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说说而已。”赵东洋摆了摆手,跟招呼普通后生一样:“坐。”
二哥彻底闹不明白这个人了,妈的,怎么跟梅花枪似的一会儿前一会儿后呢?!变卦变得比女人还快!!
“没犹豫,很果断,是个办大事的人。”赵东洋似乎是在夸二哥,但他的眼神却没有往二哥身上看,自顾自的点了支烟:“想攀高枝?”
二哥点点头,说,是。
“很直接,我就喜欢跟你这样坦诚的人说话,最恨的就是别人跟我拐弯抹角。”赵东洋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最近你们《东和贵》的生意做得很大啊。”
“承蒙您们照顾。”二哥说道。
二哥说的这句话,纯属是在客套,但赵东洋似乎是没听出来。
“既然我们照顾了,你是不是得感谢一下?”赵东洋问道:“如果以后我有事要办,你愿意帮我做吗?”
“到时候,您吩咐就行。”二哥笑了笑。
“你先出去吧,我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跟人谈正事。”赵东洋摆了摆手:“以后要让你办事的话,好处少不了你的。”
二哥客气的点点头,起身就要走,但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只听赵东洋忽然问了他一句。
“你知道白宝国以后会杀了你吗?”
“他可是我老大啊,怎么会杀我呢?”二哥装出了一副疑惑的样子。
赵东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脸上有的是失望,也不知是对二哥的虚伪而失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吴师爷曾经说过,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只需要记住两点就好。
第一,江湖永远敌不过白道,千万不要妄图用黑道的方式去压迫白道,或是吓唬一些白道的高官,要知道,在他们眼里,黑道不过是一群为了混口饭吃,而变得残酷暴虐的野狗罢了。
第二,言多必失,能在官场里混出地位的人,绝非庸人。
在出了包间后,二哥忍不住哆嗦了起来,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或是,心虚。
“妈的,官场上的人还他妈真不好对付啊”二哥拿着烟的手微微颤抖着,点燃烟后,猛抽了几口,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白宝国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打心底里的惧怕。
而这个赵东洋,则是给人一种滴水不漏的感觉,城府深得让人捉摸不透。
“听说白宝国还跟那个李书记打上交道了看样子白道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二哥一边嘀咕,一边往包间走。
也许是傻哥他们都在担心二哥的缘故,这顿酒喝得并不舒坦,每个人都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当然,这一切在二哥回来后就恢复了正常。
“怎么样?”钱东来问。
“城府太深,闹不住。”二哥苦笑道。
“正常,白道的都这样,要不然咱们黑道怎么会斗不过白道呢”
钱东来淡定的说道。
“哟,嫂子来了啊。”二哥此时看见了陈九山带来的女人,她应该是在二哥去陪黑皮见赵东洋的时候来的。
“老大,叫啥嫂子啊”陈九山有些尴尬。
二哥说:“你比我岁数大,你叫我老大,那是规矩,我叫你媳妇嫂子,那是礼貌问题,不一样啊。”
陈九山的对象叫曲歌,从小就是跟着陈九山准确的说是她带着陈九山长大的。
因为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年纪确实是比陈九山大两岁。
陈九山,钱东来,曲歌,他们三个人都是从一家福利院里出来的孤儿。
之所以陈九山跟钱东来会踏进黑道,这其中的原因就有些复杂了,但绝对跟原来发生过的一件事有关。
在陈九山不过十五岁的时候,下街有群古惑仔,看上了曲歌,其中带头的那个男人要曲歌当他对象。
准确的说,是床上对象,因为据钱东来的统计,那人少说有十多个感情对象了,缺的就是床上对象。
那时候,曲歌才十七岁,那个老混混都三十五了,典型的是老牛吃嫩草。
曲歌怎么说也是一个正常姑娘啊,对于这种事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在拒绝那人的要求后,曲歌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寻仇寻到了自己的两个弟弟身上。
钱东来的战力不足陈九山的一半,可以暂且不提。
就光说十五岁的陈九山,他那个狗脾气可以说是天生的,见到是这群欺负自己姐姐的杂碎来找事,他想都没想就提着菜刀上了,硬是把人砍翻砍跑了自己才倒下去。
警察最后还是来了,但他们却没有带走那群本地的古惑仔,而是带走了无依无靠的陈九山。
钱东来打小脑子就聪明,在警察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带着曲歌跟陈九山跑路,可无奈陈九山受伤太重,要是继续拖下去
“要是你死了,我帮你报仇。”十四岁的钱东来对十五岁的陈九山说道。
没错,钱东来跟陈九山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可能就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社会了。
社会是什么?
在钱东来眼里,社会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虚伪得可怕。
对于钱东来跟陈九山他们这样的孤儿来说,活在城市里,有时候或许连狗都不如。
狗被人打了,恐怕还会有主人出来说话,但陈九山他们呢?
陈九山被那群跟混混勾结的公安带走了三天,钱东来就带着曲歌躲了三天,本来钱东来还以为陈九山是不可能被放出来了,得走些地下程序才能捞他出来。
没想到就在第四天的早上,陈九山让人从局子里丢了出来。
放他出来的理由很简单。
这人受伤之后又被折磨了三天,毫不夸张的说,他真的只剩下半口气了,再放在局子里,指不定就得开始散发尸臭,然后引人注目。
反正丢出去他也活不了多久,何必脏了局子这么神圣的地方呢?
最后,陈九山还是让钱东来冒险给救回去了,只不过局子外面这么多人来来往往,钱东来救走陈九山肯定是让人看见了的。
年纪轻轻的钱东来也明白这点,所以他一路上绕了许多路,确定没有人跟上自己后,他才将陈九山带到这些他们躲藏的地方。
可惜半个月后,这地方还是暴露了,而就在暴露的那一天,陈九山才变成了真正的陈九山。
那天早上,钱东来偷偷摸摸的跑了出去给陈九山买药,狭小的屋子里就剩下了陈九山跟曲歌两个人。
一切都很平静,似乎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陈九山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装死,以此来享受曲歌对待病人的服务,比如端茶倒水揉揉肩捶捶腿这类的。
就在陈九山快要睡着的时候,大门砰地一声让人踹开了。
听见这声音,陈九山下意识的就把枕头底下的砍刀抽了出来,可惜还是晚了。
来的人,就是那群送陈九山进局子的主要人物,一共八个人,其中七个人带着刀,领头的那个老混混则是拿着一把粗制滥造的猎枪。
这种枪它打得不是铁砂弹也不是散弹,而是一种浑圆可以自制的铁弹子。
不对着脑袋打的话,打不死人,杀伤力可比不上五连发。
当然了,在陈九山的那个时代,这种枪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继续跑啊,孙子。”那人把枪对准了陈九山的脑袋,笑得很讥讽,而他看着曲歌的眼睛里则是充满了一种变态的热切。
他觉得吧,曲歌这么跑,这么对他,完全就是当着他的手下在抽他的脸,所以他想给曲歌一个教训。
在看见这群混混把曲歌的衣服裤子都脱光之后,陈九山在哭。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以毁了。
哪怕是被枪毙了也没事,只要能杀光眼前的这群人,什么都值了。
“你跑?”那老混子按住了曲歌,并没有急于侵犯她,而是想好好玩玩。
只看见这个混子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将曲歌按在桌子上,在陈九山的怒吼声中,他用烟头在曲歌的胳膊上连着烫了三个印子出来。
“我他妈要杀你全家!!!!”陈九山已经愤怒得失去理智了。
就在这时候,陈九山挨了一记巴掌,然后就发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这把刀,似乎往后退了一下。
是啊,想要抽他一巴掌,那就必须往后退一下手,要不然使不上劲啊。
陈九山在笑,就是这瞬间,他抓住了机会,往前一个猛扑夺过了放在桌上的猎枪,然后一使劲就甩进了床底下。
他们没了枪,就算个屁!
哪怕陈九山的伤势还没有痊愈
哪怕陈九山动一下都会崩裂自己身上的伤口
钱东来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曲歌披着被子,抱着昏迷不醒的陈九山在哭。
地上已经躺下了八个人,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已经没气了
最终这件事是以陈九山跟钱东来带着曲歌跑路而结束,虽说跑路出去不过一年,但当他们回来的时候,确实是没人再找他们麻烦了,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
值得一提的是,在跑路的前一天,陈九山找到了那个领头混子的家。
他家里有一个吸.毒的老父亲,还有一个同为混混的弟弟。
不知道陈九山是从哪里找来了一桶汽油,在打晕了这两个人后,他把汽油泼在了这个混子的家里,还用铁链将门死死锁住,然后点燃
这是他这辈子所做过唯一一件,让他觉得自己丧尽天良的事情,但他觉得不后悔。
有些事,不是对错两个字就可以说清楚的。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底线,陈九山的底线,恐怕就是他的女人跟钱东来这个兄弟了。
不求对错,只求心安,这就是陈九山。
在烧死这家人之后,陈九山开始对钱东来感慨了。
他说,自己得做一个跟自己名字一样的人。
陈九山的这个名字,还是福利院的老义工给取的。
应该是希望他一言重九山,能做一个说到做到的爷们,别做一个满嘴扯淡的男人。
“我说了杀他全家,就一定得杀他全家。”陈九山对钱东来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