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珑也扶住宋氏劝道:“娘,别哭了,您瞧,外祖母被你哭得眼睛都不好了!”
宋氏闻言赶紧抹抹眼泪,站起身来双手扶着外祖母,声音依然哽咽不已:“母亲,您……您老身子还好吗?”
外祖母擦擦眼角,连连点头:“好!都好,就是等着见你啊!丽娘啊,你再不回来,兴许就再见不着我这老婆子了!”
宋氏闻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如溪水一般哗哗往外流。
二舅母嗔道:“娘,瞧你这话说的,这样下去妹妹还没进门儿就能哭晕过去。来来,妹妹,多年不见,你还记得我么?”
宋氏眼睛红红的,一边抽泣一边点头:“二嫂,这些年辛苦您了!”
“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哎呀,这是……灵巧还是灵珑啊?”
“灵珑拜见二舅母!”
“哎哟,好乖巧的孩子,来来,帮二舅母个忙,把你母亲扶进府去,咱们进去坐着慢慢说,啊!”
“还请二舅母带路!”
“好,跟我来吧!娘,您也别难过了,走,咱们进府再慢慢说啊!”
这宋府并不大,比灵珑他们在江州的苏府还不如,说是有三进,其实每一进房间都不多,统共算下来也不过二十来个房间,花园、园中园之类更没有,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第二进的客堂。
大家各自入座,外祖母和母亲宋氏依然还没能从激动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二舅母扫一眼灵珑母女,想了想,笑眯眯道:“对了,妹妹、灵珑,来见见我家几个调皮的。来,巧儿、魅儿,过来!“
二舅母招招手,门外两个小姐打扮的娇俏姑娘走进来。二人面相与二舅母极其相似,只是年纪不同而已。
二人来到二舅母身边,二舅母怜爱的轻抚两个女儿脸蛋儿,转而对灵珑母女介绍:“这是我家巧儿。今年十四,这是媚儿,才刚过十岁,巧儿、媚儿,快给姑姑、表姐见礼。”
两个小姑娘乖巧的过来见礼。宋氏赶紧擦擦眼角,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放她们手上:“乖!乖啊,姑姑没准备什么,这两件小玩意儿拿去玩儿吧!”
当然母亲只是礼节性的谦虚一下,那可是从良玉坊挑来的上等首饰,绝不是随便哪儿都能买到的小玩意儿。
姐妹俩谢过后退到二舅母身旁坐下,魅儿当即就打开盒子看了,见里面是一对做工精细的金累丝镶白玉宝簪,她欣喜的拿在手里:“哇!良玉坊的东西!好漂亮!”
二舅母看了一眼,见那簪子品相上等。下面还有良玉坊的标记,她也有些惊讶:“妹妹,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意思了?哎呀,不知道你们要来,我也没准备个见面礼,这可怎么办?”
“不用了,二嫂不必要客气,您有这份儿心就好。
二嫂,我还准备了一些布料首饰摆件等。就在外面的马车上,这是礼单,还请二嫂让管家去接手清点一下吧!”
母亲亲手把礼单奉上,二舅母接过扫了一眼。心下更是惊讶。
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家的妹婿是在江州织造任上,一直听说那是个肥差,没有到这样富庶,出手就是这许多贵重东西。
“妹妹,这么多,怎么好意思?这……”
“二嫂不必推辞。这不是给哪一个人的,父亲母亲、两位哥哥嫂嫂和侄儿侄女们全都有份儿,就是要劳烦二嫂好生分一分,别漏了谁才好。”
二舅母闻言脸色有些异样,她转眼去看外祖母,见外祖母已经开始抹泪,宋氏也留意到了,起身走到外祖母身边:“娘,女儿回来了,您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只是……丽娘啊,你回来晚了,见不到你爹和你大哥了!”
宋丽娘愣了一下:“啊?什么?娘,你说什么?”
二舅母让丫鬟端椅子过来让宋氏坐下,她自己也走到宋氏身边:“妹妹,你别急,听我慢慢说,老爷子……十年前就病逝了!”
“十年前!那时候父亲才四十出头啊,怎可能突然就病逝了呢?”
“唉,此事说来话长,咱们今天不说这个好不好?妹妹,你看,娘她身子也不好,却天天念叨着你,不如你先好好陪陪娘,那些事儿咱们以后慢慢说如何?”
宋氏心里生生发疼,宋家子嗣单薄,就大哥二哥和自己三个孩子,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所以父亲对她一向疼爱。
当初苏府来提亲,父亲听说是个庶子还不乐意了,要不是玲珑他爹苏炳仁学业不错,小小年纪就中进士,父亲铁定不同意。
“妹妹,好吗?”二舅母看她出神,便又问了一句。
“啊?什么?”宋氏茫然的抬头,眼神也有些呆滞。
“妹妹,你没事吧?”
“没!我还好,就是……有些头晕!”
“二舅母,我们昨儿傍晚才得到你们的消息,我娘高兴了一夜,昨晚都没睡好,她一定是累了,还请二舅母帮忙腾个房间出来,让母亲休息休息可好?”
“行,客房整了整理就行,妹妹,来,我送你去休息吧!”
宋氏也没拒绝,站起来走两步又停下回头,“娘,女儿先休息休息,晚点儿再来陪您可好?”
外祖母双眼含泪的挥手:“去吧去吧!我不急。”
等安顿好宋氏,灵珑跟着二舅母回到客堂,如此总算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说说这十几年的事了。
当然,事情经过一直是二舅母不急不缓细细道来,外祖母只是坐在一眼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般。
十五年前,灵珑一家随着老爹一起去江州上任,上任之初两边还经常有信件来往,后来如之前所打听到的传言一样,宋家因为大舅舅宋同睦渎职贪慕公款而遭逢大难。
当时,宋家慌了神,到处求人找关系,首先想到的就是向时任吏部郎中的亲家公苏启昌即灵珑的爷爷求助。
可他们三番两次去苏府都被苏府门房拦在门外,外祖母急了,亲自备下厚礼登门拜访,这次苏家老太太叶氏接待了他们。
不过外祖母刚刚落座还没开口,苏老太太就百般叫屈叫穷叫无能为力,让外祖母无话可说。
当时的苏家大儿媳就是现在的伯母朱氏还在一旁冷言冷语,抱怨灵珑一家是庶出,当初灵珑父亲偷了老爷子印信取走了家产,后苏家又为他的差事费尽周折,可灵珑父亲苏炳仁却是个白眼狼,上任前竟大骂嫡母叶氏,还口口声声称与苏家断绝关系。
那么,连灵珑父亲苏炳仁都不是苏家的人了,灵珑母亲娘家之事关他们苏家何事?
外祖母当时气得吐出一口鲜血,苏老太太却什么都没说,假惺惺的让朱氏送客。
当然,宋家这次遭难苏家没帮过半分,据说苏家老大苏炳全还暗暗落井下石,偷偷向办案的同僚告密。
因此那次的事情,宋家人心里积了一口怨气,下定决心就算死也不会再来求苏家,这完全是自取其辱。
也因为这件事,宋家跟江州那边的信件来往越来越少,一来不知说什么也不知怎么说,二来宋家正日渐衰落,他们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上,哪有空给远在千里外的宋丽娘说这些事,长此以往宋府与江州的信件来往便渐渐断了。
灵珑对此早有心里准备,二舅母的话也解开了她的疑惑。
“二舅母,外公真是生病去的吗?”
“这个……”二舅母看向外祖母,外祖母依然闭眼不动,二舅母轻叹一声:
“唉,家中遭逢大变,老爷子操劳过度,再加你大舅舅……唉,不说那些,倒是老爷子临终前一直在念叨你母亲,还有你们姐妹俩,他去的前一天还在说:也不知那灵巧丫头和灵珑丫头长大些没有,还认不认得他这个外祖了!”
灵珑闻言眼睛一酸,虽然她没见过这位外祖父,但能感觉得到他是一位慈祥温和的老人。
“傻丫头,别难过,都过去好些年的事了,你外祖父一定早就重新找了个上好的人家投胎去了吧!”
灵珑低头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再问:“二舅母。大舅舅一家现在何处了?”
“他~!唉,当初他败光了家产,老爷子想方设法为他开脱罪行,好不容易把他从牢里弄出来,可他出来没几天又去赌,老爷子气得吐血,直接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对外放话,以后他的事与宋府无关。
后来也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一个月,就听说他被人追杀扔进河里……”
二舅母心里一阵堵得慌,有些说不下去了,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灵珑也没再问。
“对了,二舅母,还有一事,既然你们没往江州送信,可我娘说她每年都会收到二百两银子,那难道不是你们寄的吗?”
“是的,是我派人送过去的,妹妹陪嫁不是有些个庄子铺子吗?房契地契都放在娘这儿,当年为了大哥的事,娘做主卖掉大半,没剩下几个了。
等那件事平静下来过后,我便自作主张把铺子租了出去,每年得的租金封好了送去江州,只是那庄子现在给大嫂一家住着,就没什么收入了,灵珑啊,这事儿你母亲不会怪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