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萧夫人,安乐侯夫妇也上了车,宝隽问道:“贵妃召你和母亲进宫,到底为了什么事?”
“贵妃娘娘说,思念家人了,又不得出宫,只好请我和母亲去陪她说说话。”书瑶戴着繁重的命妇头饰,说话总得端着,觉得非常难受。
宝隽给她把头上的冠花钗取下来几支,又把钿饰取了几个下来,书瑶觉得轻松多了,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对宝隽笑了笑。
宝隽手中拿着那些钗钿,心中思忖:“陛下从来都对自己父子颇为忌惮,向来不愿意贵妃与我们来往过密,若没有陛下的授意,贵妃是断断不敢召母亲和书瑶进宫的!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这么做!如何才能打消他这个念头呢?
书瑶见宝隽皱着眉凝神不语,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没有事前给他报个信,便轻轻说道:“今日一大早,才刚刚用过早饭,宫里就来人传话,轿辇等在门口,来不及去给你送信,只好先来了。不过临走之前,我交待了紫陌一定要让乌鸦想法给你报个信儿的。”
宝隽听书瑶这么说,知道她是误会了,笑着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道:“没关系,事急从权,你做得很好!进宫去贵妃娘娘有没有难为你?丞相夫人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大家见面都很客气。”
“那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宝隽又问道。
“嗯,应该说没有吧!就是贵妃娘娘和裴妃娘娘见到我时有些吃惊,两位小殿下见到我,直接叫我母后,乐雅公主还上前抱着我不放,可怜的孩子!后来总算是解释清楚了,不过这些我都习惯了,没觉得有何不妥。我真的长得那么像皇后吗?”书瑶侧头看着宝隽。
“你跟她是很像,但你是你她是她,别人可以把你当成她,但你自己可不能也把自己当成她,知道吗?”宝隽非常认真地看着书瑶的眼睛说道。
书瑶睁大眼睛道:“怎么可能?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战神大将军靖国公的女儿,自幼教养在宫中,出身高贵,人品贵重,又兼具侠义心肠,是位女中豪杰,我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你放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宝隽略微一笑:“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凤翔九天,未必知道燕雀之乐,说不定她更羡慕你也不一定。”
“嗯!”书瑶听宝隽这么说,很是赞同地点头道:“这倒是,宫墙之内,皇帝与皇后既是夫妻又是君臣,繁文缛节礼仪规矩太多,不见得就有寻常百姓夫妻间的乐趣。否则皇后也不会被陛下禁足这么多年了!如今身受重伤,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得见,纵然贵为皇后,又有什么意思呢?”
宝隽听她这样说,很是欣慰地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说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书瑶闻言笑道:“哪有这么严重?再说了,这该是我对你说的才对啊!”
宝隽将书瑶转过来对着自己,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用头顶着她的额头:“谁跟谁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心意相通,同有此意!”
“嗯!若君不负妾,妾自相随,共携百年,白首不离!”
元宵节过后,安乐侯在去京郊禁军营地的路上,再次遭遇了刺客,虽有卫队的拼死保护,但安乐侯还是受了很重的伤。
伊光得到快报,大发雷霆。责令太医院全力进行救治,要求孙杏壶负责安乐侯的诊治。晓谕云骑卫和内卫,加强对安乐侯的保护,责令拱卫京城的锐箭营、火器营、京营,与五城兵马司、御林军加强防务,云骑卫严查刺客的行踪。顺天府尹杨义卿被降职留用,上次安乐侯长街遇刺的凶手还未找到,这次又再度遇刺,顺天府难辞其咎。
宝隽被紫千豪等护送回侯府时,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宝隽强提着一口气,见到书瑶后,叫把自己安置在静心山房就晕了过去。
孙杏壶带着一群太医赶来时,一眼看到书瑶,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与他在庆元宫玉阶前见到的那个安乐侯夫人,简直判若两人。
书瑶自然知道他在发什么愣,所以焦急地对他道:“请孙大人不计前嫌,全力救治侯爷!妾身这里有礼了!”说完,对着孙杏壶裣衽一礼。
孙杏壶听到这话,才醒过神来,还礼道:“请夫人放心,治病救人乃医家本分,杏壶眼中只有病人,并无亲仇贵贱之分。此地人多眼杂,还请夫人回避。”
书瑶一听,知道自己说话过于急迫,孙杏壶有些生气了,正想解释两句,孙杏壶已经走到宝隽床前,去检视伤情去了。
书瑶只得遵医嘱出去等候,临走前,叮嘱对家医杜雨露和乌尽孝:“杜先生乌总管请务必随侍在侧,太医们有什么吩咐,不用回禀我,可立即照办。”
乌尽孝和杜先生一起躬身道:“是,请夫人放心,我等会一直守在侯爷身边。”
书瑶从正房出来,十一位姨娘莺莺燕燕站了一院子,见夫人出来全都哭哭啼啼地上前询问情况。
书瑶现在心烦意乱,一看她们这样,心情更加烦躁,沉脸冷声道:“哭什么?太医还在救治侯爷呢!你们就哭着等吗?全都回自己的住处去,有这工夫,不如去祈祷上天保佑侯爷平安无事。”
姨娘们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位以前温吞水一般的夫人,居然也有色厉内荏的时候,如今侯爷生死未卜,夫人可是这府里唯一的主宰了。尽管心中有些怨愤,但如今夫人就是主子,也只能各回各处了。
书瑶叫住了凌姨娘,凌姨娘是这些姨娘中唯一一个没有哭天抹泪的,书瑶对她道:“府中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这几天各项支出肯定小不了,不必太过计较,有些数额不大的,或临时急用的,你拿主意就是了,不必事事来回禀。告诉小厨房,按照杜先生配制的一日三餐,给侯爷准备膳食。另外要特别留意,那些随意散布侯爷伤情、歪曲夸大事实和趁机犯上作乱的,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是,妾身记下了。”凌姨娘对夫人处变不惊,思虑周全很是钦佩。应该说,这半年多来,夫人给她的意外太多了,原本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夫人,完全消失不见了。想着如今府里尽剩了一帮娘儿们,幸而夫人是个有主见的,要不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书瑶又叫乌尽孝家的,去把各处管事的媳妇婆子们全部叫来,自己亲自训话。叮嘱各处加派人手,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趁乱取利。又重申了一遍侯爷养伤期间,家法从严从重执行的规矩,分派完所有事宜,这才赶回静心山房等候消息。
回到静心山房的东厢房,书瑶忧心忡忡地坐着,不敢惊扰了太医们。她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宝隽,就是上次长街遇刺,她也只是劝告他多加小心,毕竟那次他是全须全尾回来的,这回当她看到担架上浑身是血的宝隽时,心里止不住一阵阵的抽疼。
在东厢中尽管是在静静地坐着,可心思早就不在了,一颗心牵挂着还在抢救的人,起身走到窗前,合十道:“求佛祖及诸天神佛保佑,夫君平安渡过此劫,信女愿为我佛重塑金身,尽全力为天下贫苦者提供救助。”
想着宝隽平日对自己的呵护,不止一次对自己说的,想要辞官归隐,与自己去寄情田园,还有两人从宫里回来时,在马车上互立的“白首不相离”的誓言,不免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哀声道:“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你还要跟我一起去归隐田园的,你不能食言,一定要坚持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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