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白宝国走到二哥身边,轻轻踹了他一脚:“妈的别装,赶紧起来。”
昏迷不醒的二哥哆嗦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苦笑着坐了起来,没有先前那样要挺尸的迹象。
“白宝哥你下手真够重的。”二哥揉着还在流血的鼻子,闷声说道。
“不打你不行啊,起码得把东勇伯给糊弄过去。”白宝国蹲下身子,拿出烟,递了一支烟给二哥:“他们也知道我们在演戏,但谁都没说出来,毕竟我是在给东勇伯这个面子,东勇伯知道咱们是在演戏,但不说话,狐狸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了,老子不是帮你出气了吗?”
二哥看了一眼旁边血肉模糊的尸首,有些哆嗦。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东勇伯赚大了,操。”白宝国摇摇头,叼着烟走了。
见白宝国走了,二哥也急忙起身要跟上,但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
“人命真的不值钱吗这样就杀了一个”二哥感觉浑身有点发凉,可能这是鼻血流多的后遗症,也可能是二哥怕了。
帮白宝国是恩,但这条道也太险了啊!如果今天没有白宝国在场!死的岂不是自己吗?!
想起那天被脏辫儿他们围住的场景,二哥心里忍不住有些发虚了。
说真的,害怕这种负面情绪每个人都有,只不过每个人害怕的这个点不一样。
经历数次生死关头,还得继续在这条道上走,二哥能不害怕吗?
“得找个机会跟白宝哥说说还是带着大傻回老家比较好”二哥想着,急匆匆的下了楼。
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切的负面情绪以及想回家的心思,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就被白宝国亲手击碎了。
楼下有两辆面包车靠边停着,其中有一辆车的司机就是哑巴,另外一个也是白宝国手下的某个老混子。
在看见二哥鼻青脸肿的下来之后,傻哥脸色一变,大步走到了二哥身边问:“谁干的?”
“人都从楼上飞下来了,你没看见啊?”二哥无奈的说道:“不吃亏,咱们是赚了。”
傻哥回忆想一下,想起先前的飞人场景,点点头:“那就行,咱确实是赚了。”
看着傻哥傻乎乎的笑容,二哥只能摇头,跟着白宝国便上了后面的一辆面包车,傻哥也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哑巴坐的是前面那辆车,他走的方向并不是赌档的方向,按照白宝国的解释他是去办事了。
“明天就一号了,九月一。”白宝国叼着烟,从座位下方提出来了一个皮包,拉开拉链后把手伸进去鼓捣了一下,拿出了一叠钱。
“差不多有八千吧,这是你们的。”白宝国说道,把钱递给了二哥。
二哥看着这一叠钱忍不住也激动了起来,在想伸手接的时候,二哥还是极其虚伪的客套了一句:“这么多不太好啊”
“啊不要我收起来了。”白宝国从善如流的点头,作势就要将钱放回包里,可傻哥却眼疾手快的拦住了白宝国,满脸堆笑的说:“要!必须要啊!”
“看看你弟弟多直接,你就会装逼。”白宝国瞪了二哥一眼,把钱递给了傻哥,然后又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叠钱,是用橡皮筋捆好的,他问都没问,直接丢到了二哥怀里。
这一捆钱应该有个一万多吧。
“干掉老牙,这是给你的赏钱,老子早就看那个傻逼不顺眼了。”白宝国靠在椅背上,满脸的享受:“本来你被脏辫儿踩了脸,这钱我是不该给你的,但老子觉得吧,这个脸,你能找回来。”
二哥笑着没说话,但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对于脏辫儿的愤怒。
“今天晚上你带头,带上这个大傻子,去给老子把脏辫儿办了。”白宝国咬着牙,表情极其怕人:“妈的真是想踩我的人就踩我的人了啊,今儿非得给《福记》的孙子们一个教训。”
“办了脏辫儿,给老子把歌舞厅炸了。”白宝国说道:“那地方离咱们有点距离,想守住很困难。”
“就我们两个去砸场子?”二哥惊疑不定的问道,心说,自己也最多是想着偷袭,或者找到脏辫儿在路上堵住他,但也没敢想直接杀入敌方大本营啊。
“没,带人去,五十个人。”白宝国侧过头,似威胁似愤怒的骂着:“办不了这事!老子办了你们!操!!”
二哥点点头,很有自信的笑了:“今儿只要堵住了脏辫儿,他就跑不了。”
“这钱赚得真轻松,比咱做民工的时候好多了。”傻哥数着钱,兴致勃勃的说道:“再这么赚个一年,咱们回乡就能盖好几栋房子了。”
“这点钱也他妈算是钱?”白宝国鄙夷的说:“只要你们办事办得漂亮,能给老子争脸,一次多给你们个五六万也不是问题啊。”
“这么多”二哥把想要跟白宝国谈谈的心思压了下去,忍不住惊讶了起来。
这条道风险大,回报也大啊,可是赚了钱没命花也不是好事
二哥纠结了。
“我知道你们的心没留在这里,但我还是想多嘴劝劝。”白宝国微微侧着头,看着车窗外迅速变换的路景,语气很认真:“你们回去了也是种地,一年能赚多少钱你们自己也清楚,在我这儿你们能赚很多,别人赚不了的钱你们能赚到,因为你们有这个本事!”
白宝国的最后一句话瞬间征服了傻哥,因为他觉得这话听着就舒坦。
不光是傻哥这么觉得,连二哥也这样觉得。
士为知己者死。
两个在城里经常遭人白眼的农家孩子,能有一个地位很高的人在诚恳的说这些,而且丝毫不是虚伪的在客套,就这点白宝国确实让二哥他们心悦诚服了。
“我身边缺人,你们留下来帮我,钱我有的是。”白宝国笑了笑:“我是做什么事的你们也知道了,丧尽天良的事我没少做过,但你们可以选择不做,只要帮我办办人就好。”
“这算是杀手吗?”二哥苦笑着问,拿钱帮忙办人不就是杀手吗?
“也可以这么说,但你们这是靠本事赚钱,不丢人。”白宝国说话很直接,跟二哥他们算是开门见山了:“人就这么一辈子,你要是不去拼一拼,这辈子都可惜了。”
二哥没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你们这辈子就不该平平庸庸的过去,妈的,男人活的就是一口气!”白宝国说着说着猛地一拍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能看得出来,你们俩都不是庸碌之辈,金麟岂是池中物啊!”
听见白宝国文绉绉的话,二哥跟傻哥都表示没怎么听懂,但多少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老大成文化人了啊。”吴师爷忍不住笑了出来。
以上的那些话都是很久前吴师爷对白宝国说过的,只不过他话里的金鳞是哑巴,并不是二哥他们。
虽说过了这么久,但白宝国还是想起来了,因为他感觉这话用来形容二哥他们太贴切了。
“成吧”二哥犹豫的说道:“白宝哥您看得起我们两兄弟,这点我得谢谢您,只要您别让我跟我弟弟办些违法乱纪的事”
这话说得很矛盾,违法乱纪的事,自己不也干过好几次吗?
二哥越说越纠结了。
“妈的,不会说话就闭嘴。”白宝国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办事,总有一天这城里没有人会不认识你,出人头地啊。”
“谢白宝哥了”
无论在什么年代,钱都是最吸引人的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更何况是那个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的二哥呢?
二哥跟傻哥都是在穷苦里长大的孩子,他们知道穷这个字有多可怕,所以他们贪。
就这一点我很佩服他们,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贪心都很坦然,从未虚伪的掩饰过,比很多道上满口道义的杂碎们强太多了。
在2014年的春节,二哥跟我还有傻哥坐在东北大炕上,聊起了这件事。
“二哥,你恨白宝国带你入道吗?”我认真的问他。
“说真的啊,我不恨他带我入道,只是谢谢他。”二哥笑得很轻松,完全不像是在说白宝国这个害得他毁了一生的仇人。
我得到答案后依旧不解,只能继续问:“他如果不带你入道你会最后落个蹲苦窑的下场?”
“做人要恩怨分明,毕竟他当初救了我跟你傻哥一次,如果包工头的那事他不动点关系保住我们,恐怕我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还在牢里坐着,所以我不恨他,我谢谢他。”二哥说完,拿起一粒桌上的花生剥开,丢进了嘴里:“而且说到底也不怪他,只能怪我跟你傻哥确实贪心,我们穷怕了。”
恩仇分明,不单看一面就决定是恨还是怨,这确实是二哥的脾气。
可能也因为他为人耿直的这一点,所以白宝国从未防备过他,而是真心的把二哥跟傻哥给留在身边,作为白宝国他自己真正的底牌。
“没有他保住我们,也就没有以后的事,是在黑道里赚着大钱丧尽天良的活着,还是被包工头他们送进牢里憋屈的蹲着“被自杀”,到了现在,我肯定也会选前者,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