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婉沉吟了良久,最後终於低沉的开口道:"当时,宁王见到了那一套征衣之後,可有说些什麽吗?"
"王上一开始很惊讶,然後又似乎很伤心,他的脸色十分的沉重,却一句话也没开口,便让我退下了。"
董婉接着问道:"既然後来你已经确定,曹夫人受到惊吓之事,并非我所为,为何还持续的去鸿玉的房间呢?"
"我家夫人之所以为夫人,完全是太夫人的意思,若不是那一场突然来的战争,她也不会成为王府的夫人。事实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宁王从未在她的身上留心过;而宁王与窦夫人之间的过去,太过伤人,宁王的男人自尊心受挫,不会再接纳她了。现今唯有王妃,才是宁王心心念念的人……"如霜低声道:"王妃拥有王上的心,而窦夫人拥有肃王子,我家夫人已一无所有。奴婢的起落,都是跟随着主子的,主子吃肉,我跟着吃肉,主子吃糠,我也得吃糠……."
"你担心曹夫人从此不再受到太夫人的宠爱,於是便想办法找到强而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我与皇上私通之事?好一举将我给扳倒了?你家的夫人才能有机会上位?"
"是的。"如霜坦承道。
王妃与皇上的私情之物,绝对不会放置在宁王会天天过来的寝殿里,肯定是交给鸿玉悄悄地私藏着。
只要她能找到宁王妃与皇上互相传情的证据,并将之沸沸扬扬的传开来,那麽就算她不刎颈自尽,最终宁王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也得癈了她。
董婉一对明眸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依我所看,你相当的聪明。而且善於钻营,并不是一个十分忠心的人,太夫人遣你去侍候曹夫人。也不过才多久的时间哪?这一年来,你怎会对她如此的肝脑涂地了?无非是利之所驱罢了。就如你所明白的道理一样。主子好,奴婢便好,主子落魄了,除非你被遣去侍候其它的主子,才不至於也跟着落魄。不过,由於你是太夫人特地从屋里挪出来,指定给曹夫人的。你想要更换服侍其他的主子,恐怕不容易啊!"
此话说得如霜的脸色一阵潮红。
董婉又接着说道:"曹梦平憨痴,没有主见,但她也绝非大恶之人。她若能心存善念,不再因为嫉妒而恶意的陷害,如此,本王妃自然会善待於她的。至於窦夫人嘛………,就算我无意与她为敌。她也会视我为仇,处心积虑的想除掉我,所谓的明枪易防,暗箭难躲,我正需要一个有用的人……"
与其将她逐出王府。不如收为己用。
如霜听出话意来,便迅速的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忙不迭示诚道:"奴婢一定会成为让王妃觉得有用的人,特别的有用的人!"
***
宁王府太夫人大寿,一大早朱红色的大门口便热热闹闹的放了几串鞕炮,随着炮竹声劈哩叭啦的漫天响起,展现出了庆贺之意,整座王府随处高挂着红色帐幔,寿礼一件一件的抬进王府,忙乱之中,莫不洋益着寿诞的喜气。
寿宴一共举行了三日,前二日太夫人在前府接受朝臣们的祝贺,然後与宁王、王妃以及朝臣们一起宴饮,直到了日落时分,朝臣们才一一的散去。
第三日则是举办家宴,午时便在王府的後庭举行了一场丰盛的宴席。
众家眷们依次送上贺礼,无分礼品的大小,总是心意,不同於往年,今年後庭显然热闹了许多,不仅有妻有妾,还增添了一个宝贝小金孙,太夫人见门庭即将兴旺,笑得几乎都快合不拢嘴了。
"祝贺太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安遣侍女杏花送上贺礼,同时举杯敬了太夫人一盏酒道:"太夫人大寿,长安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些什麽,太夫人不缺珠宝,不缺绸缎,长安想了又想,只有自己做的东西最有诚意……"说到这里,长安得意洋洋的冲着太夫人笑嘻嘻道:"长安特地酿了一醰酒,请太夫人笑纳吧。"
杏花手里捧着一醰公主亲酿的酒,呈至太夫人的跟前,她的额上冒着冷汗,嘴角抽了又抽,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太夫人低声道:"原本杏花就是宁王府的人,生是宁王府的人,死也是宁王府的鬼,现在既然跟了长安公主,一女还是得侍二主。这醰酒是公主的美意,请太夫人放在床底下珍藏起来,千万别喝掉啊……"
杏花不停的挤眉弄眼,很努力的明示加暗示。
长安公主所酿的酒,十分的恐怖,可谓是闻者色变,饮者抽蓄。唯一一个百毒不侵的男人,便是近期的常客,那个长相俊逸的叶公子了。
那个叶公子的品味,很明显的是异於常人啊。
在席上正喝着酒的沈慕秋突然緃声大笑了起来,扬声道:"也对!那醰酒就请太夫人好好的珍藏起来,以後当做是长安的嫁妆吧!"
早早把她嫁出去,他省得麻烦。
因为她的存在,原本门庭若市的秋风楼都快被迫收起来了。
长安落落大方的开口道:"长安的心意,怎能又送回来给长安呢?自家人何必如此的客气呢?还是请太夫人好好的珍藏起来吧,若觉得不够,长安还可以再多酿几醰送过来,等下次王府举行庆典时,刚好可以拿出来应景,分享给群臣们享用。"
"好好好!"太夫人的心情大好,笑呵呵道:"长安公主的心意,我怎能不笑纳呢。"
语罢,便吩咐雪雁将那坛酒给收了下来。
太夫人接着对着众人笑道:"今日园子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别拘束,尽情的饮酒用膳吧!"
於是众人便开始举杯敬酒,用起了桌上丰富的膳食,宴席上杯觥交错,热闹非凡。
刘骥挟了一只大鷄腿塞到董婉的盘子里,柔声笑道:"吃吧,多吃一些,这几日娘的大寿,王府理理外外都得打理,还得应付朝臣们,你可忙坏了吧?
"
自从大醉那日之後,他所有贴身的事物,果真全由她一人来侍候,天天亲自替他梳发更衣,不再假手於她人。
两人之间的关系,彷佛是更加的亲密了,他的心里,自然是欢喜不已的。
董婉吃了肉又喝了一盏酒,蓦地,突然呕了一声,险些吐了出来。她伸手抚着前胸,却又忍不住连连乾呕了几声。
"你怎麽了?"见她突然身子不适,刘骥很是紧张的轻轻拍着她的後背,忙不迭道:"你那里不舒服?快点告诉本王,究竟是怎麽了?"
董婉摇摇头道:"可能是这几日酒喝多了吧?肚子总是感到闷闷胀胀的,偶尔会有呕吐的情况发生,情况其实并不太严重,我喝点温水,一下子就好了。"
刘骥皱眉道:"可能是最近几日你忙着打理娘的大寿,太过操劳的缘故吧,就算仅是小恙也不得不慎啊。"语罢,便转头朝着身後的小厮小顺子吩咐道:"今日王府里是由那位大夫驻守?快将他召进後园子里来替王妃诊脉吧。"
小顺子笑道:"今日是陈大夫待在府上,正巧呢,窦夫人的身体也刚好感到不舒服,一刻钟前已经派人去把大夫给传召进来了,瞧,这不,陈大夫过来了呢?"
抬眸望去,杨太夫正匆匆忙忙的踏进园子,他丝毫不敢怠慢,快速的来到宁王的跟前,跪在地上,谒拜道:"拜见王上,老夫奉传诏而来,请问是那位夫人的身子抱恙了?"
刘骥抬抬手道:"王妃跟窦夫人都感到不适,你快上前过来诊脉吧!"
"遵命。"
尊卑有分,陈大夫自然是先替王妃问诊。
他上前一步,望闻问切,先是察言观色一番,然後将指腹扣在董婉的脉博上,同时开口问道:"请问王妃是那里感到不适了?"
董婉娓娓道来:"这两日经常头晕,腹闷,好疲倦,胃口极差,刚刚吃了一点肉,便觉得一阵恶心感袭来,於是乾呕了一场。"
太夫人听了此话,脸色微变,立刻搁下酒盏,忙不迭对着陈大夫道:"快!你快看看王妃是否有孕了?她这是孕兆啊!"
孕兆?!
闻言,刘骥顿时感到一阵的欢喜。
董婉果真怀上了?他们两人即将拥有一个孩子了?
不料,陈大夫却收回了手,朝着太夫人作揖,皱起眉头道:"老夫仔细的把过脉,王妃殿下不仅没有喜脉,反而体质过於虚寒,恐怕不易受孕啊!王妃这几日突然感到身子不适,老夫研判是太过劳累的缘故,只要多加休息,再调养一番,过两日便好了。"
闻言,一别适才的欢喜,太夫人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体质过寒?宁王的正室王妃居然会不孕?
董婉并未怀上孩子,刘骥的心里未免感到失望万分,他却担心会因此而造成她的压力,於是迅速的隐藏起心绪,转头安慰太夫人道:"娘,婉儿只是体质虚寒,只要多加调养,假以时日,一定会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