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听得这个消息的大太太,也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怎么会是秦绍祺?”
她也很想骂人,奈何杨氏身为伯爵府的嫡女,搜肠刮肚也实在找不到骂人的字眼,最后只恨恨道了声,“贱人!”
就是这两个字,也让周嬷嬷神情紧张地四面瞅了瞅。
好在是在枕玉阁,即便是被人听去了,也都是自己人。
周嬷嬷唯恐杨氏在盛怒之下说出更加难听的话语,只得小声劝道:“这事儿老太太还没有点头。”
“老太太能点头才怪!”大太太的声音有些飘忽。
话虽是这样说,可老太太到底会不会应允?她心里却是没有底的。
要说老太太是老糊涂了,却又不大像,明明在祠堂里审三丫头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怎么在秦家的亲事上头,却是这样模棱两可,拎不清呢?
周嬷嬷欲言又止。
要说这满府里能有什么事瞒得住周嬷嬷,那是不可能的。
作为大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人,她最大的本事就是管人!
老太太病了这么些年,年纪大了,精力也有所不济,姚嬷嬷再精明能干,因着不能插手管家,在下人们面前的威信,便渐渐不如周嬷嬷了。
松鹤堂在周嬷嬷眼里也不再如铁桶一般,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消息,她也能慢慢的打听出个一二来。
大太太亦是不笨,见了周嬷嬷的样子,岂有不明白的?
深吸了一口气,大太太面色平静地道:“还有什么消息,你都说了吧。”
周嬷嬷走过去。将内室的槅扇合上,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秦家不知怎么的,知道了大姐儿的死因,就抓住了这件事不放,说顾家教女不严。老太爷枉为帝师。老爷更是……”
周嬷嬷到底不敢妄议自家姑爷。
但周嬷嬷不说,大太太心里也明白,不过就是眼红老爷这个当朝首辅的位置罢了。
然而。说是首辅,老爷的处境有多么艰难,且看她如今,连个诰命都没有。就知晓了。
老爷在先帝爷病危之时,就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日后。荣耀是他,获罪也是他,此生,生死荣辱都与家人无关。
先帝遗旨。夺去顾老太太和继室杨氏的诰命,此生不复。
若顾钧廷获罪,赦其九族。
有了这一纸遗旨在手。老爷才敢放手一搏。
却不知,就连这样一个提着脑袋坐着。累及家人不得安生的位置,都会有人觊觎。
“我倒是巴不得她把老爷的名声给毁了。”大太太恨声道。
老爷一旦名誉扫地,就做不得首辅,自能全身而退。
若是能由得她选,她岂会罔顾性命?
但从古自今,那么多在金銮殿上撞柱而亡的谏臣,却都是视命如草,只为名垂千古。
她从来不懂,也不屑于懂。
她要做的,只是顾钧廷的妻,从来都不是守着清名过一辈子的顾太太。
“太太切莫再说这样的气话了,让老太太和老爷知道了,都会不喜。”周嬷嬷何尝不明白大太太的意思,但,老太太的看法却显然与大太太不尽相同。
要不然,秦家何至于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周嬷嬷长叹一声,“秦太太还说,秦家就算要娶,也不能明媒正娶。”
“什么?”
这样的要求,连大太太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家怎么说得出口?
大太太气极反笑。“这下倒好,老太太那么注重名声,顾家却要出一个当妾的女儿了。”
可以想见,等顾云琬被秦家从侧门抬了进去,多少清贵人家该如何看顾家的笑话了。
看笑话那也罢了,反正她可以双眼一闭,双耳一蒙,当做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也就罢了。
可是珂儿的婚事该怎么办?
原本离了京城,待在清河县这个穷乡僻壤,京城贵胄圈子对珂儿的关注就少了。若是再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怕是更难寻到门第显赫的好人家。
大太太正自哀怨,忽听得大丫鬟采苹在门外急声道:“太太,马婆子有事禀报。”
大太太与周嬷嬷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马婆子不是应该在祠堂看着三丫头的么?
“叫她进来。”大太太沉声道。
不到片刻,整个枕玉阁都响起了马婆子那惊雷般的粗嗓。
“大太太,不好了,三小姐投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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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接二连三地出事,老太太想得自然比大太太要深远一些。
此刻,松鹤堂的院子又是乌压压地跪了一地仆妇。
老太太气得手发抖,“让她们说,都是谁把这没影儿的事情传出去的?”
不到半日的功夫,秦太太在松鹤堂说了些什么,不说其他院子里的主子,就连拘在祠堂西跨院里的三小姐云琬,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这才几年不掌家?她院子里就乱成这样了?
今日传出去的是客人说的话,赶明儿是不是连老太太起了几次夜,夜里说了几句梦话,都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了?
“她们若是不说,就一个个全都发卖出去。”
跪在院子前头的玉簪、玉荷等几个大丫鬟听了,俱都脸色一白。
她们有些是家生子,有些是打小卖进府里来的,熬到今时今日,做了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只等着到了年纪,由老太太做主,或是嫁给一般小户人家做当家娘子,或是配与府里的管事,继续做管家娘子,身份都非一般的丫鬟婆子们可比。
但如今,老太太说撵就撵。
被主家赶出去的丫鬟,将来又有何出路可言?
这一辈子就再也无翻身之日了。
低低的啜泣声从跪着的人群中传来。
等到顾云瑶低着头,从她们面前走过时,那些丫鬟婆子们才似乎是真的看见了救世的菩萨一般,眼睛一亮,跪着朝顾云瑶“砰砰砰”地磕头。
“二小姐,求您开开恩,留下婢子们吧。”
一道声音响起,另一些人如同开了窍一般,哭着向老太太表忠心。
“老太太,奴婢们日后定当谨言慎行,求您不要赶奴婢们走。”
整个松鹤堂顿时愁云惨雾、哭声怆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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