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潇自到鬼域之后,从未吃过这样的败仗,即便那日与转轮王的血剑相斗,他也略胜一筹。此刻心中惊怒交集,好斗好强之心大盛,说什么也要与这神秘人斗上一斗。
那声音突然幽幽道:“太子,是你吗?当真是你吗?”
杨潇一楞,暍道:“要打就打,这般要诈干嘛?”
那声音又颤抖道:“是了!一定是你!你终于来找我了么?”
杨潇听她话音凄楚,可怜之极,怒火登时消了一半,道:“我叫杨潇,不是你说的太子。”
那声音又道:“是你!定然是你!你……你已经转世了吗?连我也认不得啦?”声音悲苦,如泣如诉。
杨潇心想:“难道她也是被困在此处的某位前辈的元神吗?”
突然想起之前月神所传,一百多年前,鬼帝长女阴火公主在这火桑树上被幽天鬼帝以三昧阴火烧化成仙,难道她便是残留在树内的阴火公主的元神吗?
当下小心翼翼地道:“你是阴火公主么?”
那女子“啊”地一声,颤声道:“太子!你记得我啦!”欢喜之下竟似要哭出声来。
“糟糕!”杨潇心道:“这么一来她可认定我就是那什么乌龟太子了。”连忙否认。
果不其然,那女子道:“你不要骗我了,龙神太子!倘若你不是太子,又怎么会知道我是阴火公主?又怎么会在今日到这阴山来找我?又……又怎么会和他一样的狂妄倔强?太子!你一定就是龙神太子!”
“呼”地一声,杨潇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紫光,摇曳之后化为一张冷艳凄美的女子脸容,凝视着他。泣声道:“一定是你!龙神太子!太子!你终于来看我了!”
那团紫光陡然逼近,咫尺鼻息,在他耳旁一声声地哭道:“你这个狠心短命的薄情汉,一百多年来也不肯瞧我一眼,我当真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杨潇大觉尴尬。进退不得:心想:“不知这前辈有什么隐密之事,倘若将自己错认为情郎,尽数说出来岂不难堪?”当下退了一步道:“前辈,我并非龙神太子,也不是他的转世。”
那阴火公主摇头道:“天下决计没有这般巧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日老天让你到了这里。你一定就是太子。”
杨潇心道:“他妈的,她认定我是那太子,只怕更加不能放我离开此地了。”
阴火公主道:“你当真认不得我了么?”见杨潇还未说话,她突然蹙起眉头。
杨潇心中暗叹:“他妈的,这一路行来。遇上的怎么净是古怪的疯子?”但瞧她适才神情言语,只怕也是一个伤心人,当下倒也不忍就此驳斥…心中计议如何乘她不留神之时,逃离此地。
阴火公主见他默然不语,只道他已经想起前世之事,颤声道:“果然如此!龙神太子,你……你记起来了么?”突然“呼”地一声幻出身形来。
杨潇一惊,但见红光扑面。一个纤细的身姿倏然落到杨潇的眼前,杨潇只觉得呼吸一窒,脑中嗡嗡直响。一个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之中,淡绿色的眼波带着泫然泪光,凝视着他。抬起纤纤素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柔声道:“龙神太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杨潇心中陡然一惊。知道这是阴火公主的元神幻化而成。以她适才强猛的真气与神魂来看,比之自己丝毫不弱!
阴火公主双手勾住杨潇的脖颈。凝视他半晌,泪水滚落。紧紧地将他抱住,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泣声道:“我等了你一百多年了,你竟忍心不来看我。”
杨潇心中一动:“先将她稳住,想法子顺着她的口风,然后乘她不注意时抽身离开此地。只要冲出这阴火桑,她的元神便不能奈我何了。”当下故意道:“你说我是太子,怎地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阴火公主见他语气松动,大喜道:“你既已转世,前生之事原本就难以想起。但你能在今日来到这里,又记得我的名字,这便说明你心底深处还没有将我忘记。”
杨潇咬咬牙,硬着头皮道:“既是如此,你便和我说说我们前生之事,看看我能不能记得起来。”
阴火公主大为欢喜,轻轻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杨潇登时面红耳赤,一把将她推开来。瞧见那张俏脸嫣红,淡绿的眼波中满是绵绵情意,分明是怀春少女在含情脉脉地瞧着自己,更为尴尬,怒道:“你再这般胡来,我可要走了。”
阴火公主嫣然道:“从前你最喜欢我咬你耳朵,你忘了么?”
杨潇喃喃道:“他妈的,这龙神太子的怎地如此肉麻。”
阴火公主哼了一声笑道:“你不仅肉麻,简直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无赖!”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第一次瞧见你的时候,真恨不能一剑将你杀了!”
杨潇心想:“既是这等寡廉鲜耻、薄情寡义的无赖,怎地不早一剑杀了?累得我今日在这树洞之中如此尴尬。”
阴火公主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柔声道:“太子,你还记得么?那年春天我们在空桑山上的初次相逢?
那一年我十七岁,刚刚被授以“鬼域圣女”,人人都说再过十年,我就可以成为鬼母了。那时在我的心里,也一心只想成为鬼域最为高贵的女子。”叹了一口气又道:“若不是遇见你这个无赖冤家,只怕我早已经是了。爹爹让我去参加那年夏天的昆仑山轮回大典,说要在轮回大典上,将我正式介绍给诸天九部。我长了十七岁从来没有出过鬼域,想到能去那最为盛重有趣的轮回大典,心里便兴奋得紧。
“那一年的轮回大典开得特别早,定在五月初十。四月初。爹爹还在闭关修行,让我独自前往昆仑山,一路上也好增加些阅历。那时天下太平,我的武功和法力又高得紧,他丝毫不担心我会出些什么事。怎知。怎知我偏生就遇上了你这个冤家。”
她温柔地凝视着杨潇,笑得又是凄凉又是甜蜜:“我欢欢喜喜地出了城,沿着爹爹所给的路线,朝昆仑山出发。一路上游山玩水,想着一个月后的昆仑盛会:心里快活极了!在古枣城外的驿站里,我遇见了几个东陆的年轻公子。他们也都是前往昆仑山参加轮回大典的,听说我是鬼帝的长女,都对我巴结得紧,要和我一道同行。一个叫白天宇的白脸小子,是日月剑宗长老的独子。自命风流得很,一路上对我大献殷勤……”
她见杨潇皱眉不语,只道他听了不高兴,展颜柔声道:“你可别不欢喜,那时我的心里,对男女情爱之事丝毫没有兴趣,见了他那嘴脸,只觉恶心得很。只是我既是亚圣。他又是东陆大宗长老的独子,事关两部,我也不能让他太过难堪。倘若依着我的性子,早已将他的那双眼睛挖出来喂野狗啦!”
杨潇心道:“他妈的,怎地鬼域的女子全是阴狠毒辣的脾性?”
阴火公主道:“那几个小子一路跟着我,甩脱不得,我也不理他们,只管一路定去。欣赏沿途神州景色。经过那空桑山时,正是午后。香单茂密。紫情花盛开,风中都是那甜蜜的香气。在阳光中闻来,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开来。我站在山腰上,看着绚烂的紫情花开遍山坡,长长的绿草在风里摇摆,蝴蝶飞来飞去,再也舍下得走开。我沿着山坡,在空桑山里闲逛,瞧见山谷中有一个很大的水潭,阳光照在水潭上,晃得我的心都软了。若不是那几个讨厌的小子一路跟着,我定然要在那水潭里洗个痛快。
“便在此时,我突然听见那水潭中传来一阵阵的歌声,然后那水潭突然翻溅开来,一个赤条条的男人从水潭里跳了出来,高高地越过山坡,一丝不挂地站在我的面前。”阴火公主的双靥嫣红,目光闪闪地望着杨潇,微笑道:“那就是我第一次遇见你。”
杨潇“啊”地一声,虽然性情不羁,但听到此处也不禁颇觉尴尬,口里含糊应诺。
阴火公主脸上一红,突然有些害羞,低声道:“下午的阳光温暖灿烂,你……你那东西便直挺挺地在阳光里立着,笔直地对着我。我长了那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丑陋的东西,一时间呆住了。你似乎也没有想到山坡上突然多了一个女人,也稍稍楞了楞。然后你竟然就哈哈大笑起来,问我:“你在这山上偷看了多久啦?”。”
她“噗哧”一声笑道:“你说世间竟有像你这样无耻的人吗?还道自己美得紧,竟有女子会在一旁偷看这样丑怪的东西?我当时气得险些晕了,突然赤条条地跳出个男人,朝我展示这么个怪物也就罢了,竟然一口咬定我故意在一旁偷看。
那时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见过的大闺女,脾气又爆得紧,大怒之下便向你出了手。”
她红着脸微笑道:“想不到你本事高得很,轻而易举地将我的进攻化解开来,赤条条的身体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根丑怪的东西也在我的眼前不断晃动,口中竟然还笑嘻嘻地说些疯言疯语;我气得快要哭出来了,真想将你剁得稀烂。
“便在那时,那几个东陆的小子瞧见了,还道是献殷勤的机会到了,连忙冲将上来齐齐向你出手。却不知我心里更加厌恶他们,这等晒心尴尬之事让他们瞧见了,倘若传到神州之上,我还要做人么?那一刻我直想将他们杀得乾乾净净。”
杨潇皱眉心想:“别人出手帮她竟还遭她这般忌恨,女人心果然比海底针还要难以捉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