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晨将事情安排好,又掀帘回了屋内。
“阿姊?”一个疑惑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
“阿姊?是你吗?……”他又试探的叫了一声。
邹晨擦干眼泪,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的榻前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然后又叭的亲了一口,搂在怀里心满意足的低语道:“是我,是阿姊来了。阿姊天天都在想阳阳,阳阳有没有想阿姊?”
“阿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是我不听话,所以爹娘都不要我了,把我送给别人了。呜呜,阿姊,我好害怕,坏人把我关起来,好黑,好黑,呜呜,阿姊,我以后都听话,你不要不要我,我害怕,……”小七扑到邹晨怀里嚎啕大哭。
“阳阳乖,阿姊没有不要你,阿姊最喜欢的就是阳阳。阿姊这几天,一直很难过。爹娘这几天也天天在找阳阳,是坏人把阳阳关起来了,爹娘和阿姊都找不到阳阳,不是不要阳阳……”邹晨流着泪帮小七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然后疯狂的在小七脸蛋上亲了几口。
“阳阳是阿姊的心头肉,是爹娘的乖宝宝,是哥哥的好弟弟,我们每个人都喜欢阳阳,都爱阳阳。不会不要阳阳的,是坏人太坏了,阳阳知道吗?我们都爱你……”邹晨捧着小七的脸,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和他说道。
“嗯!”小七听着姊姊的话哭得一塌糊涂,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惹得邹晨心酸,“我知道,阿姊对我最好啦,阿姊每天等我睡着了就来和我说话。阿姊还给我讲了好多故事,可是好多我都记不得了,但是阿姊让我记的那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没有忘。”
邹晨奇道:“我每天等你睡着了就去找你?我说的是哪句话?”
小七欢快的象只啄木鸟一般使劲点点头,“阿姊,你让我如果遇到来救我的人,一定要告诉他‘我姓邹小名叫阳阳,我家住在宛丘邹家庄,我爹叫邹正业,我外公是黄文林郎,我二舅是大名府县令黄瑾瑜,如果你救了我。我爹娘和祖父一定会给你很多钱,我二舅会保你一个小官做做。’”
小七抽抽鼻子,眼神明亮的看着邹晨。“我都告诉那个来救我的人啦,阿姊?阿姊?你怎么哭了?”小七的眉毛瞬间塌了下来,伤心的看着姊姊。
邹晨一把抱住弟弟,哽咽道:“阳阳,姊姊这一辈子。一辈子都欠你的,一辈子对不起你啊。”
黄丽娘伸出手去,将儿子和女儿揽进了自己怀里,母子三人抱头痛哭。风五娘站在窗户外听着俩姐弟说话,听得一阵心酸,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
这几句话。邹晨确实每天都会在心里默默重复,一字不差。然而她只是梦到了一次阳阳,从那一次以后再也没有梦到。她只是在梦里看到了一只戴玉戒指的手。然后这才确定了蔡家大管事是幕后的黑手。
每天夜里睡觉前,她都是祈祷自己可以再梦到阳阳,可是每天都是沉沉的睡去,连梦都没有一个。相反的是小七则是每天可以梦到她,由此可见在小七的心里。她是多么的重要。邹晨觉得心里很痛很痛,她将弟弟紧紧揽在怀里。仿佛他是一块最名贵的宝石一般。
宛丘的街道上,剑把驽张,一派紧张的气氛,所有的商户都害怕的关了门,躲在门缝里偷偷注视街面上来回走动的兵丁。
余知县懊恼的站在仇家祖宅门外,耳听着衙役们挨个回话。自己这几日差不多将宛丘挖地三尺,却也没有找到邹家小七的下落,还以为会在城外,可是怎么就没有想到贼人居然堂而皇之的把邹家小七藏在了宛丘城内。这是赤裸裸的在向官府叫板,在嘲笑官府!
衙役们在仇家老宅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影,只找到了几件衣裳还有一些废弃不用的兵器。
“来人呐!拿我的片子去向知州府求助,请他们紧闭城门,不许放跑一个贼人。”余知县看到衙役们抱出的几件衣裳,恼羞成怒,大声吼道。
“没用的东西!”阴影处传来一声嗤笑,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手里抱着一把钢刀从阴影中缓缓走到阳光下。
余知县眯起眼睛,紧盯着那男人,立刻脸色大变:“是你?一线鼠敬平?”
“探花郎!时隔数十年,没想到竟在宛丘城中相遇,果真是造化弄人,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斗笠男轻轻摘下斗笠,嘴角滑过一丝冷笑。
余知县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往仇家祖宅里看了一眼,后知后觉道:“玉面鼠江月!”
“哈哈哈……”敬平放声大笑。
余知县紧盯着敬平的双眼,眦目欲裂:“狗贼,无耻的狗贼,当年若不是你们劫了……!我岂会落得如此下场?她在何处?”
敬平勾勾嘴角,“她?她是谁?谁又是她?”
余知县从身边的衙役手中拨出一把钢刀,猛的冲到敬平面前,敬平躲也不躲任由他将钢刀架在脖子之上,嘴角含笑,悠悠的说道:“没用的东西,我打量着你就不敢杀我。你这一辈子,也报不了夺妻之仇!”
“你?”余知县横着刀却无论如何也鼓起不了勇气去杀人,双手颤抖着在敬平的脖子上留下了几道血印子。
敬平举起手中钢刀的刀把,轻轻地把刀刃推开了寸许,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鲜血,“我们五个人,当年包龙图也未曾抓到我们,你以为我今日是来自投罗网吗?”
“你来做甚?”余知县喘着粗气问道。
“余探花,莫要如此紧张!某此来,是为了一个人的性命,这个人,不仅我想要,你更想要。”敬平面无表情的说道。
“玉面鼠江月?”余知县恍然,然后哈哈大笑,“可笑,可笑啊!当年你们兄弟义结金兰,不求同年生但求同年死,如今你家大哥四哥已死,你和玉面鼠为何不追随他们而去?”
“当年江月淫了我妻,为了怕我知道将我妻活活杀死。没想到,正在拖尸掩埋之时却被我大哥钻地鼠张标发觉,我大哥问他因何要杀敬二之妻。那小子一通胡言乱语,说我妻勾引与他,他百般不从,失手将我妻杀害,又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请我大哥原谅他。我大哥一时心软,被那小子觑了一个空夺路而逃。……”敬平娓娓而谈,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后,便时时刻刻想着要杀了此贼为我妻报仇。从此之后,我一直在绿林里到处游荡,四处打听那小子的下落,终于过了几年后,我打听到他躲在西京一个姓张的人家里,我便悄悄潜入,没想到却惊动了他,他如同狡兔一般快速逃跑,我只来得及抓住那个姓张的人。一番酷刑下来,那姓张的人吐了口。余探花,你道怎地?原来,那郡主被劫,是因你才起的……”
“你胡说!郡主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会因我而起?……你说什么?姓张的?难道?……”余知县说着说着眼睛瞪的大大得,像是不敢相信一样。
“你余家在苏州也算得上名门豪族,手里绣庄一共三十八家。我说的对也不对?”敬平笑的非常温柔,然而他的笑容却象冰山一般瞬间将余知县的心刺个冰凉。
“张家在苏州与你家旗逢对手,两家每日里为着几家绣庄打着无脑官司。唯一不同的,张家没有出仕的子弟。而你余家,出了一个余探花,张家知道之后大惊失色,而在他们得知官家赏识你,欲将十四岁的南风郡主下嫁于你之后,便起了歹意。”
“十万帛,买了南风郡主一条命!”
“不!”余知县闻听此话,蹬蹬后退几步,手里的钢刀啪的一下落在地上。敬平向前走了两步,逼迫着余知县连连后退。
“是你害了南风!你还有何脸面向我要她?你们余家满门老少都欠了南风一条命。我呸,枉费你自称读书人,枉费你学了满腹纶理,却连自己的妻子也护不住。你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你有何面目治理一县之地?”
“南风被掳之时,才十五岁不到,可怜她如花一般的年纪,日日夜夜被人凌辱。那时,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在感慨,还好我没有娶她,如果我娶了她,只怕丢人的不是官家而是我了。我呸!无情最是读书郎,无仁最是商贾客。南风被掳不到一年,你便在父母的授意下另聘了别家的小娘子,呸……”
余知县面色惨白,连连后退。身边的衙役听到俩人的谈话面面相觑,拿着刀却不敢围上去。甚至有的衙役反而偷偷撕下衣角塞住耳朵,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往后溜。
“你不是想杀我吗?刀给你,你来杀啊?杀啊!余华你个没卵的汉子,我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敢杀我!”敬平举着手里的钢刀就往余知县手里塞,余知县却仿佛拿到了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手忙脚乱的把钢刀扔到了地上。
敬平弯下腰把钢刀捡起来,看着四周的衙役嘲笑道:“老子在宛丘城里呆了六年,你们整日在我棚前过,却没有一个人认出我。你们对得起手里的钢刀吗?”
“你们还有资格举着刀吗?把刀都他娘的给老子扔了!”敬平大吼一声,挽起一个刀花,将刀横在余知县的脖子上。
周围的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个挨一个的把刀都给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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