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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二章 誓守山河多娇

    出得城来,越见紧致荒凉,光秃秃的笔直树干夹道掠过,一地雨雪泥泞。马车行得艰难,迎着才刚刚穿破云层透出一点点身影的朝阳,虽艰难却也坚定地一路奔去。

    马车驶过重重关卡,终于抵达南郊军营。远远已瞧见戒备森严的士兵,个个全副武装,在营外严防布阵,早已摆开了阵势待命,依旧稍显晦暗的天色照见士兵们紧绷的面庞。

    眼前的景象缓缓掠过,莫言目不转睛地从车窗向外看着,心中渐渐砰然,似有急鼓猛擂,闹得人心中忐忑得很。看着严阵以待的架势,怕是外间的传闻也是**不离十的了,她总以为坊间的传闻不过是捕风捉影,现在看来,倒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坊间传言,原来双方势均力敌,前线虽时有战事却也不至于吃紧,但敌国国内却忽然发生了政变,一名不起眼的王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王位,在我国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亲自领军督战,以诡异却有攻击性的排兵布阵将我军打得落花流水。

    前线吃紧,连丞相的独生子,前线大将军都殒了命,民间纷纷人心惶惶,眼看国将不国,皇帝终于启用了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颗棋子——自己的亲弟弟瑞王爷亲自率军迎战,希望能鼓舞士气,重新搬回局势。

    这样的临危受命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是办好了,自然是皇帝用人如神,若是没办好,怕是这一副身家性命也就此完结。明知进退水火,此一去千难万险,但他说过,他要去争取的。便是给她天下人都艳羡的。

    允之是王爷,并不是朝中的武将,大可以推辞,但他却毅然决然地接受了,并立下军令状不得胜不归,一时间民间议论纷纷,这个从前人们口中的酒肉王爷,整日醉情于青楼酒肆的皇家子弟,是否能担此重任,力挽狂澜。

    前方设置了哨卡和路障。卫兵抬手将车拦下。军营重地自然不是可以随便进的。

    莫言所坐的是一辆普通的马车,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了逼人的气势。车夫被卫兵那慑人的气势所震慑,一时倒说不出话来。温儿探出头去斥责那卫兵的不识相:“叫熙祥马上过来,就说温儿和小姐来了。”

    莫言看到温尔训斥了那卫兵后退回到马车里,一张脸上却是安慰的笑:“小姐,这样的严正以待说明他们没走呢。小姐不要担心。”

    莫言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前的她是府里的大丫鬟,虽名义上是丫鬟,却比一般家的小姐还尊贵些,就似那娇嫩的花朵。何尝有过这样的气势,这样的不畏惧。

    一路走来,她经历了许多。一颗心似看尽沧海桑田,而温儿走过的路虽不崎岖却也是蜿蜒,生活已磨平了她的娇贵,那已做妇人打扮的身上却平添了几份从容。

    卫兵见温儿直呼副将的名字,料到来者不简单。又见她们一行轻车简从,一时倒猜不透。也不再多说什么,一人跑了进去通报,其他人依旧紧紧盯着马车,丝毫没有因为温儿的气势而退却。

    不一会儿,那去通报的卫兵便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温儿认出那是熙祥手下的人,大小也算是个头头,吃喜酒的时候就数他闹得最欢,温儿却不认得他的名字。

    只见他满脸笑容的跑过来:“嫂子你怎么亲自来了?副将如今有军务在身不方便叫他,不如我先带嫂子进去休息休息,等副将忙完了再通知他?嫂子一路赶来辛苦了吧。”

    温儿也笑吟吟地点头,却不再多说,车夫催动马儿,跟在那人身后。一时却有卫兵上前拦在头里,肃然道:“将军有令,任何车辆不得出入。”

    那小头头见卫兵如此不会变通,气得刚要破口大骂,莫言便自行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无妨,既是将军的命令,自然是人人都要遵守的,军令大如山,咱们走进去也是一样的。”

    于是便不顾温儿的反对,在那小头头震惊又恐慌的眼神中下了马车,踩着一地泥泞下车。

    她一身素雅,脸上写满的是平静,以娇弱的身躯站在这杀气腾腾的军营之中却是格外突兀。迎面寒冷凌冽,日头还是那样弱,不知今日是否还能看到灿烂的阳光。她抚平了因着坐车而有些许褶皱的衣衫,一双小小的绣鞋踩过泥泞的地面,路面湿滑,不惯走这样路的她走得异常艰难,她却是毫不在乎,一步步在泥泞中向前走去。

    温儿知道拦不住也劝不得,只得回头吩咐车夫在军营外等着,从马车上拿了件轻裘披在她肩上,在后面亦步亦趋地小心跟着。

    只见那小头头在前面领路,一路带着她们往点兵台去。一路上所过的营房前都有卫兵把守,都木然或者紧张地望着这一行人经过。其实自从允之决定要领兵出征开始,他便有意无意地让言儿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让人们知道莫言是他瑞王爷的人,是他思静楼的人,这样他就算走了,想来一般人也不敢乱动心思。

    这小头头也是知道莫言和允之关系的,却不敢多言,只是默默走在前面为一行人领路。道路湿滑,莫言不惯都这样的路,心思却全都被四周的传来的眼光搅乱,脚下一滑险些摔倒,那小头头眼疾手快,忙伸出手去扶她,待她重新站稳,双手却如被蛇咬了一般飞快地缩了回去。

    “小姐请小心脚下,因着前些日子有细作竟乔装混了进来,一把火烧了半个粮仓,主将震怒,下令哨卡严防,再不许闲杂人等进入,马车更是不能,所以才让小姐吃了苦。不如小姐在此稍等片刻,待末将去禀明主将,将马车牵过来可好?”

    说是小头头,其实也不过是年轻的男子,在军营中突然出现女人,仿佛看到雪地里突然开出五月繁花的样子,多少的好奇和紧张,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一张脸却早已通红。

    莫言一身素淡衣服,在这寒风中却愈发出尘,只是心中的沉重一分重过一分,难怪前些日子他忙到废寝忘食,从未见过他如此疲惫,眼底的青黑久久都未散去,部队还未开拔便出师不利,后方的情势便已如此激烈,不知道前方战场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低低开口:“既是主将的命令,那便无论是谁都不能违反的,军令大如山的道理想来大人也知道,大人的好意我和们心领了,女子进军营已是大忌,将士们即将出征,此一去风餐露宿,难道我们却娇贵得连这一点子路都不能走了么!”

    一番话说得那小头头无言以对,本知道这位小姐是王爷的心头肉,王爷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护着,所以想献个好,谁知竟碰了个钉子,虽是如此,对眼前外表娇滴滴的女子心中倒生出几分敬重来。

    主将外表俊逸却不只是个空壳,做起事来也是运筹帷幄,他们私底下总说到底怎么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主将,现在想来,主将看人总不会错,这个女子,的确不像一般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那气度,那言谈,的确不俗。

    飒飒的冷风吹起将军旗吹得猎猎作响,眼中全是士兵们消瘦的脸庞和还透着稚气的眼神,这样的他们,即将远离父母远离家乡,去到那前线,不知是否还能看到明年冬天家乡的飘雪,又有多少人会殒命,从此只一缕魂魄飘荡。望着这些士兵年轻的脸庞,莫言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

    转过一顶军帐,那小头头低声提醒:“到了”。

    莫言一怔,收回了随着风儿漫天飞舞的思绪,被眼前的惊喜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那样威风凛凛的他,穿了铠甲立于点将台上,身后是一样身着铠甲的熙祥。

    即使隔着那么远,莫言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允之的怒气,他总是那样温文尔雅,总是那样彬彬有礼,一袭白衫似天外飞仙,而今,他为着家国,为着给她最好的,穿上那厚重的铠甲。他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而是指挥这千军万马的主将,他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产生巨大的作用,左右着将士们的生死。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却有力压千钧的气势,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点将台前,风儿越来越猛,方才露了头的日头又被逼退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数千名士兵伫立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莫言和温儿呆愣愣的,还是身边的小头头反应了过来,轻声道:“因着前些日子的变故,很多士兵都萌生了退意,开战在即最忌军心不稳,却偏偏在这时候有人要当逃兵,被捉了回来便一直关着,这会子主将正要处置呢,等处置完了部队才能开拔。”

    温儿有些受了惊吓,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倒是莫言十分镇定,紧抿着唇看着台上的情况。寒风如刀,刮过允之面无表情的脸,虽未流露出半点怒气,但周身肃杀的气氛已足以冰冻所有的人。

    紧抿的唇角锋锐,冷冷开口,话语中已透露出杀机:“带上来。”

    只短短三个字,却已如锐利的箭插入众人心中,大家的心中俱是一寒,那带着看好戏心态的神情早已灰飞烟灭,余下的,只有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