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3.风过境（2）
“其实我很怕孤独。”良久，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我不解，“有这么多人爱你。”
她反常地苦笑，不作回应。
“宝嘉，你还记得吗？”她忽又开口，怔怔望向某个地方，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愫，“曾经的我，也爱得很拼命，付出过全部真心，可到最后，我发现我失去一切仍一无所有。”
“总是骗自己这一个是对的，而后我发现不对，于是下一个。如此反复，直到麻木不堪。”
她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一惊，想起初中的时候。
那时，年仅十四岁的苏瑞秋，爱上了一个教书的男子，男子说过会带她离开，会永远保护她，给她所有童话中的愿景。
后来，她去找他，对他说自己怀孕了，他却告诉她，他早就已经和别的女人结婚。
他一直在欺骗她。
像不像世界上最俗气的情节？但是，却真实发生在她身上，也许有过同样的遭遇的人，还有很多，但是只有苏瑞秋，她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平静去医院拿掉了孩子，完了以后对我们说，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所有人都快要遗忘这件事的时候，她却一直都没有放过自己，她过得那样辛苦，却从来不肯说。
“你不会孤单一人。”我眼眶潮热，心疼而用力地抱紧了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还有丹青，我们三个永远不分离。”
她抬头，给了我一个异常脆弱地笑容，泪水划过脸庞。
窗外的天空乌云暗涌，雷声伴随着闪电划开一道道光芒万丈的裂缝，再接着整座城市像海岛颠覆了一般，隆重磅礴的雨水倾盆而下，溅开满地喑哑的水花。
长街上的行人，渐渐打起黑伞，在一片混乱拥挤的脚步中盲目追寻。
“美国那边，是希望我去总公司任职。”丹青端起咖啡饮了一口，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去一次的话，要多久？”
“不知道。”丹青放下杯子，“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或者，更久。”
“那么，你的决定是？”经历了很长一段沉默，何靳析才朝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问出这句关键性的话。
咖啡屋里，吊灯尽是暧昧模糊的色调，随着风暴过境，将白日席卷成黑夜，这里便越发暗的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
丹青缓慢地摇头，然后起身：“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说吧。”
何靳析看着她经过自己身边，背影一如既往的高傲，十九年来，她就是这样活着的，享受着众人的瞩目和掌声，日复一日地追求奢华，追求荣耀，暗地里将自己塑造得如同一台砸不烂的计算机，始终飞快而机械地进行着各项程序操作，像永远都不会感到疲惫。
事实上，不用说，他也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并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他足够了解她。
丹青走到咖啡屋门口，买了一把红色的雨伞，高跟鞋踏入水中，走了一段路，身后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燕丹青！”
她回头，看浑身淋透的何靳析气喘吁吁地跑到面前来。
他扬起嘴角笑，脸上布满雨水，整个人像会发光。
“就在你转身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就注定了，要为你失去自己。所以不管你去哪，去三年，五年，哪怕更久，我都要陪着你，抛开现有的身份和成就，一无所有也要陪你。”
宣誓完，他一把拥她入怀，在大雨中展开了一段长时间旁若无人地热吻。
雨伞松手翻转落地，身体像瞬间接通了某条神奇而温暖地电流回路，连带着整个画面都变成了电影里的黑白默片，只有在雨中接吻的两个人，还是那样鲜艳明媚。
闭上潮湿的双眼，燕丹青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陷落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她不走了。
或许仅是为了这个吻的余温，她便应该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