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晨和公孙季谈完之后,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回自在居去了。
自从有了公孙季,很多事情她只需要将计划书写好,然后列出详细的运行办法,公孙季便可以很快的反应过来,而且做的比她设想的更加完美。到底是姜还是要老的才辣,走过这么多路看的就是比年轻人更长远些。
到了晚上,和乌倩美娘一起准备了一桌丰富的饭菜,请了里正和乡书手来家里吃饭,席间公孙季做伴,仔细的向里正询问了那个姚大户的各种情况,等到一顿饭吃完,公孙季已经有了一整套和姚大户侃价的办法。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姚大户领教了曾经的商行大掌柜的口舌之利。最终侃下来的价格,比邹晨心里的承受价位还要低好多,让人不得不佩服公孙季的能力。
旱田八十亩,水田五十亩,另有良田五百亩,果园一千亩,合计算下来是六百六十六贯钱,而姚大户是想按照现在市面上粮价的七成来折算,现在市面上的粮价,宛丘的粮价控制在三贯之内,而其他城市的粮价则是在三贯到五贯左右。所以有很多人都是在宛丘想方设法的买粮食然后拉到外地卖,邹晨想这个姚大户也许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最终,公孙季付给了姚大户二百七十石的粮食,还美其名曰的说是给一个整数,算的添头,把个姚大户喜的当即让儿子拉了粮食就走,生怕邹家反悔似的,然后他才跟着邹家人去宛丘签订的过户契约。
等到契约签完,邹晨看着落入自己袋中的千亩果园和五百亩良田,喜的嘴角都合不拢了,而与此成对比的则是邹老爷子那黑得跟锅底似的脸。
“家里都没吃的东西了,买啥地?这地能现在变成粮食不?”邹老爷子气哄哄的挥舞了一下胳膊。大声说道,然后又想到那些经了自己手收进来的粮食,最终却变成了别人的私产,心里疼的都要滴出血来。
邹晨笑嘻嘻的走到祖父身边,将手里的契约指给祖父看,“祖父,您瞧!您现在可是一等户了哦!千亩果园啊!这果园在平常的年代那可是六百文一亩的,现在咱们三百多文就买了。”
邹老爷子虽然心里生气,却控制着不往邹晨身上发,蹙着眉头道:“还剩下二百来石。我看咱们连今年都过不去。万一今年夏收再收不上来,那可怎么办?”
邹晨将契约交到邹正业的手里让他保管,站直了身体笑道:“祖父。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生气?”
“不出月旬,官家定会下令大开常平仓和义仓,到时仓库大开,粮食自然就下去了。今年的夏收,祖父也不用焦急。种上的麻和大豆还有秫秸只要管理得当,自然也是会有好的收入。而且,官家肯定会免了中原这几地受灾的赋税,到时何愁粮食?”邹晨笑着劝道。
邹正业听了女儿的话,连忙问道:“小晨,你说的可是真的。官家真的会大开常开仓?”
“肯定会开!”邹晨自信满满的说道,因为这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开了常平仓。天下粮价自然就回落了,到时想买什么粮食就买什么,还怕什么没粮食?”
邹正业虽然有点怀疑,但是心中对女儿还是有一定的自信,这三年来不管女儿说什么。最终被事实证明都是是对的,所以这次虽然是半信半疑。他还是选择了站在女儿身后支持她。
“爹!”他转向邹老爷子,“我看小晨说的有道理,反正地也买了,我看咱们就合计合计这地里都种些啥。”
“我看不如种秫秸好了,这个产量高,到夏收时也能有个好收成。”邹正达也紧跟着说道,表示自己也是支持小侄女的。
邹老爷子看到俩个儿子都这样说了,便叹了口气,无力的挥挥手,“得了,得了!你们都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剩下的粮食你们可不能再祸害了。万一夏收不稳,这粮食可是能救命的。”
邹晨笑了笑没有说话,事实会证明一切,等到了四月中旬,官家开了常平仓一切都会象她所说的那样,粮食恢复原价,田地的价格再次升高,以后再想买这么便宜的农田怕是不行了啊!
“二伯,阿爹,我想去果园看看!听说果园里现在种得萍婆果和李树,而且那些种植的农户咱们还得去和他们沟通沟通。”邹晨说道。
邹正业听到女儿这样说,点头道:“确实,那些以前姚大户手下的农户们咱们得沟通一下,姚大户是连着他们的契约一起卖给咱们的了。咱们没有经营过果园不懂这里面的门道,是得先请教一下他们。”
当下说干就干,套上驴车邹正达和邹正业就带女儿出去了,邹家庄离龙路口非常的近,坐上驴车不过是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龙路口是在沙河一个拐弯口,据传说在这里曾有一条老龙羽化成仙,他升天之际尾巴在地上甩了几甩,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龙路口。龙路口有一座横跨在沙河上的石桥,这座石桥不知是哪朝哪代建成,曾有村民好奇的摸着石桥上的石墩,据说亲眼看到过石墩化成一条巨龙飞走。也有人说,曾见过有一只鸡在桥上走过,然后走着走着鸡便在空中突然消失了。
过了这座桥再走没有多远,便到了姚大户的果园里,果园的位置倒是不错,紧挨着沙河。旁边便是五百多亩的良田,以往这些全部是姚大户所有,而现在全部改姓了邹。
佃姚大户家果园和良田的几户农夫,这几天惶惶不安,生怕邹家买了果园和良田之后对他们有什么不同的安排。他们都是一些赤贫的农户,每年依靠着佃别人的农田过活,一听说换了新东家,心里七上八下的,万一邹家的人不喜欢外庄人,非得让自己庄子的人来耕种他们这些人又将何去何从呢?
所以今天一听说新东家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来到了果园听新东家的训话。
邹正达和邹正业看到那些被姚大户管家领来的几个农夫全部到齐,便开口道:“你们,是姚大户以前的佃户?”
几个农夫中年纪最长的一位,约有五十岁左右,一脸的风霜之色,看起来面色饥黄,显见得是经常吃不饱饭,他弯下腰拱手道:“回东家,小的们都是原来老东家的佃户,我们几家都姓郑。是这龙路口本村的人,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已经有数百年了。”
“不知怎么称呼老丈呢?”邹正达笑道。
那老者听了新东家问他的名字。腰弯的更低了一些,“回大东家,小的姓郑,没啥名字,平时别人胡乱叫我郑三多。”
“郑三多?这名字可有个说法没有?”邹正业听了之后好奇的问道。
“小的没别的本事。就是儿子多,闺女多,娘老子多。”郑三多嘿嘿笑道。
邹晨听了他的话吃惊的打量着他,这儿子闺女多,倒是可以理解,娘老子多却是不知道了。
郑三多又接着说道:“当年小的是独子。生出来不好养,所以我爹娘就给我一下子认了十个干娘借她们的福气,嘿嘿。结果小的一下子活了五十多岁。”
邹正达和邹正业齐声问道:“你儿子和闺女共有几个?”
郑三多骄傲的挺起胸膛:“小的一共有五个儿子,六个闺女,全都活的好好得,一个也没有死。”
“厉害!”邹正达和邹正业齐齐的竖起大拇指。
邹晨在心里快速的心算了一下,十一个孩子。就算是两年一个,他的老婆这二十年来一直在不停的生孩子。而且居然还都养活了,真是厉害。
邹正达指着郑三多身后的几个人问道:“这几个人,都是你的儿子?”
郑三多指着身后的几个人道:“这几个是我儿子,这几个是本村的同族,一起佃了姚大户家的果园和农田。”
那几个郑三多的儿子便依次上前向两位新东家行礼,然后另几个本村的同姓人也跟着上前行了礼。
“这果园平时都种些什么树?平时的收成几何?往常施肥剪枝都是何人?这些,你可知道?”邹晨看到他们行完了礼,便开口问道。
郑三多偷偷打量了一眼邹晨,看到她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娘子,便用目光询问两位新东家。
邹正业笑道:“这位,是我的小女儿,平时喜欢一些农业之技,她问你们什么,你们照实回答便是了,不必有隐瞒。”
那郑三多听了,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发黄的小本本,沾了口唾沫掀起了一页,照着上面的把果园的情况给念了一遍。
“你识字?”邹晨听完了果园的情况之后,看着郑三多问道。
“是!”郑三多弯下腰回道,“小的幼年时,家里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有点闲钱便上了两年学,只能看懂几个字,其他的连蒙带猜的也能看个大差小不差的。”
“你们果园的萍婆果个子小味道不好,只能用来酿酒,为什么不把萍婆果挖掉换成其他的果木呢?”邹晨问道。
“这个?”郑三多踌躇了下没敢往下说,只是拿眼看了看两位新东家。
邹正业安慰他道:“既是我家小娘子问了,你便照实讲,不论对错,只要是实话我们便爱听。我们老邹家也是从土里刨食的农户出身,并不是那不知稼墙艰难之家。”
“这果园原来是姚大户的娘子陪嫁过来的,原来倒是还挺好,可是后来生了一场病虫之后,果子的味道便变得难以入口,最终只能去酿酒。小的也和老东家提过几次,可是要是换果木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有收益,所以老东家就一直放着没动。现如今也不过是挑着几棵好的果子年年给东家送去几筐,其实这个果园年年倒是赔了老东家不少钱。……”郑三多愁眉苦脸的把真实情况给讲了一遍,到此时邹正达和邹正业才弄明白,原来不是自己捡了漏,而是别人把不要的东西处理给自己了。
邹晨环顾了一眼果园,回过头道:“若是把萍婆果全部给挖掉,换成梨树,剩下的种成葡萄,你可敢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