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海,男,既往体健,否认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史,否认肝炎、结核以及近期接触史,否认输血史,否认药物、食物过敏史。体温36.7c,心跳72次/分,呼吸20次/分,血压压缩70舒张135,还算正常。”谢克一边检查一边记录:“神志清楚,语言流利,头颅五官均正常,巩膜无黄染及充血。双侧瞳孔等大等圆,并且对光反射正常,角膜反射存在。唔……外耳道通畅,无异常分泌物;鼻通畅,亦无异常分泌物。额窦、副鼻窦无压痛,唇色正常,牙龈无红肿,咽部无充血水肿,扁桃体不肿大。双侧肢体肌力正常,生理反射正常,病理发射未引出。”
谢克不耐烦地用指节敲着成海入院以来已经做过的一堆检查,mri检查颅内未见异常,胸片心肺未见异常,尿常规、血常规、肝肾功能、凝血四项均正常,神经系统也都没有阳性体征。尼玛,这特么就是个没病装病的蛇精病!
旁边跟着谢克查房的住院医师、实习生、护士们难得见到向来都十分和气的谢克居然心情那么差,而且不但差还反常地在患者面前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不由都夹紧了菊花在一边战战兢兢地跟着。
谢克恶狠狠地问成海:“你到底是怎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成海吊儿郎当地靠在床头玩手游,对于谢克的问话完全不在意。在他眼里,像谢克这种小绵羊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就算知道他没病装病又怎样?即使李时光在这儿,成海都照装不误,笑话,他可不是吓大的,手上也没少沾血腥,而且医院又不是这些医生开的,只有他有钱有路,想住多久住多久。
谢克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中有气却也无可奈何。成海越是没病装病,他反倒越是要小心应对。就像现在查房,他必须条条杠杠都记录到位,否则万一被人抓个马脚,反倒成了谢克的玩忽职守。
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去,谢克告诉自己要忍,“成先生,麻烦你说说到底哪里不舒服?”
成海终于从游戏中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结果想了半天才说:“最近看东西的时候倒是会有点模糊,像这个射击游戏我以前很轻易就能通关的,现在常常熬到了最后两关的时候,眼睛就不行了,看不清楚了。”
“……刚才不是问过你有没有视物模糊,你为什么说没有?”谢克攥紧了拳头,无奈地问:“除了游戏不过关,还有其他么?”
成海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玩自己的游戏:“头痛。”
谢克赶紧记录,“哪里痛?前?后?左?右?或者脸鼻口耳?”
“我也不知道。”成海叹了口气:“有什么好多问的,又不用你做手术,住几天而已,等我不痛了自然就会出院了。”
见谢克还要不依不饶地继续问,成海挥挥手开始赶人,“别烦了,我一说话就痛行不行?不说了,不说了。”
一说话就痛?谢克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那么是口腔了?上颌还是下颌?”
“随便,你觉得哪儿就哪儿。”成海翻了个身不理人了。
谢克身后一群人一时都噤若寒蝉,唯恐此时引起谢克注意被当做出头鸟给毙了。天晓得,自从谢克从门诊再次回到神经外科后,再也没碰见过这么难缠,而且还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病人了。要知道一般病人会来住院,就算再怎么权势滔天终归还是来求医的,即使把医生们当下人看也不会这么不给面子了。
可惜成海来住院的原因本来就不是看病的,所以他这种种行为在别人来看就是“找死”。
谢克无法,只好对一个住院医师说:“暂时就诊断为三叉神经痛吧,给他口服卡马西平好了。”
临走的时候,谢克想了想,实在见不得成海如此目中无人还好吃好喝好玩,便使了个坏,说:“对了,既然普通检查,根本查不出问题来,就做个腰椎穿刺吧,查查脑脊液。”
成海听了翻过身坐起来,游戏机也往旁边一丢,“你说什么?什么脑脊液?我说过不做手术的!抽脊髓可是大事,我不同意。”
谢克邪魅一笑:“这不是手术,就是个检查。脑脊液也不是脊髓,就跟血液差不多,而且随时随地都在再生的,抽一点儿没关系。你要是不肯,就是拒绝检查了,我就算你故意扰乱医疗程序不予接待喽。”
成海一听是这样,便觉得被抽掉一点也没关系,最主要是他现在老板交给他的任务没有完成,还不能出院,所以只好同意下来:“那抽就抽吧。”
他知道谢克是故意要让他挨上那么一针的,估计还挺疼的。成海见过别人做腰椎穿刺,那根针比普通打针抽血用的都要粗长不少,一想到这个他面皮就一抖。倒不是成海怕疼,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挨刀挨抢子儿也不在话下,只是一想到被这是被谢克算计挨的,便有些不舒服。
谢克的长相其实跟成江年轻的时候有点类似,都是那种朝向阳光的,看着就让人心里暖洋洋的正派面孔。成海最讨厌这种人,以前他就讨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于是和佟守业一起做了个套,把成江送进了佟式囚笼。这次佟守业出事后,成海回到天海市,发现成江完全变成了一个贱人,竟然请求自己虐待他,除了觉得心中大爽以外,不由得还想故技重演。
于是他把目标放在了谢克身上。只可惜佟守业死得太早,那么好一个合作对象没有了。但是没关系,他现在的老板实力更加雄厚。只要办成了正事,就可以想个办法套住谢克,送给新老板。他知道,新老板也喜欢玩男人,而且比佟守业玩得更大。
成海自己其实更喜欢女人一点,之所以会和成江搞在一起,心理上的征服欲望和“见不得这种人好”的想法占了绝大部分。他之所以讨厌谢克,想看谢克堕落,也差不多是这个原因。
谢克并不知晓成海心中的念头是如此肮脏,当他只是为利益驱使,抽他的脑脊液一方面是故意的,另一方面也的确是为了检查。不过,谢克走到门口才说:“检查完后要平躺八个小时,护士看着他点,别让他玩游戏了。”
“那么久?”成海锤了一下床:“操!”不能抽烟喝酒已经够烦人了,现在连游戏也不能玩了,妈的!
关于血脑屏障开关的实验,虽说无论是中科院还是外资赞助企业都只是当一个长期项目来做,并没有指望近期内就会有什么重大进展,但重视程度却一点都不轻。
新的实验室一早就开始准备,这才没多久,连设备都弄齐全了。可见只要手续到位,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下午谢克接到实验室搬迁通知的时候,也很讶异居然这么顺利这么迅速,不过这对他来说真是好事。他倒不怕成海偷,就怕成海搞破坏。能把东西搬到新实验室去,离成海这个祸害是越远越好。
新的实验室安全级别和市一医院简直一个天一个地,门口是不分昼夜由解放军站岗守卫的。不管是谁,再不长眼也不能把主意打到那里去,否则的话定起罪来就不是能靠几个律师的口舌躲过去的了。
所以搬迁是越早越好。
谢克一拿到通知,就去实验室里嘱咐几个同事,把东西都打包起来,即刻就搬。有些正在培养的,需要两到三天时间,整个搬家过程预计不超过五个工作日。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谢克心情正好,瞄了一眼时钟,离下班也不久了,不由思绪飞呀飞,开始琢磨晚上李时光会做什么菜。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谢克并不在意,随便说了一句:“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新人住院医师,在谢克手下工作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谢克对他的印象不错,于是笑眯眯地问他:“什么事?”
新人拿着一张检查单放在谢克的桌上,神色有些尴尬:“这是成海的检查结果,我暂时先没告诉他,你看看。”
“哦?”谢克没想到成海真的是有问题的,他把检查单拿过来一看,不由暗暗心惊,皱起了眉头。
从检查结果来看,成海的脑脊液无色、清亮,很正常,颅内压稍微有些偏高,蛋白质、氧化物和糖的数值都在正常范围之内,就连白细胞值看上去也并无问题,然而却有大量的小生物。
让谢克感到棘手的是,之前做了许多影像学检查,基本确定了无肿瘤,也无脑囊虫,而从其他方面来看亦不是他所知的颅内炎症,这便有些奇怪了……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念头一旦在谢克的脑袋里滋生便再也无法忽视,他跟手下的住院医师说:“再去抽点血,送去实验室做几种抗体检查!”
那个医生一开始也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听到谢克那么说之后便立刻反应了过来:“难道是……!”
谢克想到了成海的为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由得揉了揉额角:“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先做了检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