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梦瑶和高千寻于竹林之时,前院却是热闹非常。
忠王牵着喜绸的一端,另一端连着的是被慧珠搀扶着的虞夫人,也就是林梦瑶他们所想的阮青。
“夫人——”于一众喧闹声中,慧珠轻声开口,因为她感觉到阮青的身子正在不断的颤抖着。
阮青应承这门婚事,是慧珠没有想到的,当初她们寻到京华来,不过是为了给林梦瑶报仇。
当阮青在郭矍的陪伴下来到桐庐时,顾家早已成了一片废墟,甚至连那凄然的烟火也已经熄灭。那紧挨着顾府的刘家人,告诉阮青——顾家如数葬身在这场大火中!
阮青如何能再次承受丧女之痛?!
没错,朱华秀说的是真的,当初阮青所怀的是双生子,女为林梦瑶,男——则是个苦命的,阮青甚至未能看上一眼,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阮青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寻找,可是生产两个孩子又产后照应不当,她这一病就是病了两年。待得两年后再去寻找,得到的消息皆是指向死亡。
当初,以为儿子早夭的阮青哭成了泪人,若不是林梦瑶一声声地唤着,几乎就要离世而去了。
因为林梦瑶,阮青总算觉得日子还是有些盼头的,可是当她看着顾家的一片废墟时,她的世界在此崩塌了。而支撑着她的,无非就是得了刘沉岙那句“这场大火来得突然,似乎还听到有打斗之声”。
顾家终归是大户人家,即便走水也不会烧得这么彻底干净,更不会阖府死在大火之中,况且这大火之时还有打斗之声呢!
这些年来,阮青虽蜗居在林府,可不代表她没见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所以,当她往桐庐衙门状告不成后,她想到了京华的一些故人。
与忠王的相遇也是偶然。阮青虽是鼓着一口气来到了京华,可毕竟与那些故人分开将近十八年,且丝毫讯息没有,茫茫人海何处去寻?好在老天怜悯。竟然在街上遇见了一位,而这一位就是十八年前那个在富阳对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阮青倾慕不已的忠王——只是,十八年前,阮琴虽知其身份尊贵,却中不知其竟是王爷的身份。
既然遇到了故人。且还是有权有势的,阮青寻思着顾家惨案,自是求助于他。忠王倒也是旧情难忘,爽快答应,只是,这一答应就是三年。三年来,说的好听些,阮青是在忠王府做客;说得难听了,那就是被囚禁于忠王府。但是,好歹忠王是用了真心的。终不曾强迫过阮青任何事情。
至于如今阮青应承婚事,无非是因为威逼与利诱——顾家灭门惨案有眉目了!
“夫人,你还好么?”
慧珠再次相问,然后掏出帕子递给阮青,阮青将帕子握在手里,很快帕子就有了潮意。
沉重的凤冠霞帔加身,阮青觉得整个人如踩在棉花上一般。原本,为了林梦瑶,为了顾家那些惨死之人,她并不曾阻止忠王派人往富阳去办和离手续。甚至不曾对今日之婚事有任何异议。可是,就在轿内,她是那么清楚的听到了那一阵熟悉的声音。
在闻得那声音之时,阮青恨不得掀了盖头。可是她终究忍住了。今日所到的皆是达官显贵,众目睽睽之下她掀了盖头,那就是毁了婚事——此时此刻如开弓之箭,如何能回头?
“我没事——”阮青轻语,然后将帕子塞还给慧珠。
慧珠接过帕子一愣,然后收了起来。看向阮青的目光却倍是疑惑。上轿之前,阮青好歹是横了心的,可是现在这满帕子的汗意……
因为是皇家的关系,这婚礼与寻常人家相比更加繁冗了一些。阮青在慧珠的搀扶下,跟着喜娘的示意上香、下跪、三叩首,一番折腾后才来到堂前跪拜天地。
“一拜天地——”
喜娘高喊之时,林梦瑶和高千寻已经回到了堂间。看着慧珠搀扶着阮青跪下,林梦瑶一步抢先几欲上前,可还是被高千寻一把抓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高千寻笑意掩饰着焦虑,将林梦瑶拉到一旁的宾客间,道:“你可知堂上都是些什么人?”
堂上有何许人也,即便没有前世的记忆,就近来因姚府的关系,她还是认得的,可是潜意识里,她真的不赞成这桩婚事——所为缘由,她自也说不上来。
“二拜高堂——”
喜娘高喊第二声。因为先皇早已仙逝,皇家长者也命运多舛,忠王早已示意所谓“高堂”也是向天地叩拜。
“夫妻对拜——”
喜娘第三声高喊,只需这一跪拜,阮青便真的就是名正言顺的忠王妃了。可是,忠王喜笑颜开地跪下了,阮青却是脑中“嗡嗡”作响。
“青儿——”忠王扯了扯喜绸。
阮青回过神来,刚刚跪下,门外却传来一阵刺耳张扬的笑声:“这就要夫妻对拜了?青妹妹,你可真的想好了?”
忠王大婚,谁敢捣乱?!
众人皆是循声望去,却见一身雍容华贵的朱华秀款步而来。朱华秀的出现让众人吃惊,因为孟子林先前来时,是说了其微恙的,可是就其气色来看,着实精神得很;当然,其言辞更是让众人不明所以——青妹妹,朱华秀竟是认识新娘的?!
与众人不同,席间有两人面色凝重渐渐起来。
一个是以孟子林身份示人的顾孟德,因为刘氏的关系,他与阮青是旧识。
第二个则是林梦瑶一直关注着的当今圣上——高轩义。
从朱华秀喊出那一声“青妹妹”开始,林梦瑶就看向了高轩义,见其探究般地看向那红盖头之下的人,就更加确定阮青与这兄妹三人是旧识,且还有那剪不断、理不清的关系。
“孟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忠王面色阴郁,拦住了想要进屋的朱华秀。
朱华秀却是一声轻笑,瞥了忠王一眼,而后遥遥向高轩义拜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高轩义却是全然不理会朱华秀,连一声“平身”都来不及说,而是跨步上前,在众人压抑地、不敢置信的低呼声中,向阮青头上的红盖头伸出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