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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紫色闪电在空中迅捷的划过,如同一把闪耀着光芒的利剑,撕裂了天幕。一瞬间,它覆盖了风雨,熠熠生辉,炸响天际。
天空中,乌云翻滚,快速的往东边而去。树枝在风雨中恐惧的簌簌摇摆,房顶腾起一团团白雾,房檐的水流像高山瀑布般顷泄下来。急促的雨点拍打在走廊上的瓦片,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邹晨看着窗外,注视着忽明忽暗的天空,一道道闪电在她皎洁的面庞上交结出震憾和担忧。震憾于大自然的瑰丽和壮阔,却又担忧几个作坊的仓库。
“小女郎,喝碗姜茶吧!”石燕端着一碗姜茶进了屋子,奉到了邹晨的身边。邹晨转过身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刚刚伸手接过,却被一声劈咔声给吓了一跳,姜茶抖出来少许,石燕急忙蹲下身用布去擦。
“这雨可真大……”杜昭站在另一个窗户边,抬起头仰望着天空。
这么响的雷,这么大的雨……邹晨闭上了眼睛。
棉织厂的仓库虽然全部是砖瓦所砌成,可是棉花原本就是最怕水和火,如果闪电引起火灾,那么带来的后果不敢相信。在当初建厂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一点,所以当时要求仓库是高于地面两尺,屋顶装了避雷针,然而哪怕如此,她还是担心。
这时,雨雾里看到牛妈妈穿着蓑衣撑了桐油纸伞扶着黄丽娘过来了。
邹晨急忙走到门口迎接,刚刚打开了门,便闻到一股雨水的腥味裹杂着漫天的雨丝透过走廊往门内扑去。
“快回屋去,小心冻着。”黄丽娘几步跳上走廊,甩了甩蓑衣上的水珠,“给我倒碗姜茶喝。”
杜昭答应一声,忙去端姜茶。
“阿娘。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邹晨扶着黄丽娘往屋走里。
“还不是担心你?你们住的都是新院子,这新院子楼高,万一被雷给击中了那可不得了。”黄丽娘说着又叹了口气,“也不知你阿爹咋样,雷这样大,可不敢站在树下躲雨。”
“阿娘,您不用担心,阿爹定然是知道这些道理的。”邹晨笑着从杜昭手里接过姜茶奉给了母亲。
黄丽娘接过姜茶却不喝,而是在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也不知你几个哥哥在府学里怎么样。那里可是木板房,这一下雨屋顶漏水可怎么办?还有你五哥,那一年京城就涝了。也不知道今年涝不涝……”唠里唠叨,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邹晨的心里听得温馨无比。
黄丽娘说完,才端起姜茶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说道:“好了。我也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你呆在屋子里别出去,天大的事也不能出去。我去看看小七……”说完便示意牛妈妈给她穿上蓑衣。
“阿娘,我和你一起去吧?”邹晨也去找自己的蓑衣。
黄丽娘自然不同意:“你一个小娘子,正是身体娇贵的时候。哪里受得了外面的风寒,在屋里老实呆着。”说完之后由牛妈妈服侍着穿上蓑衣,踏着漫天的雨丝又走出了院子。
邹晨站在走廊上。直到母亲走出院子才回了屋。
黄丽娘走了不久,乌倩和李锦绣院子里服侍的婆子挨个来院子询问有没有什么事,分别由杜昭笑着一一打发了。柳氏也过来了一趟,看到她没有什么事就回去了。
快到天黑,公孙季和公孙璐都没有派人过来回话。父亲也没有消息过来,邹晨坐不住了。便派了杜昭去找个护院让他去问问。那护院刚出住宅区,便看到两位知事和公孙璐坐在农会大楼临街的窗户边坐着说话,小跑着进了农会大楼。
邹正达这时正说到农田里庄稼的事情,“这一场雨,不早不晚,正赶上播种后几天下,若是再晚半月不好吗?唉……”
“这雨一下,唯一好的便只有蘑菇,依我看啊,今年秋收,……危险了。”邹正业也叹口气。
“蘑菇又不能当饭吃,产量再高又有甚用?这冬小麦被这场雨一浇,明年怕是欠收了。”邹正达看了一眼窗外闪电乱舞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公孙璐这时开口道:“这雨一下,怕是明年的夏税要减了。”
“税能有几个钱?我们宁可多交税,也不希望减税啊,减税就是减产啊。”邹正达回过头说道。
这时,旁边几个听他们说话的农夫纷纷点头。
护院挤到人群里,把邹晨的话复述了一遍,几人相视大笑,谈天谈地,居然谈的把时间都给忘了,于是各自收拾了一番,各自归家了。
邹正业到了女儿的院子里,将公孙璐的话复述了一番,告诉她几个作坊和仓库都没有什么问题,让她只管在家安心,邹晨听了之后这才算把心放下。
吃晚饭时,邹正达和邹正业还直担心田里的冬小麦,唉声叹气不已。
邹家庄的地理位置极好。
临近沙河,往北可去宛丘,往西可去下口,再加上前几年,往宛丘至下口的官路上修了一条小路,所以这些年来,每天往来的客商不断,不仅有陆路过来的,更有水路过来的。若是走水路便可直接在邹家庄附近将货物装上船,一路南下,出颖上县后顺着颖河水可至淮河。
由于临近河道,所以干旱之时可以引河水灌溉,若是遇到水涝之时,泛滥的河水会顺着村庄一路往东或北而去,进入宛丘的龙湖之中。
邹家刚刚吃完了晚饭,几个农会里的农夫便冒雨来到了邹家,向两位司农知事讨要主意。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庄中年长且有威望、又懂农事的老人家,又都是邹家的族亲,所以邹正业没有让邹晨回避,而是让她和几位嫂嫂坐在一起,听着农事。
过不了一会,邹族长邹玮和乡书手邹珍,领着几位族老也进了院子。
等到人一到齐,那些农夫们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要泄洪啊!”一位农夫站起来说道,“这雨再下去,怕是田里的苗全毁了,这苗一毁明年的收成可就危险了。”几位农夫听了此言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邹族长邹玮站了起来,制止了农夫们说话,他扭头看向两位知事,问道:“正达,正业,可有妙法吗?”
邹正达摇摇头,“天要下雨,谁能挡得住?这雨如瓢泼……那些菜地还有棚子可以挡一下,这田里可是啥东西都没有。……”言毕叹了口气。
“咱们庄子倒是不愁,好赖还有作坊和棉织厂,那些靠田吃饭的庄子怕是要愁了。”邹正业也说道。
邹晨听了二伯和父亲的话,不由得奇怪,怎么这大宋朝,年年都有灾,不是旱就是涝,就没有一年是好时候?象这样气候变化频繁,农民们最是害怕,庄稼一旦减产或绝收,随之带来的便是农民大规模的暴动。想到这里不由得感慨,大宋朝能在这样的频繁灾年里飘摇着走了三百一十九年,倒也是真不容易。
仁宗坐在巍峨的宫殿中就着蜡烛摇曳的烛火批阅奏折,王大内侍静悄悄的站在他的身旁,屏心静气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声闷雷突然炸响在宫殿的上空,仁宗猛的抬起头,将欲站起身子,却只见到左边的宫殿中隐隐传出一片红光。
“走水了?”仁宗挥手令王大内侍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王大内侍刚走到殿门口,便看到几名身穿蓑苙的小内侍慌里慌张的跑到了殿外。
“甚事?”王大内侍揪住一名小内侍的衣领,低声喝问。
“是兖国公主!公主的宫殿被雷劈中走水了。”小内侍紧张的看着王大内侍,壮着胆子回道。
“放你娘的狗屁!”王大内侍一脚踹过去,正中他的胸口,“下这么大的雨,公主的宫殿会走水,你骗老子呢?”王大内侍的心中一阵烦闷,谁能在这么大的雨中引起火势,除非是宫殿四周被人泼了油。为什么偏偏是公主殿中被人烧了?是谁?谁要在这场雨中去害公主?明天的朝堂上,怕是又要吵起来了。
王大内侍上上下下打量这几名小内侍,有曹皇后宫中的,有兖国公主宫中的,唯独没有公主母妃苗贵妃的,……
王大内侍的心,一阵阵的冰凉……
这么大的雨,邹家庄往官道上去的那条青砖大路早已经没有了赶路的商家,就连道路两旁的树木也在闪电雷鸣声簌簌发抖。
一阵狂乱的马蹄声在雨雾中踏着积水急促的响起来,透过层层的雨幕隐约可见十几匹骏马,马上是一群身穿蓑衣斗苙的男子。低头着,手持缰绳吆喝着胯下的骏马向前疾驰。
“二哥!快到邹家庄了吧?”一个粗犷的声音突兀的在雨中响起。
最前面那匹马上的人抹了一把雨水,抬起了头,大声道:“兄弟们加把劲,就快要到了。到了邹家庄后喝碗姜汤,有酒有肉,岂不乐哉?”说完后回过头挥了一下手,示意后面的人跟上。
十几匹骏马上的人哄然应诺,抽了一下马臀,用力的奔跑了起来。
马鞍之下,数把钢刀在雨雾下闪着冽冽寒光。
ps:
兖字读眼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