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姑娘来到一栋大宅前停下来回头看了眼重阳,继而跳上了墙,直接进了宅院。
这栋大宅年久失修,久没有人住的样子,大门上的红漆颜色暗淡了,掉了几块下来,牌匾上布满蛛丝,遮挡了字,看不清上面写着是什么了。
重阳三人无声落到院中,各自选了方向分头寻人。
高手兄凭着经验很快在院中找到了近期人来时留下的踪迹,一步步寻觅而来,到达了厨房。
宅子里没有灯光,一切靠月光。
高手兄警戒地从厨房那扇开着的窗户跳了进去,宅子里到处是落叶灰尘,这厨房的窗台却干净的无一丝灰尘。
脚未站稳,看到厨房里挂着的无头尸,看到临窗放着的竹篓里盛放着的衣裙,还有那鞋子,高手兄呆住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竹篓里的鞋子,那花样跟池夕乔今日所穿一模一样,这套衣裙的颜色款式跟池夕乔今日所穿是何等的相似。不,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样,连衣上的熏香都是一样的。
目光在落到房梁挂下来的无头尸,高手兄脚下微微不稳地向前跨了一步。
他的眼睛红了,重阳过来这里时,见到的高手兄平时里的冷酷荡然无存,他在哭,没有出声的哭泣,眼泪止不住的掉着,掉在地上的一滴滴泪水沿路延续着。
他挺得很笔直,望着那具无头尸,一步步走的很缓慢,每一步好似都要抽干他全部的力气,脚如灌了铅般。
重阳出声道:“我很好奇,你跟池姐是什么关系,不像是主仆,更不是夫妻,池姐心里只有卓琴师,那你是怎样的存在?你寸步不离跟随池姐,本应该关系很好,可池姐对你很淡薄,你平时不苟言笑,好似只是为了保护池姐而在身侧,好像没别的感情。可你现在哭的那么伤心又是为什么呢。”
高手兄停在了那,侧过身来,道:“能,帮我把小乔放下来吗?”
满脸的泪水,话很无助,神色更无助。高手兄全身都在不自主的颤抖着,他又说:“这样很难看,小乔是重面子的人,我想把她放下来,但现在的我办不到。”
重阳瞥了眼那无头尸,淡淡道:“那是池姐?你凭什么断言。”
高手兄抹了一把脸,绝望地闭上了眼,“小乔腰上有小块不规则胎记,形状像,像花瓣。”
重阳重新望向无头尸,背朝这边的无头尸的后腰间那里,在微弱月光照耀下,确实可以见到有这么一块胎记。
“连这么隐蔽的胎记都知道,卓昭尔兄跟池姐的关系果然很不一般啊。你想过已故兄长的感受吗,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池姐应该是你的嫂子,你以跟兄长为孪生子,有一样容貌为诱,让池姐将你当做替身,这样真的好吗?”
重阳一再说风凉话,高手兄,不,是卓昭尔,虽然他不知道重阳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但重阳的一再灼灼逼人,他生气了。
“能别说些有得没得好吗?我跟小乔的关系与你何干。”
重阳冷笑一声,“怎么跟我无关,我收了卓琴师的琴谱,卓琴师相当于我的师父,我为师父出头很正常。”
卓昭尔怒道:“都已经过去了好吗?你没看到我和小乔现在的关系吗?现在谈这些合适吗?与其谈这些没用的,小乔的处境才是更重要的好么!”
重阳这边静默了几秒,笑着说:“你现在力气不是回来了吗,你可以自己动手了。”
果然,因重阳的惹怒,卓昭尔力气又回来了。他马上不在理会重阳,想将无头尸放下来。
当他走近,他以为是胎记的阴影飞走了,原来那只是一只小蛾子,他愣住了。
重阳笑了。不似之前的冷笑,是完成恶作剧的愉悦笑,“关心则乱,你家小乔在这呢。”
让后面的白莫负出现在窗口,他正背着昏迷不醒的池夕乔,对重阳嗔怪道:“你真是坏心眼啊。”
笑着又道:“不过,原来两人是这种关系啊,真是想不到。”
之前他们兵分三路,重阳是追着雪姑娘去的,既然雪姑娘能找到敌窝,肯定也能找到池夕乔,跟着狼鼻子走肯定没有错。跟重阳相同想法的还有白莫负,虽说一开始方向不同,后来想明白的白莫负也跑到重阳这边来了。
只有卓昭尔自己行动,凭着经验找到了厨房。
“那鞋,那衣裙,是最近江州流行的款式,十人里有八人类似的,男人啊,就是不会关心女人衣着问题,出丑了吧,还不快把鼻涕眼泪擦一擦,现在这样就是个哭鼻子的孩子,哪里有高手的气质啊。”重阳摇摇头。
谁知重阳话才刚落,卓昭尔一声破涕为笑,紧接着哭了起来,是放出声哭的那种,眼泪跟鼻涕一起下来了,比之前更凶猛。
白莫负跟重阳急道:“喂喂喂,别哭那么大声啊,你想引来敌人不成!”
卓昭尔可不管这个,从窗户跳出来,直奔白莫负这里接过了池夕乔,将池夕乔紧紧搂在怀里,重获至宝的喜悦让他不能自控,崩溃了。
此时此景,看得白莫负感动的都有点想哭。
“看来,卓琴师所料没错。”
重阳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这是卓琴师给你的信,我可没偷看,我知道你的事是卓琴师另外夹在琴谱封皮里的一封遗书。遗书里有猜测你如果能及时到达乔国,能救下池姐后可能发生的事,所以,你跟池姐之间发生的事,卓琴师已经猜到了,他是祝福的。”
池夕乔跟卓昭然的那段情,记录在了卓昭然类似自述的遗书里。卓昭然招来弟弟卓昭尔,以备他要是战死战场,有人能照顾池夕乔,这些事,遗书里也有交代。
因为了解池夕乔和自家的亲弟,卓昭然猜到了,池夕乔可能会将孪生子的弟弟错当成他。并非有意,卓昭然很清楚这是池夕乔的无心之举,毕竟一个失去至亲,失去所有的女人,面对一个长相一样的男人,这个男人因嘱咐,对她关怀有加,再怎么坚强的人都会心生错觉。
卓昭然也知道,他的弟弟会爱上池夕乔。
他喜欢的女人何等出色,面对这样一个出色女人展现的魅力里,哪怕是他那不苟言笑的弟弟,怕也会深陷。
只是在往后两人相处后的某天池夕乔会醒悟,那时,因懊恼,因悔悟,池夕乔会将卓昭然摆上明面,用重阳之前的口气质问卓昭尔——你至你的兄长于何地?
两人间的关系就此走到冰点。
从恩爱到知道胎记的存在,到如今的相见如宾,池夕乔和卓昭尔之间可能发生的事,卓昭然一早就猜到了。
归海离开时交给了重阳两封信,一封给卓昭尔,一封给池夕乔,都是卓昭然亲笔所书,当年卓昭然让归海找个合适的机会将信交给两人,现在信成了重阳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