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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晨把所有能想到的全给想到了,可是她却有一点没有想到,那就是古代人对天灾的恐惧。
这种恐惧渐渐的蔓延到了邹家庄每个人的身上,围墙外是大量的流民,他们在哄抢着一切能吃的食物,仿佛这世上没有他们不能吃的,邹家庄的人为了保护地里的麦苗和流民们展开了艰苦的争斗。
为了挽救邹家庄的麦田,里正骑着快马去了宛丘,乞求知州的援助。知州听了里正的话之后,大为震怒。邹家庄是最后一批完好无损的庄子,由于他们挖的有深井,他和通判两人受到了官家的嘉奖,如今嘉奖才过了几天,流民就差点把邹家庄给占领了。这岂能忍受?于是他派了数百兵士将这些流民驱逐出了邹家庄。为了支付这批费用,邹家庄足足付出了五十石粮食的价格。
令邹晨欣慰的则是,在旱灾开始前,邹正达安全的回家了。他随着黄张陈三家的车队带着大批的粮食,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家里。短短的几百里路,从洛阳到宛丘,他们足足走了七八天才到,路上流民哄抢物资,拦路打劫,卖儿卖女,惨状令人不忍目睹。
邹家庄,就好似这场滔天大浪中唯一的静土一般,庄民们似乎不受旱灾的影响。邹家的杂货铺每日正常经营,虽然各种日用品是限量出售,然而庄民们眼看着依然可以买到盐和必须品,倒也不怎么慌张。而且邹家又规定,外庄人如果购买那么就要按照比市面价还要高的价格,自己庄内人购买只是比平时买的多加了一成罢了。杂货铺正常经营是邹晨提出来的,她在后世看多了灾难片。一旦某个城市受到灾难的威胁,只要政府超市和警察部队能正常,那么这个城市的居民便会安静许多。
许多来不及回家的行商为了邹家的杂货铺逗留在了邹家庄,如果回家,一来路途遥远,二来路上极不安定,万一在路上被人抢了或者打劫了,那可是无处哭诉去的。邹家庄也不驱赶这些行商,然而如果是其他人再进庄子那是不可能了。
旱灾开始后没几天,邹正达邹正业带着三个孩子还有几个护院。浩浩荡荡的去了丁庄,将邹青华一家老少全部接了过来。这时,邹青华正焦头烂额的无所适从。看到两个娘家哥哥来了,欣慰的扑到他们怀里痛哭失声。
小姑娘被接来,邹晨的心放下了一半,现在她只是担心外祖一家。她穿过来三年了,外祖一家对她是真心实意的爱护。所以她也希望外祖家能够挺过这一次的灾难。
邹家庄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每天庄里的男丁们照常去田里劳动,女人们则是围在农田里的各个水井边保护水井,孩童们被禁止出围墙,老人们自发的在庄内住宅区内巡逻。
旱灾持续着步入了四月,东京城中的仁宗皇帝又祈了一次雨。同时去太庙告了一次罪。
邹家庄这时突然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因为庄内人对旱灾的估计不足,有几户赤贫五等户的粮食已经不够吃了。这些五等户平时就是依靠佃着别人或者官府的田地过活。每年收一些少得可怜的佃米。佃米通常是不够吃的,必须还要去挖野菜省着点吃才可以。可是今年如此重的旱灾,外面的野菜几乎已经被流民们给挖完了,那些流民们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邹家庄麦田稻田里的秧苗身上。他们又上哪里挖野菜去呢?
不仅是赤贫户的粮食不够吃,那些普通的农户们。粮食也在慢慢的减少。眼见得地里的麦苗渐渐的枯萎变黄,夏收已经是无望了。粮食就成了最紧要的问题。这天,邹晨把家里所有的人召集起来,请他们商量放粮的事情。
“你说啥?”邹老爷子吃惊的看着小孙女,仿佛不相信她说出来的话一样,“你要放粮?”
“对!”邹晨坚定的点点头,“要放粮!咱家先前收了不少的粮食,这次庄内遇到这么大的旱灾,我们如果不做点表率出来,那么以后在庄子里还怎么昂首挺胸站在人前?”
二郎和几个兄弟互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乌倩和美娘则是照常的不发一言,柳氏和黄丽娘担忧的看了一眼邹晨,然后低下头。邹正达邹正业快速的盘算家里剩下多少粮食,还能支撑多久。邹青华和丁启用眼神示意邹正义不要站起来说话,公孙季则是满脸敬佩的看着这位八九岁的小娘子。
几天之前,邹家派了几辆马车和几十个人护卫着,装着满满几车的粮食送到了城里,在城门口留给了那些守门的兵士几袋粮食后才得以进了城。先是给了风五娘一批,然后又把剩下的粮食送到了公孙季和官媒刘妈妈的家里。原本公孙家和刘妈妈已经是快断粮了,可是乍然间得了这一批活命的粮食,怎么不叫他们欣喜呢?所以公孙季放心的留在了邹家庄没有回宛丘。
柳林集的沈家,也因为美娘的关系给他们送去了两车粮食。沈家的沈嘉生看着未来儿妇送来的两车粮食久久不能言语,最终回到书房自己一个人呆了一天一夜。出来之后对着冯氏深深一揖,满面羞愧。冯氏坦然自若的受了他一礼,和他说了一番掏心窝的话。
邹家派去的人也去了张家和陈家,得知他们两家粮食准备的都非常充分之后邹晨才放下了心。而黄家坪则是和邹家庄一样,早早就立起了围墙,所以邹晨并不担心外祖家。象邹秋华一家,邹晨并没有将他们接了过来,而是派人去送了一车粮食之后再也不过问他们的事情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邹晨大声说道,“我们有能力帮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帮别人?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庄民和流民们死去吗?于心何忍?何忍?”
“爹,小晨说的对!”邹正达站了起来支持邹晨,“咱们今年收了不少的粮食,再加上我回来的时候把分红全部给换成了粮食带回来。我回来之时,庄里好多人都看到了粮食的车队,数千两银子的粮食,这是藏不住的。……”
“这粮食,怎么放,放多少,啥时开始放,咱们都得商量出一个章程出来,是只放给庄里人,还是连流民一起放?这都需要商量。”邹正业也站出来支持女儿。
邹老爷子一直是持反对的态度,可是见到两个儿子都支持孙女,便无可奈何的叹道:“我先前就说过了,咱家是你们俩个当家。既然你们说要放,那就放。只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家里必须给我剩下五百石粮食,这是咱们活命的根本。”
邹晨听到祖父的话之后,重重点了点头。
家里人商量完了之后,便各自去忙碌去了,邹老爷子和两个儿子一起去老族长家里商量事情去了,他们将会和里正坐着马车去黄家坪和黄老爷一起到宛丘找到知州,将粮食白白捐给官府一批。
邹晨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默默的计算着蝗虫到底会何时飞临宛丘上空。旱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蝗虫,因为它们带来的是绝望和无边的黑暗。旱灾之后如果没有蝗虫,只要补救得当,最终农田还是会有少量的收成。可是一旦蝗虫过境,那么就象是被大火烧过一样,农田绝收将成为压垮流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时,流民们会疯狂,会暴乱,甚至会杀人会吃人。
官府必须拿出粮食来,有了粮食,流民们才会安稳。流民们安稳,邹家庄才会安全。否则的话,那些流民一旦知道邹家庄藏有大批的粮食,将会化身为蝗虫把邹家庄给啃食的干干净净。
邹晨蹲下了身子,将头埋进了胳膊里,双肩不住的耸动。她好想回后世,后世不需要她去面对这些。在后世,城市里的人如同被保护得非常好的洋娃娃一般过着幸福的生活。哪怕就是在灾难面临的时候,后世的人也有足够的时候在网上诉说着自己的不满自己的唠叨。
哪怕后世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可是一旦遇到天灾,总是会有政府出面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遇到水灾,总是会有军人的身影出现在第一线。遇到干旱,总是会有一辆消防车停在小区路口等着你去接水,哪怕这水混浊不堪。遇到地震,会有人不远万里开着车来到你的家乡,用双手将你从楼房的废墟中扒出。遇到台风,会有人自发的组织捐赠,一批批的物资从地面和空中快速的向灾区聚拢。
后世的她,习惯了在任何灾难中看到军人的身影,习惯了在任何的灾难中看到国家领导人亲临现场忧郁的面孔,习惯了接受政府的调配过着安逸的生活。
而在这里,这些都是需要自己去面对,去经历。她深深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奈,那些在邹家庄外徘徊的流民,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没有一个人去替他们掩埋尸体。只有邹家庄的护卫队在李医士的组织下,将他们堆在一起,点上火烧个干净。
邹晨将头深深埋进了胳膊里,大声的哭泣,为流民,也为自己,更为她莫名其妙的穿越……
一阵微风,轻轻的在她身边吹过,一片碧绿的落叶在风中打了个旋,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她的发间……
晴朗的天空下,天地间仿佛没有尽头,永无止境地一直延伸,一个孩子蹲在天地之间,犹如迷失了一般,紧紧的环抱着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