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郡主知道,暗自收买张闲人,乃是三戟崔家外院二管家。 ”
王佑安倒也干脆,直接给出了答案。
三戟崔家?崔氏本家嫡宗?
萧南听了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联想到前些日子三戟崔家搞得小动作,萧南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他们为何要朝小柳氏庄子下手。
哦不,不对,应该不止小柳氏。
萧南眯起眼睛,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实是崔家近一年来接二连三发生事太过诡异。
不管是忽然变得胆大包天萱草,还是养外室被抓包崔大郎君,亦或是随后那个不知真是假崔清,这种种事端,背后若没有黑手,打死萧南都不相信。
而三戟崔家为何总盯着这边?
萧南倒也能理解,谁让老夫人两次豪赌都这么精准,硬是把自家弄得比本家还繁荣、还鼎盛?
一门两相公,兄弟双进士,听着似乎不如三戟崔家‘三戟’显赫。但了解官场和崔氏人都知道,这两家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咱得先解释下何为‘戟’。戟呢,原本指一种兵器,而大唐,则是一种身份象征,一般立于有品级高官门口,所以被称为‘门戟’。
按照规制,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门前立戟,而三戟崔家,之所以号称三戟,是因为他们家一门父子兄弟共有三个、或者至少有三个,是三品及以上高官。
若是这么说话。三戟崔家确实比双相崔家显赫,毕竟崔守仁和崔泽父子两个也不过是正二品,不论是人数还是品级,都比三戟崔家矮一层。
但,了解三戟崔家人便会知道,三戟崔家五代没有分家,全家男丁加起来足足是双相崔家六七倍。
被这个分母一除。哪边加繁盛,也就能算得清了。
还有一点,双相崔家儿媳皆是世家。尤其是崔八娘子是堂堂郡主。
若是再加上随后要进门南平郡主,崔家就有两个郡主孙媳妇了,这可是一种强大资本呀。
郡主或许不如公主体面。但也都乖巧呀,至少不会像彪悍公主们那般搀和朝廷事儿,自然也不会给婆家招来祸事。
而且郡主品级放那里,并不会像公主那般另辟公主府,也不会像要求驸马那般要求郡马如何如何,若是碰到乖巧一点郡主,没准儿还会像普通儿媳那般孝顺公婆呢,绝不会发生像房家那样婆媳公开PK闹剧。
综上所述,无论官场还是家族姻亲关系上,双相崔家。这个从嫡支分宗出来自立堂号小分支,彻底强过了本家。这是嫡宗不想见到情况,也是他们无法忍受——怎么说,难道承认人家分宗有理?
旁支显赫,本家衰落。这绝不是正常现象,对于崔氏,也将是非常影响家族团结和凝聚力事儿。
所以,三戟崔家为了证明嫡宗权威,也会想一切办法给双相崔家找点儿碴儿。
当然,如果能把这边势力收归家族。那就好了。
萧南自是不知道那边打得如意算盘,但她只想知道一件事,自己这一房有没有被人算计。
“老夫人,事情就是这样,那个萱草……”
送走王佑安,萧南便去了荣寿堂,先将三戟崔家设计试探崔六夫妇事儿说了一遍,随后才语带担忧问道:“乔木不是抓着那件事不放,而是觉得,咱们家对仆人也算优厚,我对萱草是信任有加,她没道理为了个阿槿就背叛我呀。我想……”
起初,萧南还以为萱草是小柳氏人,随后调查结果却发现,萱草阿耶背后还有主子。
老夫人随意坐正堂,身子歪隐囊上,右手捻着一串佛珠,听完萧南话,她手顿了顿,道:“嗯,确实有问题。这件事我原不想说,不过,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
你还记得吧,去年,冯老九一家子我给送到了京兆府,但几天后,他们又被放了出来。当时我派人去问,京兆府却说,他们一家子户籍表明,他们都是三戟崔家老部曲,咱们家并不是他们本主儿。”
萧南诧异瞪大眼睛,“不可能呀,咱们家家生奴都是老夫人一手使出来,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年崔家三姐弟分出本家时候,基本上就没带几个下人,随后部曲和奴隶都是三姐弟慢慢招收来,根本不是崔氏家生奴。
而且,萧南深以为,经历了分宗,崔三娘绝不愿意跟本家有丁点儿关系,即使用人,也绝对选择信得过人,怎么可能会让家里出现户籍是崔氏本家部曲?!
“哼!”老夫人冷冷一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那边有个小子户部当过差,想改个户籍还不是轻而易举事儿。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户籍,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拿他如何?”
连犯官家眷户籍都能改成良家女,那边还有什么不敢干?
老夫人对本家怨恨,哪怕经历了六七十年,依然铭记于心,提起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这么说来,萱草一家子还真是那边人。”
萧南也明白了老夫人言下之意,她喃喃说道,“那、那咱们家里……还有六嫂那边,会不会……”
那边不会这么狠吧,掺沙子都掺到了主人身边。
萧南有些不确定了。
幸好她借重建辰光院之事,提前把崔家家生奴都挤了出去,即使留了几个粗婢,也绝进不了后堂,探听不到什么机密。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家里我已经和大夫人都梳理了一遍。说起来,这事儿还真要多亏你呢,呵呵,就是连累了你名声。”
她这话绝不是套话,当初借大公主和萧南由头,老夫人和郑氏着实把崔家上下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通,虽不能保证掌握了崔家每一个人底细,但却能很确定说一句,崔家主人和于重要职务管事仆妇、贴身侍仆,她们全都调查了清楚。
来历有问题,家里有蹊跷,背地里动手脚,老夫人全都利索弄出了崔家大院。
至于搞小动作某些主人,老夫人也都一一警告一番。
想到这里,老夫人略带歉意说道:“你六嫂,确实做了些错事,我虽没有揭露出来,但全都记了下来,总有一天会彻底清算。现嘛,老二一家子毕竟不京,我也不好直接处罚二房人。再加上小柳氏所做也都是些小事,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即使惩罚,也不好罚得太重。”
萧南心里冷笑,是呀,小柳氏确实没下死手,不论是加了胡椒馄饨,还是荠菜馅儿馂馅,都不会直接让人流产,须得长期食用才会有明显效果。
还有牛车上发现那个银香球,香丸里加入麝香等物分量也不重,只有长期贴身携带才会导致流产,偶尔一次乘车,对胎儿并不多大影响。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对方有害她心,而且也付诸了行动,不能说,自己和孩子没有受到伤害就说对方无罪。
一想到可爱乖巧女儿时时被人算计,萧南就无法压制那股怒气,脸上自然也带出了些许痕迹。
老夫人是什么人呀,她都八十多岁人了,若是连萧南这点儿情绪都看不出来,她也枉活这么多年了。
继续捻了捻佛珠,老夫人喟叹道:“我知道,我说这些并不能平复你怒火。我没有嫁过人,也没有生过孩子,但我从小养大了两个幼弟,也能理解你心情。如果有人总想着谋害我阿弟性命,不管是谁,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放过那厮。但乔木呀,这两年崔家是非实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千万乱不得呀。”
如果不是担心家中内乱,老夫人也不会强悍了一辈子,临老却被个她赶出家门庶子要挟。要知道,老夫人是恨被人要挟,否则当年也不会决然而然分宗。
可‘恨’又能怎样?
老夫人不想看着自己一手缔造家族自己眼前被弄得四分五裂,即使分家,也要等她咽气之后再分。
用力闭了闭眼,老夫人逼回眼中脆弱,道:“我这么说,不是故意找托词,乔木,我以我过世阿耶阿娘之名宣誓,他日定会给你一个公道,若违此誓,我崔三娘——”
萧南忙直起身子打断老夫人话,“老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信您,真,我信您。抬头三尺有神明,您老千万别发这种毒誓。”开毛玩笑,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让她发誓不是跟和凉白开一样顺畅?!
反倒是她,如果传出她萧南逼着崔家年高德重老夫人发毒誓闲话,不管老夫人是为何发誓,但她逼老夫人行为,就足以被世人鞭挞。
上辈子被恶名所累,萧南可不想这辈子再犯这样错。
Ps:嘿嘿,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