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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到了满月的时候,这个月邹家的人凡是逢九的日子,都会提前一天举家来宛丘。只是为了多和邹晨相聚一些时日,陈家的那些妯娌们眼见得邹家如此待见这位嫁出去的姑娘,不免得咂舌。
新婚满月礼在宋朝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礼节,凡是家中有钱的都要在自家开办“贺满月会亲”。女方则是一大早提着冠花、绸缎布匹、食盒之类的东西往女婿家送礼。男方家里则是要摆开盛大的筵席,款待亲家和前来观礼的亲眷。自此以后,新人出了满月,礼数便简了,只需要在过节时回娘家,年初二回。等到次年,只需要在年初六回既可。
邹晨就和陈琦商量明天要穿什么衣裳。
陈琦看着满床的衣裳,不由傻了眼,胡乱安慰她道:“你穿哪件都漂亮!”
邹晨横了他一眼,陈琦则是呵呵地笑。胡妈妈在一旁看着,心里泛起了苦涩。小郎君在主母面前如此没脾气,将来难免不被主母拿捏住。可是自己提点了小郎君好几次,他也是执迷不返。
邹晨想起黄家几位舅母教她在大宅院里生活的决窍“早请示,晚汇报,事事都让长辈过问。”便让杜昭提了一盒酥软些的点心送到撷英堂,去请示祖母别氏明天她穿什么衣裳好。
陈琦咋舌,“晨儿,你穿件衣裳我帮你选就行了,怎么还要劳烦祖母?”
邹晨给杜昭使了个眼色让她只管去,笑着对陈琦说道:“女人的衣裳你也就是挑个颜色罢了,可是这礼仪上头的规矩你又不懂,我自然是要请示祖母了。”
见到陈琦的表情就像是个满心要糖吃的小孩子却没有要到那般的失望,乐不可支,“等到出了满月,以后我穿什么衣裳都让你选,成不?”
“好!”陈琦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起来,语调也变得轻松。
不一会,杜昭提着食盒回来了,笑道:“老主母说明儿您穿那件绯红富贵花大袖罗衫罗裙既可,外面配上玉绶带和一条鹅黄飘带,霞披可千万别忘了,这样既体面又彰显了您的身份。”说着话将一碗东西放在桌子上,“我去时,老主母正在吃莲子羮,便特意让我送过来一碗,让小主母和小郎君吃过之后早些安睡。”
邹晨恭敬的听着杜昭说话,等到她说完又往撷英堂方向福了一福,喜道:“多谢祖母,明儿我可知道穿什么了。”胡妈妈看着一碗莲子羮傻了眼,从来没有哪个孙媳得了邹晨这样的体面,只是去问了一次穿什么衣裳,就赏了一碗莲子羮?
陈琦则是没有考虑这么多,端起碗分给了邹晨一半,笑道:“这次可是托你的福,我很少能吃上祖母的莲子羮,熬莲子羮这个厨娘只会熬这个羮,味美无比,当年陈恭公在陈州做知州时出了银子来请都祖母都没舍得放人。”说完后,用银勺小心的挖了一口吃,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邹晨不信邪,也取了银勺吃了一口,果然又糯又软又香,一股香甜的莲子清香淡淡的在口腔里滚动,一直香到了胃里。
陈琦吃完了羮,想起了前几天邹晨说得准备在天然居建一个伙房的事情,便随口问了问。
邹晨笑道:“武叔早已经和祖父说过了,祖父已然同意,只是未过满月院子里不宜动土,过了明天就可以。”陈琦听了后便点点头。
屋子里笑语晏晏,两人不停的低声议论着事情,并不避讳胡妈妈和红豆红叶。
红豆羡慕的看着两位主人你一句我一句,恩爱无比。
红叶的目光在陈琦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看了看红豆,悄悄的低下头,“你若是是作死,别怪我不帮你了。”
邹晨嫁过来明天就整月了,陈琦这一个月和她形影不离,哪怕是出去一会和人吃个酒,也要使敬哥回来看好几次。尤其是现在天气炎热,陈琦时不时的都要让外面的冰店往府里送冰来吃。两位主人中间,亲密的连条缝也没有。再加上陈琦又和别人不一样,打小他就不近女色,府里不知道有多少女使对他动了心思,可是他眼高于顶,从来不理会。
如今又娶了自己中意的娘子,岂会将府里那些女使放在眼里。
红叶无声的叹息一声……
纵是做了妾又如何?不过是五年,五年一到就要归家,主人再疼爱也不过是再续五年。十年到了,你也老了,主人哪里还会将你放在眼中?自然是要放你归家。那些做了妾为主人生下儿子,最终却一辈子连儿子面也见不到的妾不是大有人在吗?不都是乖乖的回家嫁了人,做了别家妇?
还是安安稳稳的服侍两位主人,将来得了他们的恩典,嫁给哪个有权势的管事,做个管事妈妈,象胡妈妈和杜妈妈一样,这才是一辈子的体面。
“石竹?荷包都准备好了吗?”邹晨突然问道。
石竹笑着福了一福,“回主母,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前几日就请了萍姑娘帮我们在绣坊街定好了。和荷包同色的装五钱银子,蓝色带子的是装一两银子,黄色带子装的是二两银子……”石竹口中的萍姑娘乃是指的邹萍。
邹晨听了便点点头。
满月礼和新婚双朝不同,那一天新人是收礼的,只需要送双鞋子便可以收到一大堆礼物,而明天新人要做散财童子,大笔大笔的往外散财。
陈琦等到她们都下去后,挨着邹晨坐下,轻声道:“你包了多少银子?”
“约有三百两吧,前几天请萍姊在她旁边的绣楼里订好的,她们连同荷包和银子一起给我们准备好送来,到时我们只需要往外送荷包就行了。”想了想又说道,“敬哥已经和他说过了,到时你的那一份放在他身上。”
陈琦尴尬的说道:“你包了这么多?回头我把银子补给你。”
邹晨则是白了他一眼,“你哪来的银子?再说了,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敢情,你拿我的银子来还我的?”
陈琦听了这话,高高兴兴地说:“我的人也是你的,你拿去吧。”说着就把手伸到了她的衣服里……
一会,屋里的油灯熄了,传出了旖旎的喘息声……
第二天一早,邹家庄几乎全庄出动,从邹族长到几位族老扶老携幼的来了陈家。
他们都是提前一天就住在了邹家在宛丘的院子里,只等到早上到陈家,娘家人来的越早,越证明这位出嫁女得重视。所以许多爱女心切的人家,都是天一亮就到男方。
由于陈十三和鹿氏不在,所以陈宗长和别氏就令陈六郎站在门前相迎,不管陈六郎愿意不愿意的,反正脸上一直带着笑。
邹晨和陈琦先去撷英堂请了安,才去了待客的花厅。
邹家的亲戚一个接一个的到来,邹晨和陈琦忙着行礼接待,旁边陈忠再引着人将他们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正闹哄哄的迎接着邹家的亲眷,陈家和鹿家的亲戚也接二连三的赶着马车和驴车到了。
鹿家的人脸上全是喜气洋洋,自己的姑爷中了探花,女儿就是探花娘子。鹿家的生意比以前要好做了,再加上外孙又中了探,父子两探花,鹿氏的门槛一下子高了许多,自己唯一的孙女只有九岁,如今已经有七八家来求娶了。
鹿老爷子越看外孙觉得越爱,又见到今天来得客有些多,悄悄的将陈琦拉到一旁,偷偷塞给了他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我知道你浑家有钱,不过她有终究是她的,你若是花一文都要向她要,不免坠了你探花郎的名头,若是没钱只管来向外公要。”又问了陈琦今天封的礼都是多少,听到最少的是五钱银子,满意的点点头。
一会,人都来齐了,便关了大门,在前院里迎客。
陈琦领着邹晨一个个参拜,那些在成亲当天没来得赶回来的鹿家亲戚,又重新补了礼物。等到拜见陈琦舅母时,舅母冷氏笑吟吟的送了邹晨一套赤金的头面,递头面时,又往邹晨的手里塞了一个锦囊。
“你舅母是个商人妇,也没啥好送的,拿去买零嘴吃吧。”冷氏呵呵地笑,自从陈琦成亲那天见过这位外甥媳妇后,就非常的喜欢她,要不是碍着他们新婚不能四处走动的原由,早就想请邹晨来家里玩玩了。
冷氏又从身后拉出两个人来,一一介绍,“这个是你宁表弟,这个是你樱表妹。”邹晨见这俩人长的有些相象,而且都是一样的年纪,便明白了这定是陈琦常说的那对龙凤胎。
“嫂嫂好!”两个小家伙有礼貌的行了礼。
邹晨便笑着递过去了两个放着二十两银子的荷包,两个小家伙捏了捏荷包便知道是大锭的银子,立刻炫耀似的往母亲面前抖了抖。冷氏笑mimi的注视着两个孩子,眼中全是柔情。
那些陈家的亲戚,大部分都是给了五钱的荷包,极个别的象玢哥则是给了五两银子的荷包。而邹家的亲戚,全部是一两银子。
大家接了荷包都是心知肚明,这是新娘子给娘家人壮排场,断不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说给自己的钱少了。
毕竟这是新娘子最后一次回馈娘家人。
偏偏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嫂嫂,您怎么厚此薄彼?给我是一两,给玢哥的却是五两?”璠哥从玢哥手中一把将荷包抢过来,打开之后不满的说道。
花厅里,一时落针可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