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陈知州教诲纷纷躬身称是。
这时李医生已经令人将邹老爷子抬到了东院里在走廊上放好,马氏站在一旁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处于神游离体状态,直到旁边有人捅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嗷的一声就哭开了。
陈知州正在滔滔不绝的教诲庄中人兄友弟恭,互敬互爱的道理。猛然间被一个妇人的哭嚎声打断,紧锁眉头面露不快之色。邹里正见状连忙指使几个妇人捂嘴的捂嘴,拉胳膊的拉胳膊,好歹将她给拖到了内院之中强行摁住。等到把人拖走,邹里正抹了一把虚汗:娘的,村北邹家,竟然一窝子鸟人,专会挑祸惹事,老子回头要不把你家的皮给扒下来几斤我就跟你姓。
又在院中教诲了一会村民,陈知州便和通判坐上马车回转宛丘去了。等送走了各位官员,邹里正恶狠狠地捏紧了拳头,“开宗祠,我要出族休妇!”
旁边的村民们一阵默然,还有人偷偷捂嘴吃吃直笑,也有人不明所以的询问,便有人将朱氏方才在村东邹家跳大神一事给说了一遍。听的那人张大了嘴巴半晌没合拢,东皇爷爷,太昊爷爷在上,这朱氏可是邹家庄一等一的‘厉害’人啊,不服不行。
邹里正扶着老族长往宗祠方向走去,村子里众人跟在他们身后。这时邹正义突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跪到邹里正身前哀求道:“大堂伯,求求您不要休朱氏。待我回家之后,我定会将她抽皮剥骨好好教育一番。求求您不要休朱氏,您若是休了她,以后她还怎么在世间活啊?”
大郎和三郎也跪在邹正义身后苦苦哀求。
邹里正看到邹正义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窝心踹把他踹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呸!仔细夹了你那鸟嘴。我怎会和你这贼猢狲是亲戚?你这鸟人。今天干得甚事?居然敢在知州面前冒称自己乃稻田之主?你是有几条命?你和你那鸟浑家,一对狗男女,个个不知羞耻。邹家庄几百年清名均败坏在你二人手中,你也不用跪我,今日我将你和你浑家一个出族一个休弃。从现在起,你爱滚哪就滚哪,别站在我邹家庄中惹老爷我心烦!”
邹正义听到里正要将自己出族,吓得磕头不止。
这时黄天青拉着邹晨和几个孩子从人群中走出,拱手道:“邹里正,在下有话讲。”
邹里正连忙说道:“秀才有话只管说。老朽听着便是。”
“我这几个外甥和外甥女愿为邹正义和朱氏做担保,可否请里正宽恕他二人的罪过,不必出族。只做教训如何?”
邹里正听了这话心生不悦,恶人都是让我来做,你老黄家今天是里子面子都得了,还要怎地?我出我自家族人的族,关你老黄家甚底事?
“秀才此言差矣。这是邹家的家事,不劳秀才忧心了吧?”邹里正不悦地说道。
黄天青闻言笑道:“正是,确实乃是邹家的家事。只是在下有几句话想与里正私下谈谈,您看可否?”
黄天青请了邹里正一旁说话,过了一会,只见邹里正一会默然。一会皱眉,一会唉声叹气,一会摇头。
回来之后。扬声道:“既是邹正义的几个侄子和侄女替他们夫妇求情,便免了出族之罪。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啦,将这邹正义拉到宗祠前打二十板子,待找到朱氏后也一并杖责二十板。”
当下村子里的人一涌而上驾起邹正义往宗祠走去。邹正义有气无力的垂着头任人摆布。到了宗祠脱了他的裤子结结实实打了二十板子,打完了之后。邹里正站在邹正义身边恨恨地骂道:“你这贼猢狲若是以后再不学好,胡吃狗油混吃等死,我绝不饶你。今日若不是看看你那几个侄子和侄女面子,非把你办出族不可。回去好好想想,你这三十年来做过甚好事,你老父可享过你一天福?如今你的浑家将他气的活活吐血,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一双人啊。邹正义啊邹正义,你枉费了这么好的名字,你有甚资格叫正义呢?你们夫妇今日做的事,将来你的儿子和女儿可还娶得来妇?可还能嫁出吗?”
骂完了邹正义又扬声对村里人讲道:“古人常讲,娶妇当娶贤,家有贤妻,夫不招祸。若是娶个不贤之人,只怕会这邹大一般,倾刻间招来大祸。日后我邹家再有婚嫁之事,禁止从北王庄(马氏和朱氏的娘家庄子)娶妇,若有执意要娶者,即刻出族。我族中的女子也禁止嫁入北王庄,有那说好媒的即刻去退媒,若是要打官司要告官,族中愿出费用。”
此言一出,引来哗然一片,人群中有老者高声赞同,也有一两个从北王庄嫁过来的大娘子大声喊着冤枉。
邹里正一概不管,罚邹大付一贯的清扫地面费用后扬长而去。
大郎和三郎哆里哆嗦的蹭到父亲身边,哀求身边的几个大伯叔叔请他们帮着把邹正义抬回家,然而围观的人群只是嫌弃的看了一眼他们,甩袖而去。转眼,宗祠散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黄天青领着邹晨他们几个站在一旁。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黄天青轻轻说道,“四郎,五郎,二郎,六郎,今日之事,你等可看明白了?”
兄弟几个齐齐躬身称明白了。
黄天青又令他们兄弟几个抬着邹正义将他送回,然后他领着美娘和邹晨回了村东邹家。
“二舅舅,您为什么要帮我大伯求情呢?”邹晨好奇地问道。
黄天青看了一眼小外甥女,柔声笑道:“他乃是你大伯,这世间法度不外乎人情二字。族中要处罚他家,你几个哥哥却去求情,这合乎孝道和读书人的道义。有错必罚这又是法度,所以打他二十板子以做效尤。如此一来,你几个哥哥有了孝道,而你大伯又受了罚,岂不两全?再者你大伯被出族,于你几个哥哥全无好处。”
“晨儿!有些人,你对付他,不必使什么阴毒手段,只需要光明正大的站在道理的颠峰之上,便可落于不败之地。背地里使些小手段,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罢了。若是有人想害你,记住我一句话,阴谋必败于阳谋之下。……今日这事,只会人人称赞你几个哥哥,而绝不会有人替邹正义抱不平。只是,苦了你了。唉……”
邹晨恍然大悟,将舅舅的这一段话牢牢的记在心底。是的,任你阴谋万千,我只需阳谋一出,便可将你尽化为飞灰。
回到家之后,先去了东院,邹老爷子依旧躺在走廊上昏迷不醒。邹正达和邹正业跪坐在一旁面带愁容的看着父亲,而马氏则是哭丧着脸,一把濞涕一把泪的又是哭又是嚎。旁边柳氏和黄丽娘均是低垂下头,并不去理马氏。
李医士正在切脉,实在受不了了,就吼了一句:“病人需要安静,这样哭来哭去成何体统?”
马氏看着昏迷不醒的邹老爷子,心里一阵恐惧,老爷子若是死了,自己该怎么办?指望大儿子吗?大儿子会听自己的吗?指望两个小儿子,他们会听自己的吗?突然,她的眼睛看到了黄丽娘,对,就她!她一向听话,如果自己提出要她家供养自己,她不敢不听。想到这里,也顾不得邹老爷子还昏迷着,抹了一把濞涕,大声说道:“二娘子,三娘子,今日你们阿翁被你们气病,你们可有啥要说的?”
柳氏和黄丽娘惊奇的抬起头,阿翁被我们气病?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两妯娌摇了摇头,均是不想再看她。
马氏看到两个儿妇不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站起来伸出巴掌就想扇黄丽娘。谁知刚伸出手去便被人牢牢握住!
黄天青满眼阴翳看着马氏,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你邹家若是不想与我黄家结亲,只管让丽娘与邹三郎和离既可。你何故如此羞辱我黄家女?”
“和离?你想的美!你这个妹子你以为她是甚货色?我呸!娼妇一个。……”
“住嘴!”黄天青气愤地指着马氏喝斥道,“为老不尊,岂可配为尊长?这世上岂有如你这般羞辱自家儿妇的?我妹子是用轿子抬到你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不少。你何故口出污言?”
骂完之后眯着眼看着马氏,一字一句说道:“马大娘,你为何不去看看你那大儿妇,这会不知逃到何处,你儿子受那刑杖之责,现正躺在家中将养。你在这里闹个甚?不如归家去吧。”
“我哪都不去!这是我儿子的家,我就在这里了。”马氏闻言盘着腿一屁股坐在走廊上。
正说着话,听到邹老爷子哼了一声,悠悠的醒转。马氏连忙凑上前去,眨巴出几滴泪就开始大嚎。吵的邹老爷子头晕脑胀,耳朵嗡嗡直响。
李医士看到病人醒了,急忙打包药箱,勿勿说了几句医嘱头也不回的走了,邹正达和邹正业连忙追上前去,拱手谢了半天然后付了诊金才回来。
黄天青看到李医士的身影若有所思,低下头看着依偎在自已身边的邹晨低低叹了口气,美娘已经订亲,晨儿怎么办?莫非只能远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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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8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