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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痴情女偏逢多情郎

    热闹欢快的新年里。

    郑小倩却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仰望着天空。

    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再听到他的音讯了。

    他一定都不记得她了吧?

    自嘲地笑了笑,一行苦涩的泪水缓缓滑进嘴里。

    又咸……又苦……

    就如同她的爱情,她那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还未绽放就已然凋零的爱情。

    “倩儿,倩儿!”李氏一进门就慌慌张张地扑到郑小倩身上,连摸带扯地打量她全身上下,见她没事,这才舒了一口气,轻拍胸脯道,“哎哟,吓死娘了,还好你在这儿!”

    郑小倩规规矩矩地站好,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娘,怎么了?”

    “还不就是那个采/花贼吗!”李氏没好气地扇了扇脸上的热气儿,“真不知道县衙里那帮饭桶都是做什么的,好好儿地抓个人吧,竟然三天两头地给人家逃狱了!也不知道衙门里的人是有意的还是怎么的,哼!”

    郑小倩的眼睛却是一亮,她反手拉住李氏,心里眼里皆是激动:“娘,你说,你说谁?谁逃狱了?!”

    “还不就是那个杀千刀的下/流货色郝大粗吗!”李氏想到自家姣花软玉似的闺女都曾经被他染指,“呸呸呸,但愿这辈子他都别找上来!”

    郑小倩轻声答应了下来,眼中却满是期冀。

    希望他会来吧。

    可她到底是没能如愿。

    郝大粗没有来,却在青陵县四周处处犯案。

    今儿是张家的三小姐遭了难,明儿又是德音坊里的小尤物遭了秧。

    一时之间,青陵县再一次地鸡飞狗跳草木皆兵。

    仿佛注定似的,这必不是一个安稳的新年。

    连林福儿也感到事态的严重。也顾不上与故人的深交厚谊,只一心一意地帮助王詹早日抓捕贼人。

    这情景,却像是将几个月前的场景重现了一次。

    而这次,福儿也依然站到了王詹的这边。

    周府却还是终年不变的寂静,像一潭静静的死水,似乎丢进一粒石子,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波澜。

    只是这一日。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你来了?”周绍桓半仰着头。一脸的淡泊宁静,说话行事的气度却是像极了闲云野鹤的深山隐士。

    郝大粗圆嘟嘟的娃娃脸上也是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我来了。”

    “为什么还要来呢?夫人可是让你回去的。”周绍桓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极其不合时宜的犀利与阴狠。

    “我……”郝大粗唇角颤抖着。

    他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周绍桓清淡地笑了。手中的棋子轻轻地敲在棋盘上:“原是因为她啊——可你看她,可曾想过你一丝一毫?”

    郝大粗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知道。

    可他放不下。

    感情一事,又岂是能能轻易放下的?

    周绍桓哂之。

    周府外,却是满城风雨。

    每一个人都不停地咒他。怨他,辱骂他。

    唯有郑小倩一人。终日倚靠在门边,痴痴地凝视着远方。

    他会来吗?

    他会来的吧。

    他……还会来吗?

    他,不会来了吧。

    直到有一日,突然间她像是想通了似的。穿上自己最漂亮的如意云纹大红袍,戴上自己最珍爱的鸽血宝石梅花簪,趁爹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逃离了家门。

    她想好了,她要去找他。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吟唱着这首《郑风.子衿》,一路踏歌而行,消失于山野。

    此时此刻,她心里眼里,满满都被那可恶的贼人侵占,丝毫也顾不上父母双亲的感受,只是一味顺着自己的想法而行。

    如此一来,却苦了郑广德和李氏。

    这一晚,李氏红肿着双眼,披散着头发,找上了林福儿。

    “福儿!福儿!”她绝望地喊道。

    林福儿对李氏的深夜前来感到非常意外:“舅母?春杏,快上茶来!”

    这深更半夜的,舅母这般模样,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呢。

    “我不喝!我不喝!”李氏哭喊着就往地上一跪,“福儿,舅母求你,求求你,救救倩儿,救救倩儿吧!”

    “大表姐?她怎么了?”林福儿忽然间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林福儿的话,却激得李氏心肝儿一颤,终是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倩儿被采/花贼掳走了!倩儿没了!倩儿丢了!我的倩儿啊!”

    “采/花贼?!不可能的呀,郝大粗之前是抓过大表姐的,我和王詹也分析过,这同一个女子,他从来都不会抓第二次的!”难道——又出了一个新的采/花贼?!

    那就太可怕了。

    李氏语无伦次地哭了起来:“我不知道,不知道……今儿我从街上回来,倩儿就没了,没了!”

    这时,郑广德也缓步走了进来:“青梅,说明白些,也好让福儿帮着找人。”

    林福儿鼻头微酸地抬起眼仔细地打量他,却见舅舅的头发几乎都花白了,就连走路的脚步也不似平日里的稳重昂扬。

    “舅舅……”

    郑广德心酸地叹了口气,然后从袖管里摸出一封书信,道:“福儿啊,这是你表姐留在她屋里的信,你就帮着瞧瞧吧。”

    林福儿忙接过张开一瞧,却见那雪白的纸上,只短短地留下了一句话:

    爹,娘,我要去找我的心上人了。勿念。

    就留这么一句话,便能割舍她与生身父母血浓于水的亲情吗?

    勿念,勿念,对于自己的爹娘,难道就真的能不思念吗?

    还真是把爱情看得比天还大的丫头啊!

    林福儿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这蹄子,真是……”郑小倩此番作为,却将郑广德与李氏置于何处啊!

    连庸俗贪婪不着调的林禄儿都比她有责任心。

    至少。禄儿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段虚无缥缈的爱情,就抛下父母背井离乡。

    这郑小倩哪儿被采/花贼掳走了啊,压根儿就是她自个儿想男人想疯了离家出走的!

    “素日里她心里有事都瞒着不说。却教我瞧出了影儿来!什么心上人啊,还不就是那个天杀的贼子么!”李氏倒在地上,哭得快要死去。

    林福儿心里却是一顿。

    她是知道郑小倩钟情于郝大粗的,她知道!

    可她没说。也从未对舅舅舅母提过此事。

    郝大粗逃狱后四处犯案,王詹一直都泡在衙门里。他口中虽仍是淡淡的,可心里的压力她又如何不知?

    也正是忙着兼顾王詹和府里的大小事宜,这才教她忘记了郑小倩对郝大粗的深切爱慕。

    她以为,郑小倩对郝大粗的爱恋。会消磨在日复一日的琐事中,然后,渐渐淡忘。

    经历了今晚的事。才让她明白,是她低估了一个女子的情感。

    这厢林福儿打发丫鬟婆子暗中寻找郑小倩。那边郑小倩却为自己寻到了良人而欣喜若狂。

    青陵山间,崎岖陡峭的山路上。

    郑小倩一瘸一拐地跟着前面那人,脸上却犹自带着笑的,似乎根本感受不到腿脚上的疼痛。

    郝大粗感受到不远处那女子深切的目光,心里有些烦躁。

    想她堂堂采/花大盗,却在蹲点儿的时候,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找着了。

    郑小倩也是个美人,但他抓过她了,也不想再抓她了。

    可她为什么偏要一步不落地跟着他?!

    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居然会无怨无悔地跟着他?!

    还说……她爱慕他?

    这句话可把他吓得不轻。

    他不是没用轻功逃过。

    只是,他冷眼瞧着她茫然无措悲伤绝望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太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了。

    郝大粗心烦意乱地停下来,转身问道:“喂,那个谁,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身边儿跟着一水灵灵的姑娘,还让他怎么去采/花嘛!

    “我,我叫小倩,我不会妨碍你的……”郑小倩声音越来越小。

    俯下身子揉了揉腿,嘶,她的骨头,可真疼啊。

    就是到了这会子,她的目光也不愿离开他。

    这个天杀的贼人,走得真是太快了。

    可比起失去他,这一点点的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我不喜欢你跟着我!”还要他说多少遍她才会明白了呢!他可是采/花贼,挨千刀的采/花贼啊,她这样一往情深痴情不悔的样子真的好吗!

    因为林福儿将他骗进牢里的事情,郝大粗便开始对这种倒贴上来的殷勤女子感到十分戒备。

    说不定丫的手里便攥着治他的东西呢!

    在郝大粗不耐烦的目光里,郑小倩攥紧了拳头,却难得对他鼓起勇气争辩起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条路你能走,为什么我就不能!”

    “好好好,你走,你走,我离开便是了!”大轻功可是他们采/花贼必备的脚底抹油术。

    闻言,郑小倩赶紧跑上前去攥住他的衣摆,一副恶狠狠要吃人的模样:“不——许——走!”

    郝大粗一愣,他怎么觉着这姑娘更是像个来采/花的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