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白幔遮天。
中堂上,一个大大的‘奠’字证实着林老夫人仙逝的事实。
靖安帝谕:追封林老夫人勤国夫人。
林家三兄弟、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孝服加身,均跪在林老夫人的灵柩前,一一为前来给林老夫人上香、拜祭的客人答礼。林家的三个媳妇则跪在香炉前,不时的替香炉添香烧纸钱。
孙辈中独缺了林珺,那是因为林老爷心疼她,叮嘱家中人务必不要让林珺知道她奶奶已去世的消息,好让她在边关安心养病。
随着兵部、太尉府、吏部的人一一拜祭完毕,林正、林拾二人便将客人带至另外的专门待客的宅院入座。早已不再管家务事的老管家福伯这个时候又重操旧业,帮着两个儿子安排林府的一应事。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老管家林福颤抖的声音,龙世怀一身披麻戴孝的出现在了中堂,然后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林老夫人的灵柩前。
好不容易被林正、林拾扶起,龙世怀却是倔强的跪在了林镜之身边,不去那为客人准备的宅院。
林老爷在后堂看得清楚,清叹一声,来到龙世怀面前,硬生生将倔强的外孙扶起,道:“龙儿,使不得啊。”
这‘龙儿’曾经是龙世怀的小名,如今由林老爷唤出,龙世怀只觉得亲切不已。凤目中眼泪便止不住的滚下。
“龙儿只想送外婆最后一程。”
“来,随外公在后堂送外婆是一样的。”说话间,林老爷子便将龙世怀拉入了中堂的后堂。
若一国太子跪在这里,别说后面将要来拜祭的人了,便是先前来拜祭的人也都得跪在这灵柩前。这样一来,便是从这中堂跪在外面的大街上去只怕也跪不下。
仔细将后堂的前后左右都检查后,林老爷这才拉着龙世怀坐下,轻声问:“你父皇可好?”
“嗯,好了些。只是昨天在御湖吹风加重了病情,今天仍旧动弹不得,所以不能前来送外婆最后一程。”
“你母后……是真的吗?”
昨晚,去世十三年的女儿突然出现在了老妻的弥留房中,当他们一众人都冲进去的时候,惊动了痛哭的女儿。然后,因为速度太快,根本辨别不清到底是不是有人拥着女儿如飞而去。若非几个儿子不依不饶直直追出,若非因了龙世怀那一声凄厉的‘老妈’的呼喊声迫得女儿乘月破云而来,林老爷仍旧觉得昨夜是一场梦。
所以,他现在急于想得到确认。
“外公,是真的。母后还活着,还活着啊。昨晚,母后随着我到了青龙殿,那个时候父皇因了病重仍旧晕睡着。母后很难受,哭了许久。还将她的头发和父皇的头发编了个同心结塞在了父皇的手中。”一边说,龙世怀一边哽咽道:“我知道,母后在这里不能待太长时间,也不可能留在东傲,所以,就算万分心痛,我仍旧让母后走了。”
非走不可啊。否则,留下来的结果定是战争无疑。
十三年前的罪好不容易是用死险险赎回的。
十三年后若因她归来再起战争,别说再死一次,便是再死万次也不能赎其罪。
女儿虽无辜、虽无罪,但一切因她起、因她生,伯仁为她而死啊!
原来昨夜不是梦!
女儿真的还活着。
老泪纵横间,林老爷抱着龙世怀,道:“好好好,我们的龙儿长大了,知晓了大义成全。”
泪亦是扑扑而下,龙世怀道:“世怀日日夜夜祈求着老天将母后还予龙儿,哪怕母后生活在一个世怀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但只要她活着就好。如今老天终于让龙儿得偿所愿,龙儿一生足矣。”
很是欣慰的边点头边抹着眼泪,林老爷问道:“你父皇果真因病晕睡着?”
“父皇这段时日皆在这个时辰昏睡。但我不知道昨夜父皇是不是一如往常般的昏睡着。父皇似乎知道母后回来了似的,在睡梦中流了许多泪,还呼唤了母后的名字。今早,父皇醒来便看着手中的同心结发着呆,然后命太医来替他诊治,且很是用心的喝了太医煎的药。”
如此看来,靖安帝那个时候应该是醒着的。正因为醒着,才知道他的皇后活着,知道他的皇后回来了。是以又有了活下去之心。但,对女儿的爱超过一个国家之重的靖安帝终于舍得放手,想来那个时候他的心必在流血罢。可便是流血,他也不能留下他的皇后,他宁肯他自己痛苦,定不允他的皇后再历痛苦。
如此一想,林老爷用衣袖试着自己的眼泪,道了声‘苦了你了,今朝’的话。
“外公,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父皇和你一样,都选择了爱一个人不一定是要拥有,有时候爱也是一种放手。”
虽然不是很懂外公的话。但龙世怀仍旧点了点头。又有些懊恼道:“可是,孙儿把事情好像搞砸了。”
“怎么了?”
“母后临走前叮嘱孙儿,要孙儿当一个一如父皇般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让我的子民有衣裹体,有食裹腹。可是孙儿,居然问了母后一句‘如果儿子以后统一了三国,我们还会见面不?’的话,然后母后似乎生气了,说了一句‘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战争’的话后一去无踪……”说话间,龙世怀将昨晚的事大体上讲了一下,最后不无懊恼,摇着他外公的手道:“外公,怎么办?怎么办?孙儿知道错了,可不知母后听没听到孙儿的话。”
“孩子,别担心,便算你母后没有听到。但你可以让她看到啊。”
“看到?”
“你不是说,你母后说其实她一直都守着你的么?既然她一直都有守着你,那你的一言、一行、一动她都清清楚楚啊。”
见外孙的眼睛亮了。林老爷继续说道:“所以,做给你母后看,做一个好皇帝给你母后看。”
“嗯,对,好。”
“孩子,别为你昨天的话自责。你母后是我生的,我明白她。她不是生你的气,她是心痛,心痛母子的团圆居然还要年幼的儿子想办法。她这是心疼你,心疼得怕一个转身下便不忍离开你,可偏偏的她又不能留下。因为她留下来,只会给你、给你父皇、给我林家甚至于给所有国人带来灾难。明白不?”
“啊,是这样……”龙世怀倒在外公怀中,眼红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母后生我的气了。”
“傻孩子。你母后的一生,除了生她自己的气外,从来不生别人的气。”
似想起什么,龙世怀突然说道:“外公,母后可有认识江湖中人?”
“你母后幼时曾有过奇遇,她的师傅就是江湖上有名的萧魔秋离,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
于是,龙世怀将昨天他母后突然凭空消失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将母后带走的人,武功之高强世所罕见。别说那守在青龙殿一里范围内的暗卫了,便是我都没有察觉到那人的到来,看来,当年母亲跳崖后应该有一番奇遇。说不准就是此人所救。”
“你怀疑是秋离?”
龙世怀摇头,“秋离行事诡秘多变,但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来去,你恨他也好爱他也罢,他就是他。可昨夜那个人,明显不是秋离。应该是我认识的,要不然他不会先以白绫缚我眼光,让我看不清他到底是谁。所以,将母后带走的人肯定不是秋离。”
“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去找不成?找到了又如何?”
“我就,我就……”
看着眼神黯淡的外孙,林老爷叹道:“让你母后就这么去罢。她的一生够热闹的了,好不容易静下来,我们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你不也说只要她幸福就好么?”
在林老爷开导龙世怀的功夫,只听老管家林福又唱道:“武老爷子武必武大人携孙女武念亭拜祭勤国夫人。”
随着老管家福伯的声音落地,一头花白头发、花白胡须的武必一扫往时的威风,身子有些颤抖的进了中堂。武念亭早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林老夫人的灵柩前,声泪俱下的呼着‘外婆’之称。而武必老爷子要跪下的身子却被从后堂冲出来的林老爷子扶住,道了声‘使不得’的话。
林正见状,急忙递了支香到武必手中,武必接过,小心敬上,然后给林老夫人的灵柩鞠了三躬。
然后,林家三兄弟、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同时给武老爷子还跪礼。林老爷子一把拉了武老爷子,道了声“走。咱们老哥俩去后面坐坐,送敏儿最后一程”后亲自携着武老爷子往后堂而去。
武念亭没有随着她姥爷前往后堂,也没有随林正前往那待客的宅院,而是在头上戴了孝,跪在了林瑾的身边。
龙世怀在后堂见了本想出去,但被进后堂的林老爷子和武老爷子同时一左一右的按住,林老爷道:“你的心我理解。但别越了礼数。今日整座城的大小官员都到了。别给人留下话柄。”
如此一说,龙世怀也便不再想着要出去戴孝了,很是规矩的守在后堂。
紧接着,只听福伯又唱道:“西宁王府王妃于茜月、侧王妃梅艺菲、濯州侯龙奕勋、子龙奕凡、子龙奕真、子龙奕康、郡主龙熙敏拜祭勤国夫人。”
除却仍旧在边关的龙吟风外,便是方方回京办事准备回边关的龙奕勋也因为林老夫人的事而滞留京中,西宁王府可谓一家全体出动,足显对林老夫人的尊敬。林老爷和武必急忙起身从后堂步入中堂,示意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嬷嬷搀扶起于茜月、梅艺菲、龙熙敏,然后又示意一众家仆们急急的一一搀扶起龙奕勋、龙奕凡、龙奕真、龙奕康等人。
林家的孝子贤孙赶紧给西宁王妃和梅艺菲、龙奕凡等人还跪礼。
王妃于茜月只是叮嘱了声‘林太尉、林大将军、林尚书,节哀’后率着西宁王府的一众人由着林正、林拾二人引领着去了待客的宅院。
西宁王妃口中的‘林太尉’指的自然便是林老大林漠轻,因他兼职着太尉,所以此时称他为太尉是为了和林漠楼的尚书之职以区分,倒也合情合理。
只有龙奕真,一溜眼间发现跪着还礼的武念亭,他不仅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磨了磨牙,恨恨的瞪了武念亭一眼。
“东平王府王妃何津瑶、侧妃杨夫人、世子爷龙耀霄、子龙耀宇、郡主龙咏萱拜祭勤国夫人。”
除了驻守边关的龙云海、龙耀霖外,东平王府一家子居然也全体出动了!先前来拜祭且在待客宅院中的人不知不觉在这大冬天的日子都抬手试了试额,心道‘好险,好在来了’的话。
同样的,林老爷和武必老爷子又急忙步入中堂,仍旧示意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嬷嬷搀扶起何津瑶、杨韵绮、龙咏萱,然后又示意一众家仆们急急的一一搀扶起龙耀霄、龙耀宇等人。
林家的孝子贤孙又按规矩给东平王妃和龙耀霄等人跪着还了礼。
在东平王妃何津瑶叮嘱了声‘林太尉、林大将军、林尚书,节哀’后,林正、林拾二人亦打算引领着东平王府的一众人前往待客的宅院。
东平王妃此时却驻足在林家的一众孝子贤孙前。说起来,东平王妃何津瑶她此时相当的感激林府。
为什么呢?
因由就是陪在她身边的长子龙耀霄。虽说龙耀霄是个纨绔,便是怎么打也改不了他那纨绔的性子,偏偏不成想这个不屑子和当朝太子龙世怀是好兄弟,虽然他们本就是堂兄弟,但何津瑶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所有的堂兄弟中,太子和她儿子的关系最好。也正因了这层关系,便算她的那个浑帐逆子未奉诏便偷偷的回了京城的罪亦因了龙世怀到靖安帝面前求了情,靖安帝才没再追究。
而且这个逆子这次从边关跑回来后似乎转了性子,居然在王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或习文、或练武。逆子突然这般正经,搞得何津瑶倒有些替他担起心来。今天若非林老夫人的丧事,他定然也是规规矩矩的蹲在王府。
观察了几天后,何津瑶认定儿子一切的好转都是龙世怀的功劳。龙世怀是林府的外孙,那她对林府自然而然便会又看顺眼几分。她甚至想着要将娘家的几个兄弟都说服成林家党,帮林家就是帮太子。帮了太子那哪还愁儿子的王位不顺。
何氏一族虽然是七贵中人,但在世族中的地位比于氏一族低了许多。世族中人也不过踩低拜高之人,如果是于氏一族有难,只怕世族七贵早就动手相帮了。哼,什么世族七贵,什么寒门五姓,她统统不在乎。在她儿子的世子之位岌岌可危的时候,也没见世族七贵中的人帮儿子一把,还是龙世怀,这个寒门五姓的外孙帮的忙。
既然如此,她帮龙世怀也算还恩。看来,过几日,她得回家一趟,和她几个兄弟好好谈一谈她何家未来的走向了。
如此想着,何津瑶伸出手,一一抚着林瑾、林璇的头,口上道着‘好孩子们,别太伤心’的话,心里头却在想着要不要将这二个孩子中的一个替自己那不成器的长子定一个下来,亲上加亲总是更稳当些。再说这二个孩子的模样,一个比一个清秀,一个比一个娇美,真是越看越爱啊。可惜的是今天没看见林珺,按年岁来看的话,林珺和大儿子的年岁更配。
二个如花赛玉的穿着孝服的女孩儿因了痛哭,眼虽然红,脸亦更红,衬着那白衣,越发的比平时美了三分,何津瑶的眼睛落在林璇的脸上便恍了神,再也转不开了。
“娘,走了。”龙耀霄不想他娘在这里搞得林家的人不自在,再说后面还有人要参拜,他娘待在这里算什么话。于是便拉着他娘走远。
龙咏萱却是意味深长的盯着武念亭的方向,在一众老嬷嬷、婆子们的带领下三步一回头的往待客的宅院而去。
知道前来拜祭的人肯定会有许多,是以林家专门辟了一进院子来迎客。待客的宅院院子坐北朝南方向是五间正主屋,东西厢房皆改建成了宴客的花厅。中间的场院是留着唱戏用的,非常的开阔。男客自是被林正、林拾引进了花厅,而女客则自是被林府的管事嬷嬷按地位高低分别引进了坐北朝南的那五间大屋子中。
一到宅院,龙咏萱的眼睛就亮了。
今日,在这待客宅院主持事宜的正是上官澜。
其实,在东傲,只要你谨守着礼仪不要做出男女授受不清之事,男女之防倒也不似有些国家那般拘禁。没有防到男女连偶尔碰个面、不小心牵个手都要浸猪笼的地步。
只是万不想来祭拜老妻的人会这么多且多是携家带口,林老爷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趁乱做出什么事来抵毁林家的名声,是以急忙请了上官澜来帮忙。
不说上官家可通天的的财力,只说上官澜身边那孔武有力、心思灵光的众多保镖,那可都是一顶十的人。男客那边自有天猛、天玄等人招呼。女客这边则有天英、天巧等人帮忙,这也是今日这待客宅院进出人数虽多,但也井井有条的原因。
一见到她的三生挚爱,龙咏萱便似喝醉了酒般,歪身坐在了中间场院就近的石椅上,美人托腮状的倚着石桌,看着正百般忙碌着迎接客人的上官澜。
“上官家的郡王亲自来操持林老夫人的后事,定是受了逍遥王爷的主使。可想逍遥王爷仍惦记着和林老夫人的一段母子情。”
“是啊,说起来,逍遥王府至今没有主母。真正计较起来,逍遥王府的这位郡王爷称林老夫人亦得称呼一声外婆。”
“先有孝慈皇后的薨逝,再有林老夫人的仙逝,想来逍遥王府和林府的这段恩怨终究是作罢了罢。”
“……”
今日众人看到上官澜出现在林府,八卦的自然便是其父逍遥王爷和孝慈皇后之间曾有过的一段传奇。
妖无双活了三世,对孝慈皇后的事再清楚不过。想当年,孝慈皇后林镜镜幼时拜逍遥王爷为师,长大初嫁逍遥王爷为妃,后来因对逍遥王爷拥有二十四妃而吃醋犯了‘妒’之大忌,被逍遥王爷休出王府。最后进宫成为靖安帝最宠爱的女人,死后追封孝慈皇后。一生可谓跌宕起伏。便是她这个妖都对林镜镜的一生都要叹上三叹。
如今,逍遥王府自林镜镜之后至今都没有主母,林镜镜仍旧可以说是逍遥王爷曾经的、唯一的原配正室。是以,上官澜称林老夫人一声外婆并不为过。
若说原来随着林镜镜被休出逍遥王府,紧接着被追封为孝慈皇后的原因,逍遥王府和林府逐渐少了往来。但如今,如果说先因了武念亭的原因,上官澜和林府开始有了不冷不热的往来的话,如今却是因了林老夫人的过世,逍遥王府首先伸手相助打破僵局,看来果然应验了那句‘人死万事休’的话,一切恩怨终究是烟消云散了罢。
妖无双本性虽为妖,但三世为人的她对孝慈皇后的事亦是唏嘘不已。听着过往人群的低声议论,想着自己的心思,龙咏萱的眼睛却是是眨也不眨的一直盯着进进出出的上官澜。一袭月白的蜀锦袍子,身披白狐茸里子大氅,便是这极简单的装束,却衬得上官澜一如谪仙般的俊逸。还是她熟悉的那副永远不冷不热的清冷傲然之神,还是她熟悉的那副永远不疾不徐的贵气逼人之彩。总在不着痕迹间便避过了一众想和他套近乎的人。
正所谓情人眼中出西施,上官澜如今就算忙得眼都直了,脸都白了,腰都弯了,腿都不灵活了,但在龙咏萱眼中他便是西施。
可惜的是,西施招呼的都是男客,像龙咏萱这样的女客自有一群仆妇们引领入座。龙咏萱在一位年长的仆妇轻唤了数声后才从看上官澜的神思中惊醒,施施然的一笑,随着那仆妇去了坐北朝南那一溜排中最是居中的屋子。
一待坐下,她又去追寻上官澜的身影。
东平王妃何津瑶见龙咏萱心神不定,她便笑道:“这是怎么了?我们咏萱的魂去了哪里?”语毕,还笑嘻嘻的在龙咏萱面前晃了晃手。
阿澜,今世,你一定会是我的……
正在神思遥遥的龙咏萱突地觉得眼前有黑影在晃动,她吓了一跳,被迫回神,见王妃何津瑶正戏谑的笑看着她,龙咏萱心中虽有不乐,但仍旧作含羞态道了声“母妃!”
这娇羞状有看点啊。何津瑶顺着龙咏萱方才的眼光看去,当她看到上官澜的时候,‘咦’了一声,道:“那不是上官御医。”
东平侧妃杨韵绮笑盈盈道:“正是。”
“这上官家真是得天独厚,且不说逍遥王爷当年以甘罗拜相之龄便被先皇御封为东傲第一圣儒,只说这上官澜,不靠祖荫,年纪少少亦被御封了个金牌御医。东傲国中,有哪对父子有如此荣耀。”
龙咏萱急忙与有荣焉道:“还有呢,去岁的‘朝夕阁’比试,阿澜夺得头魁,获封少年圣儒之名。”
闻言,何津瑶笑着刮了刮龙咏萱的鼻子,“阿澜?好亲热。”
脸一时臊得通红,龙咏萱扭了扭身子,嗔道:“母妃。”
虽然龙咏萱是杨韵绮养大的,虽然和杨韵绮亲一些。但何津瑶因了龙咏萱幼失亲娘的原因也并不怎么反感龙咏萱。一来,龙咏萱在她眼中除了爱撒娇外,一直便是个鲁直的丫头,对她不会有太大的威胁。二来,王爷深宠龙咏萱,她没必要去碰王爷的逆鳞。三嘛,龙咏萱终究是个女孩,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算她有再大的造化那也都是她未来夫家的。
正因了以上的原因,何津瑶对龙咏萱素来没什么防范之心,偶尔还会投龙咏萱所好的做点事讨得龙咏萱的欢心。虽然她不指望龙咏萱会和她站在一处对付杨韵绮,但她也不希望龙咏萱会和杨韵绮站在一处一起对付她。
方才龙咏萱的眼神、行事都没有逃过何津瑶的眼,如果为龙咏萱寻一门她中意的亲事定然能够获得她的好感和感恩。再说,能和逍遥王府结亲的话她东平王府也不吃亏。这东傲城中,不知有多少待嫁女儿家的眼睛都盯着逍遥王府那十二位少爷呢。若龙咏萱真嫁了上官澜,她这个正妃才是上官澜正儿八经的岳母,走出去也威风。
想着龙咏萱的年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又想着方才看见的林瑾、林璇,莫不是东平王府这段时日红鸾星动了。何津瑶只觉得这段时日老天待她极好,事事顺心。是以说道:“听闻这位金牌御医今岁十五……”她约摸着掐指算了算,接着欣喜道:“咏萱,再过两年你正是及笄之龄啊。唉,近段时日因了你大哥的事,我这个母妃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呢,该打,该打。”
按东傲的规矩,女子过十岁便可将亲事提上日程,问名、订盟、纳彩、纳币、请期、亲迎等程序一一走完,至十三成亲的不在少数。当然,皇室的程序则更加繁琐,一一走完这些程序后,也便差不多是及笄之龄了。
何津瑶的话说得虽隐讳,但聪明的人一听便明白了。龙咏萱历经三世越发的明白。一时间心花怒放,想着若何津瑶若真有心撮合这门亲事,那这一世便没有武念亭的什么事了。是以一半欣喜一半含羞道:“母妃,你又取笑孩儿了。”
杨韵绮也是个极精明的。她早就明白龙咏萱在上官澜身上的心事。只是鉴于侧妃的地位不好主动提出罢了。如今见何津瑶有意讨好龙咏萱,她亦不甘示后,道:“你母妃才不是取笑你,她啊,是想撮合你和上官御医呢。”
呵呵,这话一出口,何津瑶如果不撮合便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肯定得罪龙咏萱。但是撮合的话也有她杨韵绮直白的功劳。料龙咏萱在感激何津瑶的同时亦不会忘了她这个辛苦将她养大的养母。
不想杨韵绮捞了个便宜的同时还将她推到了一个不得不为之的境地。何津瑶心中懊恼,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我倒是想撮合呢,只是咏萱丫头可是我们王爷的心头肉,只怕王爷心中早就有了人选。我这个母妃只怕是没有撮合的机会了。”
若她父王心中果然有了人选,是上官澜当然最好,如果不是上官澜……龙咏萱的脸色一变再变,鼻子上都冒了汗。她现在是人,一个没有任何修行护身且只能听天由命的人……
看龙咏萱苍白了脸,杨韵绮道:“瞧姐姐说的,王爷心中便算有了人选,姐姐你也可以建议一二,多预备一些待选的人做做比较总是好的。姐姐心思素来玲珑,对于姐姐推荐的人,王爷定会考虑三分。”
杨韵绮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赞了何津瑶,又为龙咏萱说尽好话,却更是搞得何津瑶如今真是为也不成,不为更不成。
何津瑶正了正神色,道:“推荐自是要推荐的。只是便是要推荐,也得等林老夫人的事办完之后再说。”
便算林老夫人的是白喜事,但在人家的丧事上惶论喜事,终究有些不成体统。
龙咏萱眼皮一跳,不再作声:上一世,武念亭以十八之龄方嫁上官澜,不急,她可以等。父王已有了让她拜上官澜为师的想法,这是好事。若成为师徒,日日相处下来,感情自是不一般,只要给机会,她自信凭着前世的优势,必能将上官澜紧紧的拽在手中。
而这一世,何津瑶、杨韵绮这两个女人如今都想拉拢她,也许这便是这一世能改天命的契机了。
想到这里,龙咏萱掐指一算,林老夫人的丧事只需七七,也就是四十九天后便大功告成。那个时候,正逢年关。皇室定然又有一系列的宴请活动。到时候她在宴会上肯定会碰到上官澜……
先订师徒名分,不愁以后夫妻的情分。
如此一想,龙咏萱很是惬意的抓过桌上的瓷盅,轻抿了一口茶,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女客的座位排序是按地位等级而排的,今日来的女客最尊贵的莫过于东平王妃何津瑶、西宁王妃于茜月。是以,那坐北朝南的五间正屋中,居中的一间便被用来招待东平王府、西宁王府和一品、二品、三品官员家的家眷。另外靠近正屋的左右两间正屋则用来招待四品和四品以下的官员家的家眷。
只说居中的正屋,东面首张条案处落坐的是何津瑶,其次是杨韵绮、龙咏萱的条案,依次则是一品官夫人、二品官夫人、三品官夫人携女儿坐定的条案等。西面首张条案处落坐的是于茜月,其次是梅艺菲、龙熙敏的条案,依次亦是一品官夫人、二品官夫人、三品官夫人携女儿坐定的条案等等。因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再加上又各自带了丫环、婆子,是以将这正屋是塞了个圆圆满满。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便显得这主屋中相当的嘈杂。
也是因了嘈杂的原因,许多人说的话便如泥牛沉海般无了踪影。
但,龙咏萱、何津瑶、杨韵绮的谈话却是一字不落的落入对面西宁王府的郡主龙熙敏的耳中。
因为,她一直竖着耳朵注意着东平王府那一家子的动静。
她之所以竖起耳朵注意对面的情形,是因为她听到了龙咏萱她们谈及上官澜的事。
呵呵,上官澜,我们又见面了。
不错,她龙熙敏是重生的,重生在她万弩穿心的那一瞬间。
有意思的是,前世她是龙熙敏,而这一世她仍旧重生在龙熙敏的身上。
前世,她两岁不到入西宁王府,养在西宁王妃于茜月名下,更因了龙吟风的喜爱,早早便替她请封了郡主之衔。那个时候,西宁王府盛传她的亲母是龙吟风养在边陲的外室,在她年幼的时候,外室暴病而亡,龙吟风觉得愧对那外室,于是便将她这个私生女抱回了京城并且养在了于茜月名下视做嫡出。
也是在前世,一直认为自己是外室所出的龙熙敏活得非常的小心翼翼,力争做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她总觉得务必要对得起父王对自己的重视,要对得起母妃对自己的爱护,更要对得起她这难得的郡主头衔。不要让龙吟风对她失望。
直到后来……后来……
龙熙敏的眼光亦透过宽敞的大厅看向在大院中间场地正穿梭忙碌于宾客之间的那抹非常熟悉的雪衣身影。
他是上官澜。
便是今世这般又一眼看到他,她仍旧是止不住的激动。
只是如今这份激动对她而言,不知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恨。
前世,大家闺秀且有着国之典范之称的龙熙敏结亲与南越国大太子巴格。
公主、郡主联姻,在三国很是正常,这就是她们的命。前世,作为郡主,能够为国联姻,龙熙敏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地方,反倒认为这是她唯一能够报答龙吟风对她宠爱的方式。所以她越发的学习女工女红、闺中礼仪,务必在嫁到南越国之后不失东傲女子的美名。
也是前世,她嫁给大太子巴格之后,倒也做到了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可是,这般宁静的日子却没过几年,一切的恶之源起始于两场战争。
一场是上官澜不惜举兵围剿龙世怀为夺武念亭尸身的战争。
另外一场……想到另外一场战争,龙熙敏的嘴角牵起一抹泛着冷的笑:万不想自己也当了回红颜祸水。
她成为红颜祸水却与南越国的二太子巴顿有关。
那个时候,她在南越国中做着稳稳当当、安安静静的大太子妃,有一次偶遇南越国的二太子巴顿,却偏偏被巴顿看中。更不想那巴顿为了得到她不惜起兵谋反,最后走向了和他大哥巴格公然对峙于战场的路。
南越内战中,大太子巴格战败,二太子巴顿完胜并成功的主宰了南越,她和一众大太子的嫔妃成了巴顿的阶下囚。
她是东傲的郡主啊,她的一切代表着东傲的利益。所以,她不惜以死反抗巴顿的纠缠。
“好,你心中即然只有一个东傲,那本太子便去灭了东傲。到时候,本太子便是东傲。你的心中便只得有本太子一个。”
巴顿说到做到,在方方夺得南越政权的情形下,他又举全国之兵兵伐东傲。
也许是老天都在助他,那个时候也正是上官澜举兵围剿东傲的日子。所以,很是自然,上官澜和巴顿便结成了联盟。
东傲在两路兵马围剿的日子中,山河欲碎。
她不忍,不忍自己的国家便这般破碎,更何况那个国家中还有自己最敬爱的父王龙吟风。那个时候,她只想着她要帮东傲一把,更是帮她父王一把。所以,趁着巴顿不注意她逃跑了,她决定跑回东傲,然后让东傲以她当人质勒令巴顿退兵。
她能为东傲做的便只有这一点了,起码至少可以让东傲少受南越国的攻势。
万不想,在逃跑的过程中,她迷路于一个山谷,国没有救成,她自己却是差点便丢了命。
也是在那个时候,上官澜救了她。
说句实在话,当事时,看着上官澜,她的心是矛盾的。
哪个少女不怀春。
而她少女时代怀的春便是上官澜。
不过因了她郡主的矜持,因了她和大太子巴格的亲事,她便阻止着自己那份情的滋生。
可万不想,天意弄人。她和上官澜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他居然救了她的命。
可他,是东傲的敌人。
如果杀了他,东傲不就又少了一份威胁吗?
夜色深沉,看着熟睡的上官澜,看着握着兵书趴桌而睡的上官澜,她持刀的手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那一刀。反反复复几次后,她终于弃了手中的刀,那个时候她还唾弃过自己居然让东傲少受战争之苦的这般好的机会便这般从自己的手指间溜走。
弃刀后,她连鞋子都没有穿,然后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往东傲的方向逃。可没逃多久,她便摔倒了,正摔在了一丛野花之间。慌乱中,她努力的挣扎着坐了起来。
紧接着,上官澜便出现在了她面前。并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时候,上官澜认定她从南越大营逃走只是不想当巴顿的女人而已。他救她、收留她也只是因了少时有过几面之缘。
而她却清楚的知道上官澜救她除却少时的几面之缘外,更多的也许是想禁锢她然后最终利用手中的她让她成为巴顿的禁忌,巴顿利用上官澜想灭掉东傲以获得她龙熙敏,而上官澜禁锢她从而达到利用巴顿的目的又何不是为武念亭呢。
上官澜和巴顿不过各取所需。
只是如今,她落在了上官澜手中,自然而然,上官澜便胜了一筹。
她知道,一旦上官澜和巴顿的联军破了东傲。那她将成为上官澜手中的王牌,巴顿若真对她念念不忘,便得放弃取东傲之心。
抬头望着她这个少女时代的梦中情人,听着他柔和的问话,看着他带着关切的目光,她的心五味陈杂,灵机一动,仓促的将她身前的野花一迳的往手中扯拉,道:“睡不着,出来走走,看这里的野花开得盛,便想采了些做个花环。万不想这里有个坑,便摔了一跤。”
也不知这话怎地就似打动了上官澜的心,那个时候的上官澜心神动荡,丢掉了平素那挂在脸上的一贯的冷清之神,且很是动容的看着她,道:“我帮你。”
月夜,萤火虫飞舞,上官澜修长的大手轻柔的替她编着花环,最终,将编好的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便那般定定的看着她。
那个时候,她突地觉得如果她当初不嫁南越而是嫁给了上官澜,是不是这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会碰到那个为了红颜便谋逆篡位的二太子巴顿,而上官澜也不会有武念亭。
若真如此,那自然而然便不会有如今的这两场战争。她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番田地。
在她怔忡、茫然的功夫,上官澜却是握住了她没有穿鞋子的脚,很是轻柔说道:“瞧瞧,又不穿鞋子,脚又受伤了……”一迳说话间,他一迳轻柔的替她拍着脚丫上面的杂草、泥屑,又道:“这里有伤口,走,我替你清洗清洗,然后包扎包扎。”
当上官澜背着她的时候,当事时,她突地希望,希望那一刻便那般定格,时光永远便那般停住:什么相敬如宾的大太子夫君,什么东傲,她都不想要也都不想顾及了,她只想要他━━上官澜。
她留在了他的军营中,再也没想着要逃走。
战争持续了很长时间,东傲在两方联军的挟击之下并没有如她想像般的那般脆弱。仍旧苦苦的支撑着。
只到有一天,巴顿的弓弩手从天降,出现在了上官澜的军营中。面对万弩齐发的场面,她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挡在了上官澜身前。那个时候,她只有一个愿望:若再活一世,定当和上官澜结良缘。这样的话,她不会再嫁巴格,不会碰到巴顿,而上官澜也不会有武念亭。如此一来,她爱着的东傲便不会有战争。
似奇迹般的,也许老天都感动于她的爱国情怀,在她万弩穿心的一瞬间,她真的重生了,而且仍旧重生在了龙熙敏的身上。
重生那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亲人,熟悉的一切一切。只不过,时间似乎倒流了,倒流到了她和巴格还未订亲之时。
前世,因龙吟风对她的宠爱,想将她在王府多留几年,是以直至她及笄之日才被龙吟风订下了亲事。但今世,也许是前世万弩穿心的原因,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便落了个心痛的毛病。更因了心痛的毛病,别说亲事了,便是一朝郡主的及笄之礼都做得相当的低调,龙吟风只是携着西宁王府中的一众人去往了相国寺为她求平安符。
也因了这突发的心痛的原因,龙吟风对于那些上门来求亲的人都以‘再等两年’而打发了。
知道她的亲事有可能缓后,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不会如前世般和亲南越国呢。念及此,那个时候,她的心别提有多么的高兴。她觉得老天待她真是不薄,不但许了她重生,照此路数,下一步定是许她和上官澜的亲事。
她开始做着美梦,美梦中她的病养好了,她去找上官澜,上官澜一见到她便惊为天人,亦如前世般替她编着花环,然后将花环戴在她的头上,柔柔的看着她。南越国呢,南越因没有了她,自然便没有巴格、巴顿的夺位之争,亦没有巴顿后来的灭东傲之举。东傲没有战乱,四邻和睦、百姓安康,一切的一切好得不能再好。
然,是美梦总有惊醒的一天。
也是在养病的那几个月,一如她神奇的重生般,重生的她即便是她出生时候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清楚的记起自己的亲身父亲不是龙吟风,她更不是那个什么所谓的西宁王受宠外室所生。她的亲生父亲是龙凭栏,是靖安帝龙今朝的二哥,是那个为了孝慈皇后不惜谋朝篡位的龙老二。
靖安五年,父亲和靖安帝龙今朝内战生,东傲国中白骨累累、尸殍遍野。最后结果却是以她父亲战败收场。
父亲战败前昔,将她龙熙敏亲手递交予龙吟风手中,并叮嘱:大哥,这个孩子虽然来得出乎兄弟意外,但终究是兄弟唯一的骨肉。大哥,求你,收下她并将她养大,让她嫁个好人家,平安一世的生活。也不枉今生我们父女一场。
于是,龙吟风收下了她。
东傲有规定,谋朝篡位者,阖族男子皆要斩尽杀绝,阖族女子皆入奴籍。
龙吟风收留她龙熙敏且隐瞒她的真实身份并在靖安帝面前求了个‘郡主’之衔,呵呵,这简直就是冒着被杀头的死罪,这份胆量和气魄也只有被称为‘战神’的龙吟风做得出来。
往事一一浮现在龙熙敏眼前,她的目光再次不期然的看到了在外忙碌的上官澜。
如果说前世她是因了执着,执着于一段美好的情,执着于不让东傲有战乱而获得重生,但重生的她却悲哀的发觉,原来她和上官澜仍旧不可能。
为什么呢?
因为重生的她在记起幼时往事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也知道了她和上官澜有着夙世之仇。
原来,上官澜的父亲逍遥王爷才是真正导致她父亲龙凭栏兵败的罪魁祸首。是逍遥王爷举逍遥王府的惊世之财求得江湖中人帮忙,寻找出她父亲的八个巢穴并将她父亲的八个替身并百多个暗探杀了个精干。
没有了替身,没有了暗探,父亲便如同失了左膀右臂,靖安帝再也没有牵制,挥兵气势如虹,打得父亲节节败退,最终含恨葬身于千丈崖。所以说,她父亲的死和逍遥王爷脱不了干系。
不仅如此,逍遥王爷和她龙熙敏还有杀母之恨。
也是在父亲兵败的那一年,逍遥王爷亲自将装有百多个暗探并八个替身的人头的袋子丢在了母亲面前,并且残忍的赐了母亲三尺白绫。
母亲绝望的上吊自杀。
可以说,是逍遥王爷间接的杀了她的父亲龙凭栏。
也可以说,又是逍遥王爷直接赐死了她的母亲。
这杀父、杀母之仇,能不令龙熙敏痛断肝肠!
也许,她对亲生父亲没什么感情,毕竟亲生父亲死的时候她对任何事都没映像。但至少他在他临死前将她托付予了龙吟风,并且希望她一世好活。
便是这点点的血脉之情,浓得让龙熙敏的心中只有对上官家族的恨。这份恨中自然而然便有上官澜。
因为恨,她又心痛得病倒了。又躺了一些时候。
今天,她的病还未养好。但她知道,前世这个时候上官澜亦在林府帮忙。所以她带着病体来了。果然,不期然便和上官澜相遇。
她原以为二人一旦相见,上官澜看她的目光定一如前世在那迷谷中视她如天人般。
但,意外,她相当的意外,他的目光不但没有前世在那迷谷中看她的柔和,如今更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哪怕是一时半会儿。
一时间,龙熙敏恍惚觉得前世那远嫁南越、深陷迷谷、野花花环、裸脚治伤是不是都是她的一个梦……
也是在这个恍惚的功夫,她听得对面传出上官澜之语,然后她细听之下这才发觉,一如前世般,东平王府有意结亲于逍遥王府。
也就是说,前世真的存在,不是梦。
前世,东平王府机关算尽也未和逍遥王府结亲。
那今世呢,她龙熙敏如果是个变数,那东平王府和逍遥王府的事是不是也会存在变数呢?
若真有变数,若东平王府和逍遥王府结亲的话,她的仇便不好报了。
相较而言,她更希望上官澜一如前世娶了武念亭,一如前世般和太子龙世怀反目。然后趁着东傲内战的功夫,她愿助南越二太子巴顿发兵东傲,一杀上官澜,二杀龙世怀。
无论是上官澜的父亲还是龙世怀的父亲,再或者是上官澜、龙世怀,他们四人都是她龙熙敏的仇人,杀父的仇人。
只不过,这个中间便要便宜一个人━━武念亭。
因了武必老爷子当年率领太尉府中一众将士反水,亦是令父亲龙凭栏兵败的原因之一。所以,在龙熙敏的复仇计划中她想让武念亭也尝尝看着亲人死去的痛苦滋味。可后来她又想起前世武念亭应该死于早产大出血,也正因了她的死,上官澜和龙世怀才打起来。所以,她反倒不好动武念亭了,而且还得确保武念亭嫁上官澜才是。
心中谋划早已演练了一遍又一遍,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了武念亭嫁上官澜这一环,龙熙敏冷哼一声:武念亭,便宜你了。
纤手举起一杯薄酒,龙熙敏的眼睛看向院子方向,那里有上官澜,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母亲,你的仇,女儿来替你报。父亲,你的江山,女儿来替你夺。你们……且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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