用袖子口,大力的抺掉了脸上的眼泪道:"皇上的状况时好时坏,前几天我把他撞进湖里时,他还痛骂了我一顿,可到了晚上,他却又不言不语,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然后不吃也不喝,有时候还会流泪,可有时候他还会跟我说说笑笑,这几天都这样我好害怕,皇上好像疯疯巅巅的,董大人,妳说,皇上是不是疯掉了啊?那个丧心病狂的英王曾经拿石头砸皇上,一定是被他给砸疯了……"
"别胡说,什么疯不疯的?皇上他只是心情不好!"董卿轻声斥道。
皇上不是疯了,他是崩溃了是被彻底的打击,崩溃了。
"皇上现在人呢?"
"待在屋子里呢!"小安子指着小木屋半掩的门扉道。
"我煮了一锅肉粥,妳端进去吧,劝他多少吃一点,皇上这几日几乎没吃过几口饭或许,他会肯听妳的。"
语罢,小安子径自拿起小碗,从杜口的铁锅子里,勺了一碗肉粥,然后呈给了董卿。
董卿端着热腾腾的肉粥,抬脚踏入了门坎,进入了屋里。
放眼望去,小木屋里头的陈设相当的简单,只有一张床,跟一个半损坏的矮桌子,四处却整理得十分的整洁,窗明几净,几乎一尘不染,屋子的西侧有一道木窗,用着一根竹子支撑起,让阳光透了进来,带来了一室的明亮。
皇上刘陵正呆坐在床上,一对黑眸正无神的凝视着窗外。
"皇上?"董卿轻唤了一声。
小安子从小便在皇宫里当差,对于服侍主子的功夫自是不在话下。
皇上全身上下被他打理得相当的整洁,他的身上穿着一袭干净的素衣,一头墨色青丝整齐的梳理起来,头上的发髻是他经常使用的那一根玉簪。可他的容颜却十分的憔悴。
俊美的容颜,盈满着丧气的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