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虔婆装傻!
崔嗣伯精明大脑里闪过这个念头,直恨得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不过,很,他又颓然吐了口气,紧握双手也慢慢松开。
老夫人确实装糊涂,这个情况,场众人心里都有数。
可那又怎样,人家毕竟是年逾八十老人,以她这个年纪,老了、糊涂了,绝对是情理之中事儿,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哪怕太医来了,诊了脉,老夫人就是说不认得你,太医也没辙呀。
另一边,萧南附老夫人耳边,正悄声告诉老夫人‘遗忘’过往。
老夫人呢,精神也似好了许多,她听完萧南话,脸上露出恍然表情,冲着南平夫妻招手道:“南平、大郎,你们来啦。呵呵,站那么远做什么,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啧啧,瞧瞧咱们大郎竟瘦了这么多呢……”
好,非常好,老夫人又想起来了。
崔嗣伯满口牙几乎咬碎,十分艰难挤出一抹勉强可以称之为笑表情。
南平脸色也不必崔嗣伯好看多少,她觉得他们两口子简直就是老夫人戏耍玩偶,让她崔家仆妇,尤其是老对头萧南跟前丢了脸。
但,不管心里怎么怨恨,崔嗣伯和南平都不能无视老夫人召唤。否则,他们就要背上不敬尊长名头,这、这可要不得呀。
死力咬了咬嘴唇,崔嗣伯拉着南平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老夫人却似没看到两人僵硬得恍若木头人行动。仍是一脸笑眯眯等着侄孙子、侄孙媳走到她跟前。
“对了,你们用朝食了吗?呵呵,若是不嫌弃我这里饭菜粗糙,就我这里用饭吧。”
老夫人见崔嗣伯两口子规矩给自己行了礼、落了座。这才慈爱问道。
“……”
崔嗣伯和南平都不想说什么了,他们刚刚放下饭碗好不好。
萧南看到两人脸色由白转黑,又由黑变成青色。后两人看向老夫人目光都多了几分森然。
担心老夫人演过了火,引得南平犯了邪劲,一时头脑发热砸了荣寿堂就不好了。
萧南忙笑着对老夫人说:“好叫阿婆知道,南平他们呀刚吃过。”
老夫人有点儿失望,随即又笑眯眯说,“那就陪我再吃点儿,呵呵。南平呀,你刚嫁过来还没尝过咱们荣寿堂厨娘手艺吧?我告诉你呀,我这儿厨娘,可都是世代为崔家做饭老仆,做出来崔氏私房菜全天下都闻名呢……”
萧南也好想无语问苍天。阿婆呀,老夫人哎,您是不是玩儿上瘾了,不把崔嗣伯两口子玩儿死,您就不罢休?!
悄悄拭去不存眼泪,萧南继续打圆场:“阿婆,咱们刚用了朝食,今儿厨房给您做茯苓炖羊乳,还有咱们崔家秘制小酱菜……”
还不等萧南说完。老夫人不干了,满脸不轻喝道:“胡说,吃没吃饭,我还不知道?明明就是没吃嘛,裘妈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摆饭菜,你们都想饿死我呀?”
萧南险些没忍住,差点儿就拉着老夫人手,让她别玩了。
逗逗南平什么倒也无所谓,可玩到后把自己也陷进去就有些不好了吧。
裘妈妈却不管这么多,老夫人发了话,她一点儿都没有停顿,立刻下去吩咐人按照刚才饭菜,再重做一份儿。
荣寿堂仆役办事效率还是蛮高,没用半个时辰,四个主人饭菜全都送了上来。
揭开食盒,里面饭、菜、粥跟自己刚刚咽下去饭菜没用任何区别。
崔嗣伯和南平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两人傻呵呵看着丫鬟们给他们摆好饭菜,放好杯盏,奉上银箸。
“呵呵,别看着呀,趁热吃,别看现天儿热,可饭菜凉了也不好吃呢。”
老夫人很高兴,并不急着拿筷子,而是笑呵呵看着几个小辈,仿佛一个慈爱老祖母,满心欢喜看着自己孙辈们吃饭。
吃?拜托,他们又不是猪,哪儿能刚咽下东西再来一顿呀。
可不吃?开什么玩笑,你们不知道什么叫‘长者赐,不敢辞’吗?
崔嗣伯只觉得那双银箸重逾千斤,怎么都拿不起来。
南平倒想起了个主意,她堆起假假笑,冲着萧南说:“八嫂是长嫂,理应你先请。”她就不信,萧南胃袋比自己大,连吃两顿都能‘享受’得了。
不等萧南开口,老夫人先发了话,“乔木是主,你是客,做主人哪能比客人先动箸。来来,南平,别愣着呀,赶紧吃。”
接着,老夫人又扭头看向萧南,“你先别忙着自己进食,先照顾南平和大郎吃。”
萧南忍着笑,看都没看自己面前饭菜,起身来到南平小几前,抄起南平银箸,帮她挟了两筷子菜,热情招呼道:“南平,别客气,既是阿婆赏赐,你就只管吃。”让你拖我下水,该!
说完这话,也不去看南平难看至极脸,转头对崔嗣伯道:“大郎,阿婆上了岁数……你多担待……呵呵,老人家嘛,乐意不是自己吃好东西,而是看着孙儿们吃……就当安抚老人家,好不好?!”
崔嗣伯吞了吞口水,刚才他还能找个借口推了这重复饭菜,可萧南一说这话,他反倒不好推辞了,就是拼着撑破肚子,他也要把面前饭菜吃光呀。
南平也听出了萧南话里暗示,知道这顿是免不了了。
当然,她也可以当做没听懂。但自己圣人跟前营造‘贤惠’、‘守礼’形象也就毁了。
好,她吃!
“哎,这就对了,”
老夫人笑纹深了。她见南平几乎是闭着眼睛把一盏海鲜蔬菜汤喝了下去,忙指了指自己跟前汤碗,道:“呵呵。南平也喜欢咱们家海鲜汤?既然喜欢,那就多喝点儿。来人,把我这碗端给南平郡主。”
南平好容易咽下口腔里汤汁,刚放下碗盏,忽然听到这话,好悬没一头扎面前小几上。
“呵呵,大郎别恼。姑祖母没忘了你,来来,把我这份茯苓炖羊乳端给大郎,省得他怪我这个老婆子只喜欢娘子,却忘了他这个侄孙儿。”
“哟。南平小菜不多了,乔木,把你那份端给她……”
“这香橙蛋羹是香甜,大郎多吃些……”
老夫人热情招待下,南平和崔嗣伯不但吃光了自己那份,还把老夫人和萧南那两份也都分吃了。
这也就是说,上来饭菜,老夫人和萧南一口没沾,而南平和崔嗣伯却足足吃了三人份朝食。
只撑得两人差点儿站不起来。
裘妈妈不愧是老夫人得用仆从。见此情况,忙招呼小丫鬟上来搀扶。
南平和崔嗣伯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了,他们两个费力站起来,艰难朝老夫人行礼,准备告辞——不告辞不行呀,他们若再待下去。老夫人再一犯糊涂,再邀他们共进‘朝食’可怎么办?
天可怜见儿,他们虽不是鼎甲世家长大,可世家种种规矩他们是知道,饮食上,大家都讲究用饭只用七分饱养生之道。
如今小小胃袋硬是塞进了三四倍东西,早就超负荷运转了,两人都不敢确定,他们再荣寿堂待下去,会不会成为崔家有史以来第一双被撑死人——额,这个名声实太难听了,简直比粗鄙暴发户还要丢人呀。
不过,崔嗣伯毕竟不是什么善类,脑子也算灵光,他知道今儿是被老夫人耍了,而且他们明知被耍还要乖乖任老夫人‘耍’,这股气实难咽。
老夫人以长辈、孝义压着他,他不敢拒绝老夫人‘赏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反击。
双眼微微一眯,崔嗣伯便有了主意。
夫妻两个告辞后,老夫人也挥手让他们离去。
就这要走不走当儿,崔嗣伯挣开小丫鬟搀扶,恭敬朝萧南行了个长揖,“弟前些日子忙着昏礼及宴请宾客,竟不知老夫人情况糟糕至此。八嫂,老夫人虽不是您嫡亲祖母,但好歹也是疼惜你长辈,还请您早日接手荣寿堂中馈,也让老夫人静心养病……嗣伯这里先谢过八嫂了。”
萧南一怔,下意识朝堂上老夫人望去,此刻老夫人盘腿坐着,头却一点一点,貌似又睡过去了。囧!
而老夫人身旁裘妈妈,脸上却闪过一丝古怪神情,却没有说话,没有给萧南暗示。
见此情况,萧南也只好按照自己意思应对,她装作慌乱躲过崔嗣伯长揖,柔声道:“大郎何须如此,我从来不认为老夫人不是我与八郎祖母,至于荣寿堂中馈有谁主持,自有阿婆安排,我只知道好好服侍老人家,管不管家、掌不掌权,我并不乎。”
萧南故意把主持中馈往揽权管家上扯,要知道,主持中馈是一种责任,听着也好听些,而揽权掌权则是起贪念、有野心表现,说出去也极为难听。
“弟失言了,八嫂勿怪……总之,不管怎样,还请八嫂好好照顾老夫人!”
反正种子已经埋下,他只等着看好戏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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