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往下望去,这才猛然地发现下身不知何时竟已沁出了一大瘫的鲜血来,触目惊心的血红染红了罗裙,她几乎是倒抽了一口气。
她动了胎气了,才六个月大的胎啊!
鲜血不停的从身下沁出来湿了罗裙,地上严然已经是一大片的殷红,若再不尽速的求医止血,不仅孩子保不住,她也会因为失血过量而死,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受到致命的打击,因而动了胎气的她,肚子正剧烈的起伏着,她感到疼痛不已,双腿已无力支撑,只能勉强的往门口爬了一小步。她仰头看着紧闭的大门,气若游丝的朝外唤道:"来人哪!"
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无奈呼救的声音却显然微弱无力。
"嫡母!你怎麽了?"肃儿见她居然流血了,吓得立马奔到她的身边,小小的脸蛋满是担忧道:"您等等,肃儿立刻去找顾叔叔过来!"
这时,窦沅沅却一把将他给拉了过去,命令道:"肃儿,你快过来陪伴娘吧。"
"不行!嫡母受伤了,肃儿要去找顾叔叔,要去找父王来救她!"肃儿一脸的怆惶。
窦沅沅紧紧搂着儿子,急忙安抚道:"别去!娘这是为了你好啊,只要留下来,别找去人救她,以後咱们肃儿万无一失便是宁王了!娘就算是死了,也要让你登上王位啊!你想想看让众朝臣跪在你的脚下,高呼千岁的风光模样。"
董婉遭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打击,显然是小产了,这麽大的胎儿足以令她失血而死,只要在半个时辰之内,无人入内,她便可以亲眼见到她这一生中最妒嫉,最怨恨的女人死在她的面前了。
"娘是坏人!"肃儿却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的推开了窦沅沅,嘶吼道:"肃儿不想再见到坏人娘了!。"
"肃儿……"儿子怨恨的神情。令窦沅沅大受打击,她讶然的往後倒退了几步。
但见小小肃儿快速的奔到门前,没命的拍着打大门,不停的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哪!快来救救嫡母啊!"
***
"快!快!快!"文心带着顾子衿匆匆忙忙的奔进王妃的寝殿里。
帏帐後,严大夫跟李大夫正忙着施针,两位老大夫却是一脸的沉重。
待在床旁侍候,正一脸局促的鸿玉瞧见顾子衿终於来了,心里着急,劈头便骂道:"你跑去那里了?一直在找你啊!"
顾子衿皱眉道:"还能去那里,不就是在後园子里调戏几个小丫头吗?董卿怎麽会突然出事了?"
说着。便疾步往前。挨近了床边。
严大夫瞥了他一眼。沉声道:"王妃动了胎气,大量出血,目前血已经顺利的止住了,不过情况很不乐观。胎儿恐怕不能保住了,现在胎动得厉害,孩子如果没有自己滑出来的话,得动手引产了,不然很可能会连累到母体啊,届时连王妃都很危险了。"
闻言,顾子衿顿时倒抽了一口气,道:"才六个多月啊,这时候引产。孩子肯定活不成的啊。"
若是怀胎超过八个月,早产的孩子经过仔细的照料还能存活,才六个多月,胎儿都还没长齐全,引产出来是必死无疑了。
李大夫面色凝重道:"如果冒险留下孩子。或许王妃母子能够平安的渡过这一关,但是,这一点老夫无法肯定,以目前的状况,相当的危急,若不及早引产,很可能会导致母子俱亡啊……当务之急,要保住王妃一命,得尽早引产了。"
顾子衿沉着脸,仔细的替董婉把了脉之後,便大胆的将手探进被子里,放在她高垄的肚子上,这时却能明显的感觉得到她腹内胎儿的剧烈起伏。
看来是动了胎气了,情况太严重,孩子没办法保住了。
"要死了啦!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把手放进小姐的肚皮上!"鸿玉先是骂了一声,紧接着问道:"你快点想办法医治小姐啊!你平常不是很自傲顾家的医术有多麽的了不起吗?你一定可以让小姐跟孩子平安的吧?"
顾子衿眉头紧蹙,闷声道:"李大夫说的没错,若是冒险保住了孩子,风险太大,不如及早把孩子引产出来,至少可以保全董卿一条命哪。"
严大夫道:"在老夫看来也是这样,胎脉太过剧烈,这是生产的前兆脉像,母体与胎儿已经无法一起保住了,唯有牺牲胎儿,才能保住母体啊。若是勉强要保住胎儿,则恐怕……"
鸿玉低头看着主子,但见她脸色十分的苍白,额上不停的冒着冷汗,她满脸的忧心,低声道:"小姐当然比孩子还要重要,只求保住小姐的性命……怎能冒险留住孩子?"
李大夫道:"皇族之子嗣,事关重大,此事还是得等王上回来再做定夺啊。"
鸿玉回话道:"总管已经派人火速的去通知宁王了,寺庙在姑苏城里,路途不算太远,他应该很快就会赶回来了!"
正说话间,这时却听得董婉气若游丝的唤着顾子衿道:"顾家的金石之药,你身上可还有?你曾说过,身上至少都会带着上一二颗的……"
顾子衿听了,立刻拒绝道:"金石之药虽然可以令人暂时的恢愎元气,看似精神百倍,可是却极伤身子啊!"
董婉勉强打起精神,在鸿玉的搀扶之下,她慢慢的从床上半卧起来,然後抬眸对着众人抬手吩咐道:"全部人都退下吧。"说着,然後朝着鸿玉吩咐道:"你也退下吧,去告诉总管,窦夫人罪大恶极,她已被王上赐死,若是她迟迟不肯伏罪,那麽便使用强制的手段吧。"
"是。"於是,众人便纷纷的退下了,寝殿内,只留下顾子衿一人。
顾子衿低头看着她,皱眉道:"我知道你想干什麽,我可以告诉你,孩子冒险保住,很可能会害死你自己的啊。现在最安全的做法便是引产了,唯有如此……"
话还没说完,被打断了,董婉低声道:"我都听见了,李大夫说『可能』不是吗?我怎能为了一句可能会害了自己,便断然的杀掉了自己的骨肉?"
顾子衿沉声劝道:"大夫的判断,绝对是选择存活者最高的方式,我得正经的跟你说,我认为两位大夫的诊断是对的,与其冒着母子俱亡的危险,还不如舍去孩子,保住大人。你现在胎动得厉害,一定要引产,若是坚持留住孩子,真的很可能会害死自己的啊!咱们相交一场,我怎能让你冒这麽大的风险呢?宁王他也绝对不会答应你的!更何况金石之药太过伤身,从来没有人敢让孕妇服用……,帮助你保住孩子,是救命,还是害命,我根本无法断定後果会是如何?我怎能让你涉险咧?"
提起了宁王,董婉眼底迅速的透出了一抺恨意,紧咬着下唇,道:"跟你要金石之药,正是为了能有足够的力气离开王府,杀父之仇不共载天,我怎能以他为夫,再共处在一个屋檐之下呢?见到他只怕我会忍不住的举起长剑,然後一剑狠狠地刺向他的胸口,就像他当年毫不留情的杀害我爹时一样!"
糟了!大事不妙了。
闻言,顾子衿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他几乎是失声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原来我已经知道了?"董婉抬眸瞪着自己交往多年的好友,咬着牙道:"连你也知道这件事?你知道我爹是被宁王所杀害的,那麽你为什麽未曾想过要告诉我呢?"
想起两人交往一场,顾子衿登时一脸的心虚,吱唔了几声道:"我这是为了你好啊!人家可是皇族啊,天潢贵胄咱是惹不起的,若不是他为了你而放弃了争夺皇位,现在高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可是宁王哪,凭着他那个足以争夺江山的权势,你说,在当时你能惹他吗?我若在很早之前便告诉了你此事,现在你还有命在吗?更别说是报仇了……。你爹不是吩咐不让你报仇来着?他老人家真是个很有智慧的长者啊!"
"我爹无辜枉死,我怎能原谅?"想起命运发生巨烈变化的那一天,董婉便禁不住潸然落泪道:"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可怕的一夜,那是在他生日过後的第二天,我爹收到了一幅他很想要的名画,是他的好友特地派人送来的贺礼,於是他便高高兴兴的出门访友,可却血迹斑斑的被家丁给抬进家门……,他可是个堂堂朝廷大司马啊,却死得如此的凄惨。我爹死得不明不白,而我却与我的杀父仇人同床共枕……,我怎能原谅我自己,怎能不恨他呢?"
说到这里,董婉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吗?现在我是有多麽的想替我爹报仇啊!举着长剑刺向他,以报这杀父的不共戴天之血仇……"
顾子衿听见此话,立刻从袖里拿出一颗金石之药来。他绝对无法坐视,她可能会亲手杀掉自己孩子父亲的结局。
他沉着脸道:"吃下吧,吃了金石之药,我会驾着马车带着你尽速的离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