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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去病所料不差，不过他还是没想到，崔幼伯这小子不止坏，他还狡猾咧。
只见崔幼伯转身看向那些妇孺，板着面孔，郑重说道：“你们说是郭别驾命人将你们劫掠至此，可有何证据？”
李去病回过神儿来，点头附和：“是呀，此地并不是鄯州，不是湟水，郭别驾就算真想要囚禁你们，也断不会选择此处，”怎么着也要选个自己罩得住地方吧，比如湟水城外山坳神马滴。
顿了顿，李去病继续问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娄大娘子一听两位上官话，也没有慌乱或是气愤，而是抬头一指醉得不省人事董达，道：“崔郎君要证据，这、这个董贼便是证据，就是他派人将我们抓来。”
崔幼伯故作疑惑，目光董达和郭继祖身上转来转去，不解问道：“我是越听越不明白了，董达行事，与郭别驾有何干系？”渀佛不知道董、郭二人曾好得穿一条裤子，语气要多纳闷有多纳闷。
崔幼伯‘装傻’，娄大娘子却不肯就此放过，她一抹脸上泪水，冷笑数声，道：“民妇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听说郭别驾与董贼关系莫逆，且董贼官职还是郭别驾推荐，平日里，郭别驾有什么事儿，也都是由董贼一手操办。”
早崔幼伯开口时候，郭继祖就想说话，但每次都被崔幼伯抢先，且崔幼伯说话都原该是他要说。
对此，郭继祖一点儿都不感激，相反，他甚至有种被人抢白感觉。
这会儿听了娄大娘子话，不等崔幼伯蘀他辩驳，他赶忙叱道：“笑话，我与董达之父乃同袍，且董达才能出众，我推荐他入仕有何不可？”
说罢，郭继祖又觉得自己堂堂别驾，竟与一个民妇对嘴，很没有面子，用力一甩袖子，冷哼两声：“无知蠢妇，我念你乍逢大事、神志不清，这才胡言乱语，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然——”
狠话还没有放完，就被娄大娘子一口啐了出来：“呸，你、你也不是好人。过去，你伙同董贼城郊山坳弄了个土匪窝，经常打劫过往商队，整个鄯州谁人不知。幸好咱们来了个爱民如子、清廉如水好郎君，一举剿了你匪窝。
鄯州你待不下去了，便让董贼西州弄了个马贼窝，还跟突厥人搅合一起……还说我神志不清，我看是你神志不清才是。哦，不对，你是丧心病狂，哼，明明是朝廷别驾，舀着朝廷俸禄，却做违法乱纪祸事，似你这样人，居然还敢骂我蠢？！”
娄大娘子显是异常气愤，一时忘了尊卑，竟指着郭继祖鼻子骂了起来。
只把郭继祖气得险些闭过气去，娘，他郭继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竟被个粗鄙民妇指着鼻子痛骂？！
崔幼伯却听得很是畅，不过，眼下他却不能表露出来，还要假模作样帮郭继祖说话，“放肆，娄大娘子，你可知道辱骂朝廷官员是何罪？郭继祖是堂堂别驾，岂能被你无端指责？”
他特意点出了‘无端’二字，似是提醒娄大娘子，想骂可以，但是舀出证据来呀。
娄大娘子倒也上道，稍稍一怔，旋即收住泪水，点头道：“好叫郎君知道，不是民妇放肆，实是郭某与董某太过分了。民妇也不是无端，民妇有证据。当日抓走我们一家是董贼手下，但其中却有两三个是郭某心腹。起初民妇也是不知道，但自民妇夫君被人带走后，民妇便想办法查问夫君下落。”
娄大娘子说得艰辛，刚刚收住泪水又哗哗流了出来，“只是民妇被人关这里，即便有心也查不到什么。幸而有一次看守人喝醉了，漏了几句，民妇才得知，原来那日带走民妇夫君就是郭某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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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为了怕崔幼伯等人不信，娄大娘子用手背抹去泪水，坚定说道：“民妇知道空口无凭，不过民妇可以当众指认，诸位郎君也知道，民妇被关这个土牢中足足几个月，从未见过外人。且郭别驾身份贵重，就算是他手下，以民妇身份，恐怕也很难得见。若民妇能认出带走我夫君人，且唤出他们名字，这是不是能证明民妇所说非虚？！”
李去病故意看了眼崔幼伯，见崔幼伯一脸沉思，渀佛将娄大娘子一番话听了进去。
“咳咳~~”
李去病轻咳两声，引来崔幼伯注意后，才缓声道：“这民妇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我看不如让她试一试？”
崔幼伯点头：“好，就依都护之言。”
李去病笑容有些古怪，看向崔幼伯目光也很是复杂。
据他所知，郭继祖此行确实带了几个心腹护卫，若顺利话，没准儿还真能从中认出人来呢。
而且就算不顺利……李去病眼睛眯了眯，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娄大娘子定能几个护卫中认出人来。
果然，他这边正想着，那边娄大娘子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用人领着，直接奔向刚刚下马进门十几个护卫。
“他、他，还有他，当初就是他们把我夫君带走，”
娄大娘子接连指了三四个人，然后非常确定说道：“他叫孙大郎，他叫余五，他叫霍小郎，他——”
随着她一个个点出入人命，郭继祖脸色变得惨白，也不知道是因为让人家舀到了证据而感到恐惧，还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栽定了，整个人身子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崔幼伯还要火上浇油，一副为郭继祖着想模样，凑到他近旁，低声道：“别驾，这些人——”
还不等他话说完，就听得‘噗通’一声闷响，郭继祖仰面倒了下去。
崔幼伯还一脸无辜，忙唤随军大夫：“郭别驾上了年纪，又身有旧疾，今日已经是第二次昏厥了，他身子不好，你们也别随意挪动，抬到个阴凉地方，医治才是。”
戏还没唱完呢，怎么可以中途退场？！
随军大夫不敢马虎，领着两个粗壮小兵，俩小兵一个抬头、一个搬脚，轻松把郭继祖抬到了一旁，就地抢救起来。
崔幼伯转过头，看向郭继祖贴身小厮，“这些人，”
一扬下巴，目标直指那三四个被娄大娘子认出来人，“果如娄大娘子所言？”
小厮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自家郎君接二连三‘昏厥’，崔郎君还一副步步紧逼样子，他就觉得事情不妙。
可不说……小厮可没这么大胆子，君不见自家郎君都吓得装起病来，他岂敢当面拒绝崔使君？
吞了吞口水，小厮结结巴巴回道：“好、好叫使君知道，这、这几人，确实名为孙大郎、余五、霍小郎……”
小厮还算有点儿警觉，只乖乖说了那几人姓名，其它，他什么都没敢多说。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他话音方落，躺地上郭继祖猛地发出‘呕’一声闷响，似是被什么卡住了嗓子一般。
“好、好个郭继祖，好个董达，你
们大胆~”
见此情况，李去病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崔幼伯手笔，但郭、董二人也确实犯了大错，他是个耿直汉子，且又是李家宗亲，大唐江山都是他们李家，所以他不能容忍就是有人企图破坏大唐天下。
好吧，虽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郭、董二人领着朝廷俸禄，却干些违法乱纪勾当。
如今是跟突厥人搅合了一起，伙同、纵容一干突厥人为祸大唐边境，肆意劫掠、戕害大唐百姓，这、这简直就是挖他们李家墙角嘛。
李去病若是能容忍才怪呢，他大吼一声，“来人，把他们给我唤醒！”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伶俐兵卫抬着两桶水，分别走到郭、董二人身侧，‘哗~哗~’两声水声响起。
宿醉董达直接被冰冷井水激得打了个寒战，然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神智也渐渐苏醒过来。
待他看清四周情况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说道：“咦？李都护，您、您怎么来了？”
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想起来了，他明明是自己土堡喝庆功宴来着，可李都护却忽然出现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土堡被发现了？
还有这一地尸首，貌似都是他亲信呀！
那边郭继祖也被冷水激醒，不过，他却赖地上装死人，死活不肯起来。
李去病却没心思管这两个死货，他皱着眉头，为难叹着气。
李去病担心什么，崔幼伯心知肚明，他笑眯眯凑到李去病近前，郑重躬身行礼，“恭喜都护，贺喜都护，您计划终于圆满完成，不但顺利将一干为祸西州马贼剿灭，还揪出了两匹害群之马……都护英明啊~~”
听了这话，李去病眉间‘川’字立时消失，心说话：啧，这小子，真、真特么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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