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只听得目瞪口呆,双手无措抱着硕大肚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镜近也是冬日无聊,访友时候听了一耳朵八卦回来,恰巧又跟女儿婆家有关,这才细细打探了一番。
“…···二十多年前,崔家不是发生了一件祸事吗?坊间有流言,说是崔家出了叛奴,为了报复主家,竟将卢老夫人刚产出嫡幼子偷了出去,引得崔家大乱……”
萧镜缓缓将听来官方说法讲了出来,狗血桥段、离奇情节,简直比坊间火爆传奇故事还要传奇,连大公主也听得入了迷。
“现三戟崔家和双相崔家两方家主都坐到了一起,正商讨崔清,哦,也就是崔家那个被偷走嫡四子,商量他入籍问题。”
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萧镜才把这个京城大八卦讲完。
大公主体贴递上温热红枣姜片茶,随口问了句,“这么说来,崔嗣伯竟是崔老相公嫡亲孙子?”
要知道,皇后之所以不同意兕子和崔嗣伯婚事,与崔嗣伯嗣子身份有很大关系。
如果崔嗣伯是三戟崔家长房嗣子还好些,好歹也能继承家业。
偏过继他是个不怎么出色庶子,唉,庶子嗣子,出身也太低了些。
皇家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怎肯如此委屈呢。
但,若崔嗣伯是前宰相嫡孙、现宰相亲侄,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而且重要是,据大公主所知,崔家靠恩荫出仕只有一人,而崔家从老相公到第三代崔彦伯,都位居高官,也都达到了门荫子孙资格。
让人惊喜是,双相崔家门荫机会多、人选却有点儿少·崔嗣伯若是认祖归宗,不管是出于补偿,还是家中客观条件,他都能得到祖父门荫。
这样一来·崔嗣伯岂不是就能达到阿娘条件了?!
越想越兴奋,大公主无比期待等着萧镜答案。
萧镜说了小半天话,早就口干舌燥了,不过良好士族礼仪已经渗透到了他骨髓中,仍是姿态优雅轻啜着茶汤。
大公主等得心焦,萧镜那边还慢条斯理拿帕子擦拭嘴角。
就大公主心急要张嘴时候,萧镜终于开口了:“不好说·毕竟崔嗣伯已经过继给了崔洋,宗族大如天呀,就算是找到了嫡亲祖父,只要族谱上记着崔嗣伯是崔洋儿子,崔守仁也无可奈何。”
再说了,这事儿太过离奇,崔清是不是崔家嫡幼子还需核实,现说崔嗣伯事儿·有点儿为时尚早。
大公主有些泄气,忽然间对崔家八卦失去了兴趣,转而将注意力放要临产女儿身上。
只是·当大公主目光落萧南那大得出奇肚子时,她不免有些担心:“······乔木肚子里胎儿太大了,当初还以为是双胎,结果太医诊了脉才发现不是。唉,这么大孩子,生产时候可能会很辛苦呀。”
袁氏见婆母一脸担忧样子,忙劝解道:“阿娘,您也不用担心,乔木身体一向很好,苏妈妈和秦妈妈都极有经验·她们不是也说乔木胎儿虽大,但生产时候极有可能是顺产嘛。”
李氏也赶紧附和,“是呀是呀,祖宅老妈妈们也提前来到了咱们这儿,稳婆、医女什么也都是极为稳妥,还有太医·也十天前就住了家里坐镇······咱们准备得这么齐全,定不会有问题。”
儿媳们说话,大公主当然清楚,这些人几乎都是她亲自帮乔木准备。
但是关心则乱呀,肉割不到谁身上谁不疼。
乔木是大公主唯一女儿,说她是自己心肝儿都不为过,如今女儿将要面临女人一生中大难关,且极有可能是生死关,大公主怎么会不担心。
尤其是随着产期临近,大公主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偏这种事儿不能靠其它方式舒缓,大公主唯有不停发放号施令——
“对了,产室都收拾好了吗?可曾烧了火墙?”
袁氏作为大公主名下唯一儿子娘子,帮大公主主持着公主府中馈。
听了婆母问了N遍问题,袁氏耐性很好扮演复读机角色,第N次回答:“阿娘放心,产室都准备好了,火墙也提前烧好了,另外,为了确保安全卫生,儿命人每日都要室内熏醋,生产用物品也都用烈酒或者沸水擦过。”
大公主满意点点头,忽又想起一个顶重要问题:“还有,佛祖前供奉经书可曾准备妥当?我记得曾让针线房人绣了九九八十一套《难月文》,可都绣好了?”
袁氏无声叹口气,脸上仍是不露分毫,柔声道:“都准备妥了,从上个月十五开始,儿已命人将经书和绣好《难月文》送到了法门寺,请寺内得道高僧们日日诵读,直至乔木顺利生产。”
大公主微微颔首,雷达一样灵敏目光再次落女儿身上,猛地发现个问题:“咦?今天八郎没来探望乔木?”她说怎么总觉得今儿木犀院格外安静呢,原来是那个每日来读书人没来。
这个问题,袁氏也发现了,不过她却不好回答。
倒是一旁乔木,见阿娘为了她,已经乱了心神,忙说道:“阿娘,崔家出了那样事儿,八郎怎么还有时间过来?!再说了,他每天都来,也不差今儿这一天嘛。”
大公主这会儿神经高度紧张,哪里听得进女儿话,崔八缺席,让她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崔家可曾派人去寺里请师父诵经?还有,现是冬日了,前几天又下了初雪,城里定有受灾难民,崔家可曾派人去施粥?!”
古代女人生产是一件非常重要事情,且因医疗条件等诸多客观因素,生儿夭折率极高是以人们都寄希望于神佛,每当家中有产妇,产妇临产那个月,婆家和娘家人都要去寺庙许愿烧香诵读《难月文》。
条件允许人家,还会施舍大笔香油银子,甚至是施粥、施米,广做善事,以求佛祖庇护产妇胎儿平安健康。
萧南回到公主府后,大公主便遣人去了法门寺,捐了一百金香油钱又捐了一千套经书,请寺内高僧们每日为萧南诵经祈福。
另外,大公主还吩咐大管家,减免了她名下田庄三成田租,并嘱咐家里男人们,出门时候,若是碰到病弱鳏寡乞丐难民,都要施舍铜钱好给萧南积善积福。
除了这些,这个月初一,大公主亲自去了法门寺诵读了九九八十一遍《难月文》,以求佛祖保佑她乔木和外孙平安康泰。
可以说,但凡是世人能想到、能做到事,大公主都做了,让看眼里萧南感动不已。
“阿娘,您行了这么多善事,萧家也是积善人家,佛祖定会保佑女儿,您就别再担心了。”
萧南见大公主脸色不虞样子,很是心疼起身缓步走到大公主身边,拉着她胳膊,轻声说道。
大公主听到女儿声音,脸色缓和了些,但眼中寒意却没有减少分毫。
哄着萧南跟两个妈妈去院子里散步后,大公主转头看向大儿媳“你派人去崔家,问问郑大夫人是不是囊中羞涩,若是崔家没钱,本宫借给她一千金,烦请她看乔木怀着崔家子嗣面子上,不拘去哪个寺庙诵诵经文、烧烧香,再不济,好歹给乔木诵一遍《难月文》,就算本宫‘求,她了!”
袁氏听大公主说得极为难听,连‘本宫,都说出口了,便知道婆母这是真生气了。
其实,她心里也暗恼崔家太没规矩,儿媳妇要生产了,她们竟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这还是望族呢,简直连寒门窄户人家都不如。
“是,阿娘,儿这就命人去!”
微微躬身,袁氏答应极为干脆。
“还有,把崔八给我‘请,来,乔木这几天就要生产了,他这个做夫君却不身边,像什么样子?”
大公主越想越气,女儿贵为县主,嫁给崔八已是低嫁,结果崔家还这么不重视她,简直太不把她李丽质放眼里了。
“本宫知道崔家出了事儿,但崔家上有德高望重崔老相公,下有能干出色崔彦伯,少崔八一个人,应该也误不了什么吧?”
哼,崔八原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纨绔,现弄得活似离了他,崔家就不能裁决大事一般。
大公主生着气,袁氏也对崔家有怨言,是以派去传话人,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为了突显崔家失礼,大公主还特意命人抬去了一箱金铤子,当着二夫人和不少崔家女眷面儿,生生将大夫人面子扯下来丢了地
大夫人又羞又恼,立刻叫来崔八,指桑骂槐训斥了儿子一通,心里是暗暗给萧南记了一笔。
为此,当天崔幼伯来到公主府时候,几乎是黑着一张俊颜。
不过,还不等他跟萧南闹脾气,萧南已经发动了,满头是汗被人搀扶去了产室。
“乔、乔木~~~”
崔幼伯傻眼了,呆愣愣看着众人拥簇着萧南从他眼前走过。
“乔木要生产了,你还愣什么?还不赶紧跟上去?”
萧博见崔八呆滞模样很是不悦,用力捶了他肩膀一记,大声喝道!
“哦哦哦,好,这就去,这就去……乔木,你、你别怕,我,我来了!”
崔幼伯惊慌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仪容仪表了,几乎是同手同脚朝产室冲去。
Ps:额,本来这章要把小包子蒸出来,只是某萨一写到狗血桥段就收不住了,小宝宝只能下章见了,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