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二哥当时只是在吓唬双番,而不是真的要用筷子捅进他眼睛里。
“那样弄进去有点恶心,我当时是准备一刀捅死他来着。”二哥事后这么感慨着:“妈的可惜我没带刀啊,要是像哑巴似的随身带着匕首,那孙子早死了。”
二哥一直都是个演技派,他脑子直但不代表他傻逼,要真论起来,他玩脑子的厉害程度就比白宝国吴师爷这一流的人差,但比起其他人绝对不弱半点。
被二哥这么一吓唬,双番哆嗦了一下,但见着周围的小弟们都在看自己,也不好表现出太过弱势,只能笑呵呵的说道:“别动不动就来脾气啊,钱”
“半个小时,少一分钱你的手就甭要了。”傻哥打断了他的话。
双番脸色难看的想要骂上几句,却只见傻哥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满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歌舞厅的布置,丝毫都没有那份说狠话的凶相。
“去拿钱给堂口交账。”双番咬牙切齿的说道。
周围的混子们面面相觑的一下,最后有几个稍微年长的混子点点头,几乎是跑着离开的歌舞厅,目测他们是去拿钱了。
“双番哥,咱坐着说话吧。”二哥把筷子放了下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并没有继续拿凶器胁迫双番,而是一脸轻松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了钱我就走人,绝不跟你闹事,刚才那也只是例行公事啊。”
说完,二哥笑着摇摇头:“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了。”
双番的脸抽搐了几下,似乎是想叫手下的混子们冲上来办人,但他到了最后也没开那个口。
毫不夸张的说,双番是在害怕白宝国,那个站在自己头上心狠手辣的白宝国!
“抽烟么?”二哥把烟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但一看对方面前摆的是中华,自己手里的是两块钱的廉价烟,二哥叹了口气:“看样子你肯定是抽不惯我这种烟了。”
双番没有搭腔,只是一言不发的瞪着面前的这两个东北男人。
不到十分钟,那跑出去的几个混子就带来了好几十人,全都是拿着家伙的混子,当然,领头人的手里也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是装满了东西。
那些人在看见双番跟二哥他们相对而坐,并没有起什么冲突的时候,全都愣住了。
“大哥这”
“给他们。”双番摇摇头:“白宝哥派人来收账,不能不给”
二哥也摸不清双番这话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还是真的害怕了白宝国而情不自禁的感慨。
无论如何,二哥觉得账到手了,一切都好说。
接过丢过来的布袋子后,二哥打开往里扫了一眼,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操!
这个袋子里装的全是百元大钞,都是用橡皮筋捆好的,每一捆应该有一万块。
这么多加起来不就是五十多万啊?!
二哥自认这是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钱,很直接的呆了一下,然后给袋子扎上了口。
“谢谢双番哥了,有时间请你喝茶。”二哥客套的说道。
“滚。”双番咬着牙,恶狠狠的说:“下一次你最好别来收账,东勇伯可说了,过段时间这边的场子都是他的。”
“你确定东勇伯是这么说的?”二哥问道,脸色很难看。
双番挑了挑眉毛,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血迹,笑眯眯的靠在了卡座的沙发上。
“哎呀这些场子以后就要改姓了,小东北,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的。”
听见这番话,二哥没有再多问什么,带着傻哥向外走了出去。
许多混子都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因为他们都听说过二哥跟傻哥的名号。
一个凶,一个猛。
前者说的是小东北,他这段时间干出的大事可不少,脏辫儿,老牙,这两个耳熟能详的本地混子都是被他给办的。
后者说的是那个跟小东北形影不离的傻子,他打起架来极其勇猛,最近几次的聚众斗殴里,大傻可是硬生生的凭着自己的拳头打出了名气。
就现在他们的名气来看,在这里只要双番不发话,那就绝对没有人敢跟他们动手。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一些想在大哥面前极力表现自己的小年轻。
“让一下。”
二哥微微抬了一下头,看着面前挡路的几个年轻混子,重复了一遍:“麻烦让一让。”
那几个人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傻哥直接向前一步挡在了二哥面前,毫不花哨的一拳头砸在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混子脸上。
闷响,倒地,昏迷不醒,这就是那个受伤者的三部曲。
“妈的,再挡一个试试!!”
傻哥的声音天生很沉,在他发脾气的时候,这种声音听着极其让人害怕,反正我小时候就特别怕他吼我,到现在长大了,一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我也照样腿软。
双番坐在卡座里往这边望了一眼,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就那么看着。
“让开。”
二哥说道,默默然的带着傻哥继续往外走。
这次没有人再敢挡住二哥他们了,只能任由他们离去。
坐在回赌档的出租车上,二哥一直都很沉默,没有出半点声音,在他的脑子里一些事已经开始纠缠了,也在有所变化。
白宝哥对我有恩,不光救我跟大傻一次,还给了我们一份不错的差事。
打打架,赚赚钱,干的也不是丧尽天良的活儿。
他现在已经是即将倒下的大树了,我要是不跟大傻继续扶着,这棵树倒了下来,恐怕自己都得内疚一辈子。
双番已经跟了东勇伯那头,绝对是树倒猢狲散的典型反面人物,他以后很可能会对白宝哥造成威胁。
“妈的。”二哥冷不丁的骂了一句,见傻哥好奇的看了过来,他说道:“回去之后你找吴师爷打听打听,看看双番这个杂碎平常都在哪儿活动。”
“要办他?”傻哥问。
“办。”二哥点了点头:“但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别了,这事让我来,你安生去医院歇着。”傻哥一字一句的说道:“让我来。”
“妈的老子是你哥!不听老子话了是不是?!!”二哥见出租车司机在往后看,他便压低了声音:“这事不能胡来!”
“让我来吧,哥,我不小了,这种事我能办。”傻哥难得在二哥面前表现出这种坚定,脸上的笑容充满了胜券在握的意味:“要是这事办不好,我名字倒着写,一个杂碎而已,见白宝哥混得差了就走人,真是操他大爷的!”
二哥沉默了下去,仔细想着傻哥的话。
直到出租车停下来后,他才给了傻哥答复。
“成,这事交给你办,别勉强”
回到赌档后,二哥跟傻哥去里屋找到了吴师爷,把一袋子钱都递给了他,叫他数数,看看这个数对不对。
“差不多,平常也就比这个多点。”吴师爷没有在意这些钱,把袋子放在床上,满脸好奇的问:“今天双番是怎么表现的?打死不给,还是很直接的给了?”
“被我吓唬一顿才给的。”二哥无奈的说:“他说以后那地盘就是东勇伯的。”
“那就好。”
吴师爷似乎是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啥意思?”二哥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心说这吴师爷咋有点幸灾乐祸的表现呢?
“这样就好啊,反正我早就猜到他会走这条道了,今天他能把钱给你,那就代表他还是怕白宝哥的”
吴师爷把桌上一包没开过的中华烟丢给了二哥,低声说:“他既然今天表现得这么直接,那么就说明他没脑子,还没确定白宝哥是不是真的垮了就急着换后台,这种没脑子的人是死得最快的。”
“炮筒子一个,早晚死大街上。”吴师爷客观的说道。
“我回来的时候也想了,要不我们把双番给办了?”二哥试探着问:“按照他这势头下去指不定会给白宝哥带来麻烦,我觉得”
“你变了。”
吴师爷忽然说了一句。
二哥一愣:“什么意思?”
“你原来都只会按照安排办事,但现在会用脑子帮白宝哥想事了。”吴师爷大笑着拍了拍二哥的肩膀:“东北哥,有进步啊!”
二哥只是苦笑,摆摆手没说话。
“你伤势未愈,不适合办这种事。”吴师爷说道,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哑巴!!”
一分钟后,吴师爷指了指哑巴,又指了指傻哥。
“这事得交给他们俩去办。”
“带多少人过去?”二哥随嘴问了一句,有些担心,毕竟傻哥是自己的弟弟,让他去办这种危险事能不担心才怪了。
“不带人,就他们俩。”吴师爷说道:“人少好办事,目标小,不容易被对方察觉。”
忽然,二哥想到了平常跟双番关系很铁的那个黑老五。
他可是双番的拜把子兄弟,既然双番都跳槽去东勇伯那一边了,这孙子指不定也
“甭想了,黑老五今儿下午就去陪东勇伯喝茶了。”吴师爷苦笑道:“白宝哥手下的大将走了两个,现在就剩下你们三个了,外带着还有一个我这种怕死的师爷,可惜老跛哥跑路去广州了,要不然”
“没事,挨个办他们就行了,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傻哥恨恨的骂着,对于他来说,最恶心的人莫过于这种,在你有本事的时候就来跟着你,在你没本事的时候就恨不得一脚把你踹飞出去。
但吴师爷显然对双番他们叛变的事没那么激动,耸了耸肩。
“这就是黑道,树倒猢狲散,他们也只是想滋润的活下去而已,没必要看不起他们,只能怪他们没脑子站错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