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勤国夫人墓地。
在这个见证历史的重要时刻,龙奕真、阴无邪、姜涞等人很是激动的一大早就到了,且很是灵活的躲过了守陵人的巡察,然后一直便在墓前或躺、或坐、或蹲的守了大半天,只无聊的看着天上的太阳升起直至正空又从正空往西而去。
“午时都过了。”
“可那个小胖子怎么还没有来?”
“不会是耍我们的罢。”
就在众人你一句、我一语的功夫,远处放哨的李小卓似猴般的一跳一蹦的跑来,道:“来了,来了。”
于是乎,所有或蹲、或卧、或坐的纨绔们都急速起身,看向远方。只见李小卓快速蹦到一众人面前,很是兴奋的又道:“方圆十里我都打探好了,守陵的都喝了酒睡得不能再熟。而且那个小胖子确实是独自一人前来,没带帮手,便是她的那个小丫头俏俏她都没有带来。”
在李小卓言词间,一抹小小的身影缓缓的往墓地方向移动,看情形确实只有一个人。远远看着,颇有点风箫箫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小卓,真的没有帮手?”
“我以项上人头担保。”
将衔在口中的枯草‘呸’的一声吐出,龙奕真不得不佩服的叹道:“人肥也就算了,胆子也够肥的啊。”
说话间,武念亭已来至一众人面前,她拍了拍斜挎在背上的小书包,道:“再等我一会子,等我将这事忙完再说。”语毕,从小书包抽出一大摞纸张来。
顿时,龙奕真、阴无邪等人只觉得手有些抽筋。那一大摞的纸其实都是他们的杰作啊。
在他们心痛自己的手这段时日因了抄写祭文而磨出茧的时候,武念亭已是跪在了林老夫人的墓前,她又从小书包内抓出打火石、香烛等物一一点燃,然后道:“外婆,天珠来看您了。您现在在那边过得可好?可有想念天珠?若想天珠了就拖梦天珠,若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在梦中告诉天珠,天珠保证一个不漏的为外婆准备好。”
闻言,龙奕真等人不仅撇了撇嘴。接着,便见武念亭开始一张张的烧祭文,只听她又道:“外婆,这些祭文虽然不是天珠亲手抄写的,但天珠将外婆是祭在心中的。所以,外婆懂天珠的,不会怪天珠的,是吧。”
像她这样一张张的烧得烧到什么时候,月上中天只怕都烧不完。他们已等半天了,中餐没着落,有些饿了。若真捱到月上中天的话他们的晚餐也将没有着落了,如此一来哪有什么力气将这个小胖子揍得鼻青脸肿。
李小卓拐了拐龙奕真,让龙奕真说出大家的心声,“小胖子,你能不能够快一点。”
武念亭默默的回头,道:“那你们来帮个忙呗。”
又帮忙?
虽然觉得眼睛有些抽搐,但龙奕真这段时日最大的收获便是‘忍’,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他不就忍到武念亭签下生死状的一天了吗?他觉得,在和武念亭书信来往的过程中,他早已不再是那个专爱惹是生非的无知少年了。再说,也不差这一点小忙了。
念及此,龙奕真摆了摆手。
于是乎,所有的狐朋狗友蜂涌而上,抓起武念亭堆在墓前的祭文。点火后,有的随手一扔,有的还抓着燃烧的祭文沿着墓地跑,有的还在追。
看着他们将烧祭文当游戏,武念亭有些不满道:“跪下。”
这一声清喝,令龙奕真等人都愣了神,只听武念亭又道:“死者为大,尊敬死者,这是我们身为东傲人所应该掌握的最基本的常识。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你们还是东傲人吗?”
他们当然是东傲人,而且是绝对正宗的东傲人。
虽然不满武念亭的喝斥,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武念亭。于是,那些跑着的、追着的都静了下来。
龙奕真这段时日是真心体会到了什么是‘忍’。虽然额头不停的跳动着,但他仍旧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和这个小胖子一般见识’,然后他领先跪在了林老夫人的墓前,非常虔诚的烧着祭文。
见状,阴无邪、李小卓、姜涞等人也都安静的跪在了墓前,有样学样。但仍旧时不时的你拐拐我、我拐拐你的嘻哈着。
只听武念亭又道:“外婆,你瞧瞧,这些哥哥们都非常的尊敬您。这些祭文有些就是出自他们之手。所以以后啊,外婆的在天之灵也要佑着他们,保佑他们成为东傲真正的栋梁之材。然后将再也没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东傲人了。”
其实人分三六九等,东傲人中亦有好有坏,但这群纨绔的心中仍旧以身为东傲人而自豪。可以说,武念亭一语说中他们的心事,也拿住了他们的死穴,更说得他们均是一怔,便那般直直的看着武念亭,有的纨绔直到祭文烧到了手才猛地惊醒。
然后,纨绔们似乎都有点因那声‘哥哥们’三字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脸上的神情都有点动容。分不清此时心中的感受,他们再也不嘻嘻哈哈了,而是全付心神的默默焚香、烧纸、拜祭,远远看去一派肃穆之景。
直到祭文全部烧完,武念亭并不起身,仍旧跪着,很是从容的拍了拍手,闭上眼睛,道:“来吧。”
说句实在话,看着从容跪着准备接受处罚的武念亭,龙奕真一时间居然还真下不了手。
其实,从挑战书升级到生死状……龙奕真并不是真想将武念亭整死,他虽然浑但还没浑到那个地步,顶多他只想替他如今在佛堂念经的母亲出口恶气。
这要是放在原来,早就一言不和拳脚相加。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吵吵闹闹、纠纠缠缠,不但是他,便是阴无邪、姜涞、李小卓等人亦对武念亭也生出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情。
如今,一众纨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居然都哑口无言。
等了半晌,没有动静,武念亭睁开眼睛,诧异问道:“怎么了?”
很想说‘不打了,成不’的话,但龙奕真说不出口。只很是别扭的找着借口道:“你……你这个小胖子最是恶毒,肯定是想趁我们动手之际又祭出那个什么暴雨梨花针的暗器。”
一闻暴雨梨花针,一众纨绔不自觉的便摸向了各自的膝盖,想当初那里被那暗器伤得血渍斑斑,回家不敢说实情不说,便是伤也不敢让家人知道,只是背着家人咬着牙自己涂了些药水。
可能是记起在武念亭手上曾经吃过的亏,方才那不好意思下手似乎也就淡了许多。一众人又都有些怒视着武念亭了。
“放心,那个暴雨梨花针我今儿个没有带。”
闻言,龙奕真瞪大眼睛,这一瞪之下倒颇有点龙世怀的味道,只听他道:“真的,你没唬我们?”
“真的。”
“我们要搜身。”
眼睛轱辘一转,武念亭道:“东傲有规定:男女授受不清。”
一时间,龙奕真等人都咳嗽起来。阴无邪道:“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清?是心虚了吧,果然藏着暴雨梨花针。”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龙奕真将武念亭的行情打听了个一清二楚,那武念亭自然也将他们的行情打听了个一清二楚。是以她一手指向李小卓的方向,道:“不信,让他试试就知道了。”
按照龙奕真等人的计划,首先便是安排身手灵活的李小卓盗走武念亭身上的暗器,然后再开始围殴。这也是当初李小卓为何不愿意多抄十篇祭文以防手抽筋的原因。
可武念亭居然点名让李小卓为所欲为,这无异于鱼肉往砧板上送啊。
事已至此,龙奕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道:“小卓,你去看看。”
李小卓的身手很灵活,只轻轻在武念亭前胸后背似摸非摸的转了个圈后,便跳了回来,惊声道:“她果然没有带任何暗器。”
那就围殴!
拳头捏得‘咯咯’的响,可龙奕真等人还是下不了手。
又等了会子,见龙奕真等人仍旧不动手,武念亭倒有些急了,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纨绔们傻了眼。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啊。”武念亭再度提醒,道:“别忘了,生死状签的是今日之期,若今日你们不报仇,它日便没机会了。”
纨绔们再度傻了眼。
“还有啊,便是以后你们再下战书我也不应了。”武念亭说完,再度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上?
不上?
纨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完全无了主意。
‘哧’了一声,武念亭闭着眼睛道:“有仇不报枉君子。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诸位想一想,也许过不了多久后我就是一朝的公主,你们想挑战公主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所以,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否则过期不侯。”
似乎是故意激怒龙奕真等人,武念亭又道:“如果是我的母亲因我受罚入了佛堂,如果有人伤了我,我定不放过。我一个小女子都做到了睚眦必报,你们一众堂堂男子居然如此的畏手畏脚,连我这个小女子都不如。”
这些话,明明简直就是激怒对手且找揍的节奏。
“原来是个专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傻胖子。”
“而且是个胆子肥的小傻胖子。”
“更是一个欠揍的胆子肥的小傻胖子。”
“那还等什么?”
于是乎,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群起而围之。
远远的看去,庄严肃穆的墓地前,一群少年正围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拳打脚踢。而那个胖乎乎的身子似乎也越来越低、越来越矮,低矮得最后缩成了一团。
武念亭仍旧是咬着唇一声也不吭。
见武念亭彻底的蜷曲在了地上,龙奕真等人吓了一跳,急忙齐齐住手的住手、住脚的住脚,龙奕真更是担心蹲下,推了推武念亭的小身子,道:“喂,小胖子,怎么样?”
武念亭很艰难的动了动。
“喂,你到底怎么样了。”龙奕真开始后悔方才怎么就没‘忍’住。怎么又变成原来那个爱冲动的少年了。
武念亭咳嗽了两声,却是‘嘿嘿’的笑了起来,有气无力道:“放心,我还活着。”
她是泡药水浴长大的,早泡得一身铜皮铁骨。虽然龙奕真等人的拳脚似疾风暴雨,但相对于她的铜皮铁骨而言根本无伤大碍,更何况他们的拳脚真的是雷声大、雨点小。看似凶狠,其实落在她身上根本就没什么力道。
由此看来,龙奕真等人根本没有真打她。
果然是一批心地善良的纨绔。武念亭在心中已默默下了决定和他们做朋友。
闻得武念亭之声,龙奕真等人皆长吁了一口气,只是气还没吁完,乍见武念亭抬起的头,一时间他们有吓得瘫坐在了地上的,也有吓得倒退几步的。
猪头!
嘿嘿,武念亭心中甚是得意。此番状况早在她的料想之中。为了造成此番状况,她不惜故意露出自己的脸好让他们下手。
她的脸上事先涂了药,那些药的作用便是促进脸面的鼻青脸肿状况。便是再轻的拳头落在脸上,在那些药的作用下,伤便会显得似入骨三分般的可怕。
可惜的是,这些人不知怎么回事,就没一个人来打她的脸的。
情急下,不想浪费自己脸上事先涂的药,于是她便一点点的故意装作被踹得难受的不得不弯腰,不得不一点点的趴在了地上,然后悄悄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脸七、八下之多。
当然,武念亭的自虐是有原因的。稍后再提。
再说龙奕真,一看武念亭变成了猪头,一时间便怒了,怒视着一众纨绔道:“谁下的手,这么狠?”
聪明的纨绔急忙倒退,独留不懂行情的阴无邪未动,看着就觉得他是走出来承认是他打了她的脸般。
龙奕真怒了,站起身,一脚踹向阴无邪,道:“你还真下得去手。”
白捱了一脚,阴无邪有些委屈,左右一看之下便明白自己为何会捱了这一脚的原因。他有些委屈的解释道:“方才那么乱,谁知道是谁下的手,既然都捱了一脚了,我便承认是我罢。”
呵呵,这个阴无邪倒是个讲义气的,也不枉将他收进纨绔党且奉为军师,只是这个军师的智商,咳咳……其他的纨绔们相互觑了眼后,露出心知肚明的笑。
看着小胖子的猪头,龙奕真郁闷了,他这是头次报仇却不爽快。他记得他打得很小心,且收了力。拳脚间看似狠毒,其实不过是为了在阴无邪、姜涞、李小卓等人面前装个样子、顾个面子而已。
龙奕真哪知,其实那阴无邪、姜涞、李小卓等人和他所思所虑一般无二,看着拳脚厉害,其实暗中都收了劲,都是装样子顾面子之徒。
但如今武念亭重伤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所以纨绔们恁谁也不敢承认他自己方才根本就是演戏,根本就没有打的事实。所以,都彼此认定是他人所为。
龙奕真扶着武念亭坐定,急声问:“怎么样了?要不要敷药?我带你去医局。走。”语毕,竟是蹲在了武念亭面前,打算背她回城。
“不了,脸上火辣辣的痛,你们先去找点水我来洗个脸。”不洗脸回城的话,师傅那么精明,脸上的药会浮事的。
龙奕真瞪向阴无邪,阴无邪这个‘罪魁祸首’急忙领命跑向远处的小溪,撕了自己的袍子下摆沾了些水,然后又一路的跑回来。
武念亭将猪头般的脸一遍一遍的擦,阴无邪一遍一遍的来回沾水。终于,武念亭觉得脸上不再痛了便明白药都被洗掉了,这才叹道:“终于不痛了。可以回城了。回城后,医局的诊金你出啊。”
“我出就是。”了不起佘帐,到时候大哥回来都会替他还的。龙奕真后面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于是,龙奕真、阴无邪、姜涞、李小卓等人轮流的背着武念亭往东傲城方向走去。
为什么他们都没有骑马呢,原来他们一大早便集体出动担心引起他人的注意,是以均收了心,没有骑马。至于武念亭呢,为了做到没有人能够发现,是以也是偷偷出府,那越发不能骑马了,再加上她本就是个小短腿,是以走到午时过后才到了墓地。
就在一众人轮流背着武念亭回东傲城的途中,途经城隍庙后,发生了一件事。
当事时,正轮到龙奕真背着武念亭,而武念亭正乐得享受的昏昏欲睡。不想却传来马蹄‘嗒嗒’的声音,从声音听得出马匹不少且速度极快。
这么荒僻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马,惹得龙奕真等人皆抬头观望。
只见漫天灰尘飞扬处,数十骑铁骑迎面而来,而那铁骑之后还有一辆马车,马车之后又有数骑铁骑。远看的话,感觉是铁骑护拥着马车在急驰。
龙奕真不觉皱眉注目。武念亭也因了这过大的动静,瞌睡虫早跑了个一干二净,亦看着铁骑驰来的方向。
转眼间,打头的铁骑已至面前。那铁骑上的人均一一扫过龙奕真等人的面孔,然后仍旧无视的打马经过。
倒是那居中的那辆马车在经过龙奕真的时候,车帘却是随风鼓了起来,紧接着马车内现出一个妇人惊慌失措的脸,她的视线恰巧和龙奕真的视线相交。妇人大呼起来,“奕真,救我,救我。”
龙奕真喃喃的道了声“梅姨娘!”
那马车中的人正是西宁王府侧妃梅艺菲。
原来,今日梅艺菲前往相国寺进香,想求个母子平安。万不想她的排场过大、衣饰华丽,从而引起了一方下山打尖的山贼的注意,趁王府一众下人不注意的功夫用药迷晕了她,打劫。
谁曾想梅艺菲清醒后喝斥他们放了她,因为她是龙吟风的女人。
一听龙吟风之名,山贼们觉得今天倒了血霉,万不想劫了龙吟风的女人。龙吟风在东傲有战神之称,得罪龙吟风无异于自寻死路。于是,这群山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将梅艺菲劫回山中。之所以不杀梅艺菲是想着万一被龙吟风追察出来了也好有个人质求得个活路。
不说相国寺中为走失了西宁王侧妃一事乱成一团。只说如今龙奕真认出是梅姨娘,一时间吓得将背着的武念亭一松。
武念亭一个不妨,一屁股跌在了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起来。正待问他‘发什么疯’时,便见龙奕真身手敏捷的飞身而起,将马车后面方方经过的最后一骑上的山贼一脚踹飞,然后稳落马背上,紧紧的抓着缰绳策马往前奔去,一边大声喝道:“大胆贼子,放了我姨娘,快放了我姨娘。”
知道龙奕真追上来了,梅艺菲急忙转了个身,又揭起后帘,道:“奕真,快救我,救我。”虽然因了阴丽华的阴险梅艺菲从来不怎么喜欢龙奕勋、龙奕真,但如今见个活人便似见了棵救命稻草,她也只得死死的抓住了。
那领头的山贼听出后面的动静,急忙回头细看。见一白衣少年抢了手下的马正在追赶马车,而马车中的女人正在求救。依他们二人的称呼来看,这个白衣少年应该是龙吟风的儿子。
倒了血霉的山贼只觉得若逃得过今日之劫,回去后定不再干抢劫妇人之事。
但眼前如何逃过这一劫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唯一的法子便是一不做、二不休。押了这白衣少年回山寨,权当又多一个人质。
好歹山寨能够养得活一、二个闲人。
念及此,领头的山贼‘吁’了一声令座骑停了下来。接着,他的手下均纷纷喝令座骑停下,纷纷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山贼头领指了指最后追上的龙奕真,大手一挥,“围上。”
见山贼们都不跑了,他硬闯的话肯定人仰马翻。龙奕真急忙勒了马。
转眼间,龙奕真便被十余骑围了个水泄不通。
龙奕真倒是一点也不惧那群山贼,只是看向马车方向,问:“姨娘,你还好吗?”
完全忘掉了龙奕真也不过一个孩子,只当那些劫她之人怕了龙奕真,梅艺菲急忙揭起车帘,道:“奕真,快,姨娘要下车。”马车太颠簸,她的肚子中还有一个小的,受不住,如今只觉得肚子痛。
阴无邪、姜涞、李小卓等人本来被龙奕真的行为吓傻了眼,但猛然见龙奕真被围了,于是立马蜂涌着往龙奕真的方向跑去。武念亭见势不对,亦是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一步一挪的往龙奕真方向跑去。
今天选的什么黄道吉日啊,原来诸事不吉。
看着猛然涌现的十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还有一个小不点的小胖子,山贼首领想着是不是捅了西宁王府龙吟风那尊大神的马蜂窝了,难不成这些孩子都是龙吟风的娃子?
他决定回了山寨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会看天像的狗头军师给斩了:什么他娘的黄道吉日。
山贼首领骑虎难下间,只见龙奕真一指马鞭,指向梅艺菲方向,说道:“放了我姨娘,今日之事便全当没发生过。”
闻言,山贼首领觉得这条路可行,可为了保险起见他问道:“若你父王追踪不放呢?”
“你们是山贼吗?若果然是山贼,那你们是东傲城外的还是其它州来的?如果是东傲城外的,那有名气的山贼便有好几窝,你们是哪一窝呢?”语及此,龙奕真又笑道:“你瞧瞧,连你们的行情我们都不清楚,又如何追查你们呢?倒是你们如果不放了我姨娘的话,也许我父王会追查到底,那个时候便是你们躲在天涯海角只怕也逃不出我父王的追查。”
是啊,他们到底是不是山贼,龙奕真这个目睹的都不知,那其他的人只怕就更不知了。再说相国寺中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劫走梅艺菲的时候是人不知、鬼不觉,越发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这个时候放了这个梅艺菲的话,以后也许还有条活路。如果不放的话,一如龙奕真所言,那个龙吟风可是个不见血不收刀的主。
思及此,山贼首领大手一摆,正准备来声‘放人’的时候。万不想这些年在西宁王府被龙吟风娇生惯养的梅艺菲却非常大义凛然道:“奕真,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便放了这些贼子呢?你应该将他们都拿去见官,然后让你父王将他们一一定罪。敢劫我,看你父王不揭了他们一层皮。”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龙奕真现在非常体会说出这句话的朋友,甚至想抓着这位朋友的手痛哭流涕。于是一抚额头,不再看向梅艺菲的方向。
他方才也不过一赌,只想先脱身再说,便算这帮山贼反悔,只要他领着姜涞、李小卓等人退守着方才路过的城隍庙,守着门窗守个一天一夜应该不会有问题。到时候不说西宁王府的人,只说武府失了武念亭的踪影定会搞得御林军大肆搜城,不出十二个时辰,一定会搜到这城隍庙来,然后他们便能得救。
可如今,因了这梅艺菲的一句话,一切都枉然了。
果然,山贼首领挥出的手停在了半空,那句‘放人’硬生生没有说出口,且硬生生变成了‘来人,全部拿下。抓活的’。正所谓事不做绝好留后路,都先抓了再说。山寨养十个、二十个闲人也不成问题。
于是乎,龙奕真和后来赶上来的姜涞、阴无邪、李小卓等人开始了和一众山贼拳拳到肉的肉博状态。
梅艺菲一时间傻了眼,不明白这些山贼为何要反抗西宁王府。她更吃惊的发觉,龙奕真等人似乎在打斗中落了下风,因为龙奕真那帮纨绔和人高马大的山贼比起来,身材上吃亏不说,力气上亦是吃亏不小。
纨绔党中有个最能打的,名唤‘胡杨’,便是那个木兰马场的胡将军的儿子。在这群纨绔中,他的身手最好,倒是打倒了两个山贼。其余的山贼一看便知胡杨是个练家子,于是那群山贼们将胡杨当重点对象给围了起来。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敌大我小,一时间,胡杨被生擒了。
少了胡杨,很快,一群毛头小子们便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唯有那个神偷妙手李小卓还算机灵,虽然他没怎么捱着打,但亦不能拿山贼如何。
梅艺菲这才再度害怕起来,身子亦抖了起来,只觉得肚子中一阵痛袭来,她尖叫一声,捂住了肚子。
“梅姨娘,快,随我来。”
原来武念亭趁着龙奕真等人和山贼们一通乱战的功夫,她却是偷偷的避开所有的人,鬼鬼祟祟的摸到了梅艺菲所坐的马车旁边,见马车夫也加入到肉搏中去了,她才悄悄的上了车。
乍见武念亭,一见那猪头,只当是从哪个阿鼻地狱窜出来的小恶鬼,梅艺菲吓得再度尖叫一声,往马车内一迳退去一迳道:“不,我不去,我不去。我还不想死,我还有个孩子没生出来。”
见梅艺菲吓得只剩下尖叫的份,猛然想起是不是自己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吓着了梅艺菲。武念亭急忙解释道:“梅姨娘,我是武念亭。我姥爷是当朝刑部尚书武必,我老爹是东傲历史上最年青的太尉武长亭,我老妈……呃……”后面的还是不说了吧,事情紧急。
武念亭,是她,武老爷子天赐的孙女?
原来天赐的孙女长这个样子,也太吓人了些。呃,搞不好那些神神叨叨的人都长这个样子。如此想着,梅艺菲便停止了尖叫,只是瞪着武念亭没有说话。
只当梅艺菲不懂她的话,武念亭只好再度直接了当的解释。“我是奕真的朋友。”
突地,梅艺菲想起龙奕真在大街上差点撞了林璇最后被一个名唤武念亭的孩子喝斥得狼狈而逃的事。据她所知,龙奕真这段时日心心念念想的是如何报仇。念及此,她道:“如果你真是武念亭,又如何和奕真是朋友,你不要哄我。我不和你走,我只在这里等奕真。”
这种时候倒聪明了一回,那方才干什么去了?如果不是她拿威风的那一句要拿山贼们见官的话惹得山贼们改了主意,她早和龙奕真等人脱离苦海了。
武念亭心中不仅暗哧。
看梅艺菲神情坚定,又见她一迳的护着肚子。想着就算梅艺菲和她一起溜下马车,只怕也逃不过这帮山贼的追踪。如此想着,武念亭转眼再次看向战场,龙奕真、阴无邪等人似乎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快速坐在了马车驾驶室,一抖缰绳,‘驾’的一声,直往那肉搏现场冲去。
“喂,你做什么,停下来。停下来。原来是你,是你这个小鬼头要害我。因为奕真和你做对所以你便联合着山贼们来害我。”一边说着,梅艺菲止不住马车的颠簸,在马车内七倒八歪。却仍旧是声嘶力竭的喊着‘停下,快停下’之话。
闻言,武念亭只觉得眼角有些抽搐,她很难想像,这样的女人是如何被那个所谓的战神龙吟风选为侧妃的。而且传言似乎这个没有脑子的侧妃很得龙吟风的宠爱。
一边觉得那梅艺菲没有脑子也便罢了,想像力倒也丰富,武念亭一边驾着马车冲到了岌岌可危的龙奕真的身边。
“奕真,上车。”
当事时,龙奕真、阴无邪等人正都落于下风,眼见着就要被山贼们五花大绑的危急关头,不想却冲来一辆马车。
一众山贼不知出了什么事。一时间,都有些愣神。
就在山贼愣神的功夫,龙奕真却是咧开了嘴角,笑道:“小胖子,好样的。”说话间,他快速的跳上马车。然后抓过武念亭手中的缰绳‘驾’的一声,朝着已经被控制住的阴无邪、姜涞、胡杨等人方向冲去。同时道:“无邪、姜涞、胡杨,我来了。”
眼见马车冲过来,眼见自己要被撞成肉饼,那擒住阴无邪、姜涞、胡杨的一众山贼吓了一跳,害怕下只得松了手,一个个飞身跃起扑到了它处以躲避马车。
千钧一发之际,‘吁’的一声,马车在阴无邪、姜涞、胡杨三人面前转了个弯停下,龙奕真伸出手,将他们三人一一拽了起来扔上了马车,武念亭急忙从翻毛鹿皮靴中抽出上官三少予她的冰月刀,一刀便斩断了绑着他们三人的绳子。
在武念亭忙活间,龙奕真又驾着马车在其它地方横冲乱闯一气,直将山贼和李小卓等人闯得不得不分开,这才说道:“小卓,你们快去抢马。前面城隍庙。我垫后。”
这群纨绔平时多有聚会,干的就是偷鸡摸狗专寻刺激的事,如今真来了刺激他们倒也合作有序,并没什么慌乱之神。眼见着龙奕真驾车又冲向了山贼,李小卓率着其他的几个纨绔急忙匆匆的抢着离自己身边最近的马匹,然后飞身而上,‘驾’的一声往城隍庙方向驰去。
眼见着李小卓等人都脱了险,龙奕真这才将马车再度转了个方向,亦往城隍庙方向飞驰而去。
直到此时,被龙奕真驾车撞得晕头转向的山贼才醒了神,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龙奕真等人逃跑的方向。
山贼首领怒道:“上马,追。”
这些孩子们都见了他们的真相了,如果官府依据孩子们的描述画出他们的图像,他们躲在哪里都躲不了了。事到如今,必须将这群人都绑回山寨。
他们的马被龙奕真的人抢走不少,所以,有些山贼只好跟在他们首领的坐骑后面一路飞奔追人。
本就是一匹马拉的马车,又载了六个人,马车的速度便可想而知。
很快,山贼首领的马离马车越来越近了。
武念亭快速的从另一只翻毛鹿皮靴中抽出暴雨梨花针,然后委身进车厢,瞅了眼脸色发白已不再叫喊的梅艺菲一眼后,她快速的揭起马车后窗窗帘,将暴雨梨花针对着那山贼首领的座骑启动了开关。
中了银针,那座骑痛得嘶叫一声于急驰中跪地不起,那山贼首领一个不妨硬生生被惯性力甩下马去,飞了数丈才‘扑通’一声落地。趴着一动不动。
那些紧随其后的山贼们在愣神后彻底的慌了,下马的下马,喊着‘老大、大哥’之话的同时急忙往他们首领的方向跑去。
因了这一出,武念亭等人的马车和山贼间的距离拉得就有些远了。
‘耶’的一声,武念亭露出胜利的喜悦。
很是秀美的姜涞看到了武念亭一切所作所为,很是诧异道:“小胖子,你不是说没带暴雨梨花针?”
武念亭小嘴一嘟,道:“你以为我真会恁你们群殴?”
原来这个小胖子将暴雨梨花针转移了阵地,李小卓这个盗宝的高手居然也栽在了这个小胖子的手上。毕竟,李小卓只摸了这个小胖子的前胸后背。看来,小胖子机灵得狠,她穿的这翻毛鹿皮靴的作用可真大,一边藏着短刀,一边还藏着暗器。
小胖子,真阴损。
姜涞心中不免懊恼了一句。但接着,他又觉得似乎冤枉了武念亭,毕竟小胖子并没有用暴雨梨花针阴损的对付他们。看着武念亭那伤痕累累的脸,他喏喏道:“可你的脸,你的脸……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还手?”
‘嘻嘻’一笑,武念亭道:“不可说,不可说也。”
阴无邪一直关注着山贼们的状况,此时听武念亭只说‘不可说也’的话,他急了,道:“什么不可说不可说,他们又追上来了。奕真,快,快些。”
原来那山贼首领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而且是亏在一群半大不小的毛孩子身上,这一口气他如何也吞不下。再加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这群小孩子们走掉,否则他们只能搬家了。有个稳定的山寨不容易。于是他在爬起来后又重新率着手下直追而来。务必要将这些孩子们生擒。
小孩子肯定是斗不过大人的,就算武念亭手中有暴雨梨花针,但其数量有限,只能用一时不能用一世。龙奕真明白其中的道理,更是加快了马速。
好在城隍庙已近在眼前,他一抖缰绳,驾着马车直直冲进城隍庙院内。
李小卓等人早就在城隍庙等候,也早训练有素般的将庙中该关的窗户都关上了,又找了些重物将那破烂的地方都堵上了,如今仅留院子的大门待龙奕真等人进来。
眼见龙奕真驾马车冲进了庙院,李小卓率先迎上去,阴无邪、姜涞、胡杨、武念亭等人纷纷跳下马车。
龙奕真一揭马车前帘,手一伸,道:“梅姨娘,快。”
眼见山贼一路追随,梅艺菲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群不惧西宁王府的山贼。越发的害怕了,她往车厢角落缩了缩,道:“奕真,为什么不跑了,我们继续跑,一口气跑回城。”
时间不等人啊。看着珠钗歪斜、神色慌张的梅艺菲,龙奕真没好气道:“我们这么多人,哪跑得掉。你听,他们来了。快些,要不然,不管你了。我进去躲了。”
说话间,龙奕真真的跳下了马车。
梅艺菲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揭起车帘道:“不,奕真,等等我,等等。”
龙奕真又哪是真的不管他姨娘,只是他知道这个姨娘特爱撒娇,一撒起娇来就没有脑子,她却不知她撒的这个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也只有父王那样的人能够吃得消像她这样的人。
思绪间,龙奕真撇了撇嘴,伸手扶着梅艺菲下了马车。
早在龙奕真冲进来的时候,有几个纨绔上前关好了那扇风吹即倒的院门,为保险起见,这院子可以当作第一道屏障,除非院子守不住,再退守庙中。
等龙奕真扶着梅艺菲进了庙,又寻了块干净的地方让她坐下后,那群山贼也到了。
看着紧闭的院门,一众山贼看向了他们的首领。
“把门砸了。”首领的话简单直接。
闻言,武念亭急忙冲到院中扑在院门上,看着将要走近的两个山贼,对准他们的膝盖,启动暴雨梨花针。
一时间,那两个山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觉得膝盖奇痛,痛得他们双双跪在地上。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两个山贼上前,武念亭再度对着他们的膝盖启动了暴雨梨花针的开关。
看着跪在城隍庙前的四个兄弟,首领的见识终究是大些,他突地想起那匹跪倒的座骑。一时间他大声喝道:“小心,不要上前了,他们有暗器。”
暗器!
众山贼吃了一惊。望着城隍庙的方向不知再是进、是退。
见山贼惧了她的暴雨梨花针,想来一时半会子不会再攻院门,武念亭急忙收手,将暴雨梨花针插在了翻毛鹿皮靴中。
愣愣的看着武念亭,李小卓的眼睛直是抽搐,他万没想到她会将那暴雨梨花针转移阵地。他觉得武念亭戏弄了他的手艺。‘呜’的一声,他只想掩面痛哭。从未失手的他丢脸了,而且是当着这许多兄弟的面丢脸。
纨绔的本质就是如此,便算此时他们性命不保,但无论如何,他记得的永远是他的面子。
“小胖子,你你你……”
知道李小卓痛心的是什么,从他看她的靴就看出来了,武念亭只是‘嘿嘿’一笑,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若说在原来,武念亭这顽皮的神态倒也能够惹人怜爱。只是如今她满脸淤青,这番表情下来,简直就一‘惨不忍睹’来形容。
李小卓打了个寒噤,转了脸,不再看武念亭。
早将庙子四外检查了一番,觉得兄弟们的布置相当不错,这个庙足够他们守一天一夜了。龙奕真来到了前院。正好也就见识了武念亭将暴雨梨花针插到翻毛鹿皮靴中的一幕。
“小胖子,我们把你伤得那么重,你为什么不还手?”龙奕真知道,当时武念亭完全有还手的机会,别说他们几个,就是再来十个,只怕都不是那暴雨梨花针的对手。
“总要捱一回揍,你们才解气,我们之间的恩怨也便了了。正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一回生、二回熟,不打不相识,你看,我们这不就成朋友了。”
“是,是朋友。”龙奕真即是感动又是愧疚,又道:“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龙奕真指着武念亭的脸。意思不言而喻。
武念亭摸着脸‘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这不是你们伤的,是我自己伤的。”
“呃”?
再度‘呵呵’一笑,武念亭道:“我自己揪的,还下了点药水。这伤就显得很是骇人了。”
看来,真冤枉阴无邪了。
而阴无邪呢,冤枉终于被洗清,感动得双眼泛泪。
龙奕真很是好奇的问:“你为何要伤你自己?”
很是得意的冲着目瞪口呆的阴无邪、李小卓一笑,武念亭道:“我只是想混个病休。”
龙奕真、阴无邪、李小卓三人异口同声,“病休?”
‘嘿嘿’一笑,武念亭解释道:“明天不是要开学了嘛,我想再多休息一段时日。”曾经发誓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席方平比它们又要重要许多。她想浑着病休,然后趁着席方平还有休沐假好和他一起逛逛东傲城、游游山、玩玩水。
原来是想搞病休!怪不得这个小胖子老是说些激怒他们的话使得他们不得不出手揍她。
一时间,龙奕真、阴无邪、李小卓三人觉得有被武念亭集体谋害的感觉。都瞪着武念亭。只听她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可是朋友啊,可不能浮了我这事。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纨绔们可不是吓大的。龙奕真正想反唇相讥,却听武念亭又道:“否则,我就将你们方才其实根本就没打我的事浮出去。”
没打?
龙奕真、阴无邪、李小卓三人相互瞪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他。
难道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纨绔的心是相通的。
三人同时摸着头,各自找了块角落,蹲着划圈圈去了。
就在龙奕真、阴无邪、李小卓三人闷闷的划着圈圈的时候,姜涞从庙中冲了出来,道:“奕真,快,你姨娘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不喜这个姨娘,但想着她肚子中有父王的孩子,龙奕真一惊,急忙撩袍跑进庙内。果见他姨娘捂着胸口正在叫‘痛’。龙奕真急忙上前半抱着梅艺菲,道:“梅姨娘,你怎么了?”
在马车上颠覆了一天,又惊慌恐惧了一天,梅艺菲只觉得心堵得慌,想吐又吐不出来。只是泪眼婆娑道:“奕真,姨娘觉得快不行了。你以后就替姨娘好生的带大奕康,啊。”
龙奕康是梅艺菲进王府十年后所生的唯一的孩子,也是王府最小的王子。
唉,又来了,这个女人又撒娇了。龙奕真只觉得一阵胆寒,怒道:“什么行不行的,你还怀着父王的骨肉呢,若你不生下他,父王定不饶过你。便是去阴间也要惩罚你。还有,我比奕康大多少,凭什么我要照顾他?”
闻言,梅艺菲一个哆嗦,清醒了大半截,半是幽怨半是恼怒的看着龙奕真,道:“再怎么说奕康也是你的兄弟,你怎么就不能照顾他了。”
龙奕真冷哼一声,道:“大哥,二哥都是我的兄弟,他们又何曾照顾过我?”
闻言,梅艺菲一怔:是啊,老大龙奕勋因了庶出的身份,心思皆在功名利禄、为王府锦上添花之上,对奕真的这份同胞兄弟之谊多是用钱帮奕真解决麻烦,建立在龙奕勋、龙奕真这对同胞兄弟身上的关系除了‘钱’没有别的。老二龙奕凡是嫡出,素来就有些冷眼瞧庶出的兄弟,又如何对龙奕真真心兄弟相待?
如此一想,梅艺菲觉得龙奕真也挺可怜的。但又想他是阴丽华那个贱人的儿子,她又觉得他不怎么可怜了。于是,使着性子道:“好罢,那我还是活着的好,起码可以照顾我的儿子。去,给我弄点吃的去,一天没吃东西了,也难怪心里不舒服。”
知道这个姨娘平时娇生惯养惯了,龙奕真也不和她置气,再说他们一天也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了。如今听梅艺菲说饿了,他也觉得饿意袭来,于是道:“小卓、胡杨,去杀匹马,烤来吃。”
众人早就饥肠辘辘了,闻言,立马答了声‘好咧’后行动起来。
“还可以喝马血。”说话间,武念亭‘嘿嘿’一笑凑近龙奕真身边,又道:“有没有茹毛饮血的意境。”
随着武念亭语落,梅艺菲‘哇’的一声全吐了。
好在武念亭和龙奕真二人机灵,齐齐的避过了。看这处地方味道难闻,于是急忙又扶了梅艺菲至另外的地方休息。
梅艺菲这一吐下,心不再觉得堵了,肚子倒是真饿了。却只知一味指着武念亭道:“你,这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闻言,武念亭很是委屈的看着梅艺菲道:“恶心?难道你没吃过鸭血、猪血、鸡血……”
随着武念亭一迳说,梅艺菲是一迳的吐。龙奕真急忙捂住武念亭的嘴道:“小祖宗,我梅姨娘忌血。”
‘哦’了一声,武念亭示意龙奕真松手,道:“那就不喝马血呗,本来想尝尝新鲜马血到底是什么味道,是不是一如别人所说是热的……”
又闻得梅艺菲呕吐之声,武念亭急忙再度‘哦’了一声,然后伸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龙奕真知道武念亭是故意的,知道武念亭是为他抱不平,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认命的将梅艺菲再度挪了位子。
庙院内,胡杨、李小卓二人还没对马下杀手呢,却传来惊天动地的‘轰’的一声。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却见整个院墙倒塌。残砖断壁外站着的不是山贼是谁。
原来这群山贼也是狠角,知道龙奕真他们有暗器,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寻着院墙薄弱处合着力将院墙给撞倒了。
这样一来,龙奕真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便破了。
而作为食物的马在院墙倒塌的瞬间受了惊,撒开蹄子挣开一切束缚从院墙缺口处跑了。
李小卓、胡杨快速回跑,迅速的关上了庙门。
龙奕真急忙吩咐着一众人二个一组分四个方向守好,以防山贼采取同样的办法将这庙推倒。这庙若真倒了,到时候不是他们压死在这庙中便是被山贼活捉。
两两一组倒也起了作用,但凡山贼靠近,武念亭便会急忙跑去,用暴雨梨花针击退山贼。如此三番之后,那些山贼也不知武念亭他们手中到底有多少暗器,再也不敢冒然上前了。却是在庙外架了火,烧烤着食物、喝着酒。
看来,山贼们是想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后一鼓作气拿下龙奕真等人。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一群纨绔闻着酒香、肉香只有吞口水的份。
梅艺菲饿得也受不住了,道:“奕真,我饿了。我可是饿不得的,不要忘了,我肚子中还有一个。”
龙奕真无语的瞪了梅艺菲一眼。倒是武念亭,笑嘻嘻的上前,将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伸到梅艺菲面前,道:“要不,吃这个。”
梅艺菲又想吐,但实在没东西吐了,肚子中的黄水都吐干了。如今干呕之下,只觉得肚子又痛了起来。
还不知能不能虎口逃生呢,龙奕真不再理会那个在这种危机时刻仍旧只知道撒娇的姨娘,只是问道:“小胖子,你的暴雨梨花针还能坚持多久?”
武念亭摇了摇头,道:“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闻言,一众纨绔的脸都白了,他们不但年少而且还饿了一天,外面的山贼不但个个人高马大而且吃饱喝足了。
也就是说,今晚很有可能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晚。
念及此,一众纨绔的脸上露出些许凄惨的神情:万不想,人生第一次真正的冒险刺激变成了和家人的永别。
“要不,我们写遗言罢。”
武念亭的话震荡在一众纨绔的耳中,纷纷收起凄惨的心,道:“遗言?”
“就是人在临死前最放不下的是谁,最想和他说些什么话?”
闻言,众纨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个都蹲在墙角处划圈圈去了。
龙奕真觉得他没遗言,唯一放心不下的亲娘有大哥那个骄傲的儿子已足够了,有没有他无所谓,所以他没有划圈圈,而是仔细的观察着庙外那些喝酒吃肉的山贼。好歹,李小卓等人在这庙中还准备了一些碎石、长木之类的东西,应该还可以阻挡这些山贼的再一次进攻。
阻挡一次后呢?
就在龙奕真想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拖延时间的时候,却发觉有个山贼从远方跑来,接着似乎很是焦急的在那山贼头领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山贼首领似乎很吃惊,然后将手中的烤肉一丢,道了声‘撤’后,一众山贼纷纷上马,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龙奕真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擦了擦眼睛再细看,确信外面空无一人。唯余篝火还在燃烧。他大叫道:“你们快来看。”
那些在墙角划圈圈的阴无邪、姜涞等人急忙凑近门缝一看,一时间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空城计。”武念亭肯定道,接着又说:“定然是那群山贼知道我们饿了,于是故意留下这许多的食物诱惑我们上当,一旦我们出去的话,他们定会出现且抓我们一个现行。”
觉得武念亭说得有道理,龙奕真道:“那我们再等等。”
静。
静极。
静得只闻彼此的心跳声。
果然,又有马蹄声响起。武念亭笑道:“瞧,敌不动我不动。我们长期不动,他们就奈不住了,又返回来了吧。”
武念亭的话方方落地,却见数骑人马已是冲了过来,领头的人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师傅上官澜。
原来武念亭瞒着所有的人偷溜出武府也不是什么大事,平素这事她也干过。但今日出门这长时间还没回府那就是大事了,武老爷子命人去林府、逍遥王府、皇宫都问了个遍也没有小孙女的消息后便慌了。
上官澜初时也认为小徒弟是顽皮,玩去哪里上了心忘了回家也说不定,但随着夜幕降临,小徒弟仍旧不见踪影,一时间他也慌了,在慌乱的四处寻找过后他倒冷静了下来,想着明天是开学的日子,小徒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完,十有八九是到林老夫人墓地来完成这最后一件事了。于是便示意武老爷子不要着急,他亲自率着天猛、天玄等保镖一路骑马急驰而来。
方才那个给山贼首领报信的小山贼就是个哨兵,放哨的他远远看到一群人来了,觉得这群人十有八九和被困在这里的一群孩子和那妇人有关,于是急忙的告诉了首领。那首领权衡利弊间,作出了撤兵的决定。
上官澜打马经过城隍庙时,瞟眼间却见那城隍庙的围院倒塌了,院内生着几丛篝火,篝火旁边有酒、有肉却独独没有人。这番诡异现象使得他急急的拉住马缰,指着里面道:“天猛,进去看看。”
随着上官澜话落,一声熟悉的‘师傅’的声音清脆的传来,接着庙门大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直扑而出。
“天珠。”上官澜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急忙翻身下马。
因小徒弟是背着光,上官澜根本没有瞧见武念亭此时的模样。只是一把将扑过来的小徒弟抱了起来,恁她的小脑袋搁在他的脖颈间,伸出另外的手安抚着小徒弟不停颤抖的背道:“天珠别怕,师傅来了。”
上官澜认定这庙外的情景诡异,小徒弟紧闭庙门十有八九是躲避恶人的劫持。同时也认定小徒弟一人呆在这凄怆的城隍庙中受了惊吓。更认定那帮欲劫持小徒弟的人应该是看到他来了便撤了。要不然,这些酒、肉、篝火便没办法解释。
武念亭的颤抖哪是因了怕啊,她是激动的、兴奋的,于是叽叽喳喳道:“师傅,你知道不,今天徒儿我到外婆墓前应对奕真他们的挑战,回程的途中居然撞到劫持了奕真姨娘的劫匪,我们……”
武念亭的话还没说完,上官澜已是转了个身,当她看清小徒弟的脸时不觉抽了口冷气,耳中只听到小徒弟说什么‘挑战、龙奕真’之语便再也无其它了。当他看到龙奕真领着数个纨绔亦是从庙内走出的时候,想都不想的一脚便往领头的龙奕真踹去。并道:“好大的胆子,欺负弱小也便罢了,围殴也便罢了,也不看看天珠是谁的人?”
这是上官澜少有的一次不冷静,他认定是龙奕真围殴了自己的小徒弟。也认定这外面的一切应该是龙奕真所为。更认定小徒弟的伤亦是龙奕真所为。
其实,当看到武念亭扑到上官澜怀中的时候,龙奕真很羡慕上官澜,虽说上官澜比他也大不了几岁,但上官澜此时便像一个父亲保护女儿般的保护着武念亭,这是尚且年少的他办不到的。羡慕、遗憾过后,他知道危险已经解除了,于是领着一帮兄弟们出来,万不想才出来便遭上官澜的一记踹心窝。
上官澜是真生气了,这一脚虽说未用内力却也用足了力气,那龙奕真如何受得住,不知不觉便飞了十丈远有余,这才‘扑通’一声落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接着便吐了一口血。
“啊,奕真。”阴无邪、姜涞等人急忙跑向龙奕真。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扶起他,又问:“奕真,你如何了?”
龙奕真摔得脑中晕乎乎的,只记得上官澜那‘谁的人’之句。半晌,在一帮狐朋狗友的猛摇下他总算是回了神,想着‘不就是你上官澜的徒弟,你上官澜的人吗’的话。思绪间,龙奕真恨恨的看了眼远处仍旧抱着武念亭不许她动弹的上官澜,他又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用颤抖的声音轻声叮嘱道:“今天的事,我们认栽。不要告诉上官澜他有一个为了病休而不择手段的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