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
古朴大气的馆阁体高高地悬挂起来,微干的墨汁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看着愈发熠熠生辉。
老夫子点头皆赞。
在外人面前,王詹似乎已经习惯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谪仙之感。
虽然王詹态度冷淡始终未发一言,但在这群春心荡漾的年轻姑娘眼中,却无异于男神的存在。
林福儿身边就有不少姑娘两眼放光地议论着。
“王大人真是谪仙之姿啊!”
“也不知道会有怎样倾国无双的女子来配他……”
“你们还不知道吧?早在一个多月前,王大人就已经娶了妻了!”
“唉,可惜了,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怎样美貌多才的女子,才有这样的运气……”
“嗤,什么美貌多才呀!听说是个杀猪的女儿呐!”
“彼苍者天,我的王郎啊——竟被虎狼女玷污如斯!”
这话听得林福儿脊背一凉。奶奶的,这要是让人家知道自己便是男神那位“倾国无双”的老婆,也不知道会这些脑残米分被撕成多少片儿呢!
陈二妞贼眉鼠眼地冲她笑了笑。
林福儿只得嘿嘿地苦笑,其实满心眼儿里都是对老王的怨念。擦,自己怎么就配不上那姓王的了,还虎狼女,还玷污!!
“啊,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这时,有丫鬟连忙扶起自家晕倒的主子。
只听那姑娘凄凄切切地回道:“恨不相逢未娶时……”
瞧那要死不活的样子!
林福儿咬牙切齿,目光阴沉。
哼,那臭男人不去衙门,还跑这儿来惹一地的烂桃花儿,她回去非好好儿收拾那姓王的不可!
一边儿陈二妞只管咧嘴偷着乐。
林福儿低着头瞅了瞅自己脚上脏兮兮的小黑靴,唉,看看这丧尽天良的世界吧!
“知县大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枪打出头鸟,人怕出名猪怕壮。也不知道这是谁那么大的贼胆,勇于做勾搭男神的先锋军啊。
这下好了,姑娘们都纷纷侧着头向她看去。
白裳绿裙,眉眼如画,乌发及腰,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身江南女子的清柔婉转。
就连福儿都被这一口甜甜糯糯的吴语给征服了,心道,人美声甜,还真是个漂亮姑娘。
王詹微微皱眉,沉着面色问道:“何事?”
“小女子沈未央,见过大人。”她抬起头,眉眼含春地朝王詹走去,行动间环佩相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沈未央走上前站定,只露着一段雪白的脖颈,此刻虽身着白衣,但这抹雪白竟然丝毫不逊于衣裳的颜色。
“到底有何事?”如斯美色,王詹竟完全没被吸引,而且还有些不耐烦了。
沈未央轻咬着红唇,眼里泛起一丝水意,看着也愈发楚楚可怜:“大人,小女子,小女子随身携带的玉佩丢了。”
原来是丢了东西!
福儿托着下巴,不禁陷入了沉思。
瞧她这浑身上下不菲的打扮,也不像是缺一块玉佩的人啊。看来这姑娘是想借此在王詹心里留下一番印象了。
众女的想法与福儿的一致,遂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
他看她倒戴着一身的金玉首饰……但王詹毕竟身为县官,自然不能随性而为,只得细细相问了起来:“玉佩?你的玉佩是几时不见的?确定在此处吗?”
沈未央脸颊微红,扭捏地绞着帕子:“这个……小女子也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这是来报案的还是来处对象的?
“沈姑娘,你先把你玉佩的样子画下来给本官看看。”
表现的机会来了!
沈未央强压下心中的窃喜,轻轻福了福身子,接过纸笔画了起来。
她的画工非常熟练,寥寥几笔便勾勒出玉佩的样式来。
王詹接过纸一瞧,只见上面画的是平安扣样式的玉佩,两边刻着“未央”二字,一旁还别有深意地写着两行小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王詹一瞧这小字,不禁神色微变,这深情告白要是让福儿瞧见了还得了?
于是他一把将纸揣袖子里,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沈姑娘画的,乃是平安扣式样的玉佩,上面还刻着‘未央’二字,还请各位姑娘仔细瞧瞧四周,找找有无此样式的玉佩。”
既然是男神发话了,除了几位特别骄矜自傲的小姐,姑娘们也无不顺从地四周走走看看帮着找玉佩。
林福儿也随大流地晃荡起来。
和二妞手挽着手正走到角落里,却听见一个尖细的女声。
“咦,晓寒,你裙摆下怎么有块玉佩?”
这姑娘声音尖的呀,场上谁都听见了,惹得大伙儿都围观来看。
孟晓寒一怔,抬脚还真发现了裙摆下头的玉佩来,捡起来一看,果然是平安扣的样式,上头正刻着沈未央的闺名。
“这……”孟晓寒顿时愣住了,捏着玉佩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未央在外头瞧着,见此心道不好,遂发疯一般冲上来从孟晓寒手里一把夺走了玉佩,神色有些慌张:“这的确是我的玉佩……”
尖声姑娘忙看向孟晓寒:“天哪,晓寒,我知道你家穷,可你怎么能偷人家的东西呢!”
“阿璧,我,我没有啊。”孟晓寒连忙摇头,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见此也乐得一人一句地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这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姑娘还真是恬不知耻,偷东西都偷到书院来了!”
“没瞧见她挎着书吗,看来是想浑水摸鱼进女子书院吧?呵呵,这样的无耻之徒,也配拿圣贤书?岂不是要气死孔老夫子!”
“此女年纪轻轻的,生得也清秀,想不到却是个贼!想来生的这双手也不是握笔作文章的,而是偷人家姑娘玉佩的!”
“孟晓寒,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大庭广众的,竟然行此偷窃之事,姑姑姑父若是泉下有知,也只会觉得羞辱!我曾璧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表妹!”
任凭冷嘲热讽,孟晓寒只是死死地攥着衣角,眼含倔强地站在人群里。
角落里,林福儿压低了声音问着二妞:“妞子,你相信是她偷的吗?”
“她看着倒是个有骨气的。只是,贼也不会把贼字写在头上吧?”众人都一致认为是孟晓寒偷了玉,二妞受此影响,未免有些犹豫。
这时,有人提议:“大人,把这丫头押进大牢吧?她在此间,也只会玷污了孔孟圣贤!”
“你们都认为,是这姑娘偷了玉吗?”至于这窃玉贼,王詹心里却有着另外一个名字。
“难道不是?”大伙儿都亲眼看着从她裙摆底下找到的赃物了,这还能有假不成?
“我再问一遍,在场所有人,都认为是孟晓寒偷了沈未央的玉佩吗?”
“大人,我,不这么认为!”
这一刻,林福儿举手站了出来。
陈二妞见此,略一犹豫,也跟着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