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碧日下的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其中最高的一栋商务大厦电梯缓缓上行,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拉开。
“凌先生,殷教授已经在办公室了,您这边请。”笑容可掬的白领丽人,唤醒了电梯里沉思着的人。
凌锋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沿着过道,向里走。脑海里还在回想地铁里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他一上地铁,就认出了她。大概是她的穿衣风格太过独特,很随性,但不夸张,不像那天宣讲会的时候穿着职业套装那样刻板。
黑色长发,微卷,像是细细的波纹,很普通的发型,满大街都是,只是挂在她头上,仿佛飞流直下的瀑布,满是激情与活力,配合她可体的轻纱连衣裙,曼妙的身段,俏丽的面庞,整个人都不一般。
在他扶住她的那一刻,她那双水泉映月般的眼睛,和那天生动人的眉线,让他觉得很迷人。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身上,努力想转开都不能。她不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的人,只是看过一眼,就会过目不忘。
她竟然从威胁迅速转变策略,变成挑衅。他有些摸不准自己的心思,既想给她一个机会,又有些害怕接近她。
“凌先生,您好久都没来我们man心理时空了,是不是不需要我们了,所以就不理我们了啊?”过道很长,指引的白衣女职员开始套近乎。
凌锋被打断思路,有些不悦,却并未表现出来,“现在不是来了吗,于小姐?”
他竟然还记得她是于小姐,于歆笑得很灿烂,“凌先生真是好记性,您请。”
凌锋走进古色古香的办公室,看见殷教授正在沏茶,走过去,“殷教授,周末还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话?你是李先生的朋友,我也是他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当然也是朋友咯。来,快坐下,喝杯茶。”
殷蔓是李复兴多年的老朋友,李复兴算是凌锋从商路上的半个导师,兜兜转转的关系,被她这么一句玩笑话就道破了。
“你上午在电话中说的身体反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凌锋一坐下,她就开门见山。
“就这两天,尤其是上周五以后,早晨醒来的时候这种感觉最明显。”
“是不是你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我听李先生说,le汽车在同行中迅速崛起,自然会有人针对你。或者,你有没有遇见什么特殊的人,或特殊的事情?”
凌锋思忖片刻,很笃定地回了一句,“没有。”对于不确定的事情,他不喜欢捕风捉影,但他一定会去确认。
“那你最近有没有在别处醒来,做过什么让你自己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殷蔓继续追问。
“有,今天早晨醒来,我穿的不是昨晚睡觉前的衣服。但是昨晚做了什么事,去了什么地方,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殷教授,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蒋潘的辩词中陈述的那样,多重人格?”
“不会,不可能!”殷蔓果断否决,似乎有些不满,“你应该知道,作为城中一霸,蒋潘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是不可能有多重人格这回事。蒋家动用了医学界和法学界的所有关系,给他做了多重人格的鉴定证明,只不过是为了替他洗去□□犯的罪名。但我相信,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如愿!我和李先生都会努力,为受害者上诉做准备,即使上诉到最高一级的法院去,我们也要让他受到严惩。”
凌锋看着殷蔓义正辞严的表情,有些受感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殷教授千万别客气。”
殷蔓笑了笑,“你如果真要配合,以后就定期来我这做做检查,不要被于歆一个表白就吓跑了。你不愿意家里多一个家庭医生,尤其我这样的美女医生,那就只能自己多来跑跑了,毕竟,你对我们……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殷蔓像是突然切换了话题。
“小女孩的话,我怎么会放在心上。我会把时间调整一下,定期来这里。非常谢谢你,殷教授。”凌锋起身告辞。
温言在国贸逛了一圈,拍了一些最新的橱窗,为厉锦程新一季的衣橱购物踩点。
这些事情原本可以交给助理去做,文小美接触过厉锦程一次以后,再也不敢单独见她了,她宁愿在店里给橱窗模特穿衣服,也不愿去服务这个活的美人。
在商场逛了一下午,温言收获满满,出了商场,找了家露天咖啡馆打算歇歇脚。
马路对面镶嵌在高楼墙壁上的大屏幕,不断闪烁变幻。温言喝完一杯冷饮,正准备起身回家,却被屏幕吸引住了。
“蒋先生,贵公子这次能够无罪释放,据说是医生给出的一份多重人格的诊疗报告,起了关键作用。请问这是真的吗?”
“你错了,起关键作用的不是医生的报告,而是客观事实,就是我儿子根本没做错什么。”
“……”
“……”
屏幕上的蒋仕坤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得温言心里作呕,手中的塑料杯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捏成了一团。
七个男人,在ktv里将一名杨姓陪酒女□□,告上法庭,官司轰轰烈烈地打了半年,最终,为首的罪犯,竟然无罪释放!
只因为这个人是蒋潘,是城中三大富豪之一蒋仕坤的儿子!
想到这,温言只觉得浑身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生气。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事多的是,她也早已过了愤世嫉俗的年龄,但看到这样的新闻,她还是无法平静。
也许是知道了温馨的经历,亦或许是那天晚上自己差点遭遇这样猥琐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她不敢往下想。
他出现的很快,也消失的很快,她根本来不及看清他是谁。
叶枫,是你吗?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一件事。”
温言再一次想起这句话,想起一贯邪魅不羁的笑脸,突然变得阴森凄寒,说出这么绝决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再出现?
七年过去了,时光清浅了记忆,她已经感觉不到那种锥心刺骨般的痛。
这样才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温言起身,过天桥。这个圆形天桥,连接好几个方向的路口,她每次都绕来绕去才能找到自己要下去的那个楼梯。
这次,她一如既往地绕错了,在拐角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挨着栏杆,面对着最偏僻的那条路,举着双手,像是在用手机正在拍摄什么。
她有些好奇,循着他拍摄的方向看过去,路边停靠着好几辆跑车,其中两个年轻的人对视着,像是在争吵什么。
“你这样拍,能拍到什么?”温言忍不住问了一句。
凌锋回过头来,满脸不悦,看见是她,有些意外,“你有什么办法,能拍到脸,还有声音?”
温言很得意地笑了笑,“这你就问对人了,偷拍可是我的专长,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拍他们?拍小三,留证据?”
在中国,做过服装设计师的人,对于各种偷拍技术一定是有实战经验的,比娱乐圈的狗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穿黄色衣服的人,是蒋潘。”凌锋没有心思跟她开玩笑,“他经常在这边跟那些人赛车,今天他们赛车的画面我必须拍下来。”
温言从他脸上的表情,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她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拍这个,从新闻报道中,她对蒋潘这个人莫名感到气愤。所以,这个忙,她帮定了。
“跟我来。”
她从包里取出两幅墨镜,一副自己戴上,另一副给他戴上,再从包里翻了几下,拿出一个女士假发,要给他套上。
“你干什么?”凌锋坚决不从。
怎么可能让他男扮女装!让他公司的员工和同行的竞争对手看到了,他还怎么见人?
温言想想也是,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拿出两条长围巾,给他围上一条素色的。把另一条印花的围在自己的腰上,这样看起来像是一条半裙。再把包里的那些大耳环,手镯,戒指,全部一一带上。
“怎么样,像不像一个吉普赛女郎?”温言最后把宽边帽子套上,一手捏着帽沿,一手叉腰,眼睛眨了眨,笑着问他。
凌锋看着她像变戏法一样,几分钟的功夫,就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让他看上去,和原来有些区别。他看得眼睛都花了。
“好了,易装完毕。等会儿,我们俩要假扮情侣,我负责拍照录影,你就负责谈情说爱,但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除了在约会,还在做别的事情。”
温言说完,转身准备走。
凌锋却杵着不动,面露难色,“只有这个办法?我们能不能换个分工,我来拍照,你来……”
“你这张脸,只要往旁边一站,他们一定立马认出你是谁。要不然,你就带上这个假发,我来扮男人。”虽然身高好像不妥,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le在本市风头正盛,作为国内最年轻的汽车行业新贵,凌锋在媒体杂志出现过,外行的人可能不熟悉,比如温言,她就是在宣讲遭遇滑铁卢以后才去搜索了解了他的信息。当时就气得大叫,好好做你的汽车不就行了,跑来复兴国际凑什么热闹?
蒋仕坤的妹妹蒋青芸,正是城中首富厉万年的夫人,万年集团现在是多元化的企业,但旗下的万历车行,是中国汽车制造行业中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企业之一。
世界这么小,蒋潘怎么可能认不出凌风是谁?
温言看着他,用目光在询问他,到底还拍不拍。
凌锋犹豫了片刻,终于答应按照她的第一套方案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