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使臣离开的那天早上.沐清尘正在露落居里看书.却忽然听闻秦总管來禀告.说是楼惜玉在逸王府门外求见.
“楼将军有沒有说他來见本宫.所为何事.”沐清尘抬眼看着秦忠.问着.
“只说是即将启程回天星国.前來告别.”秦总管拱手说着.
“既如此.你去告诉楼将军.就说本宫在凝月国很好.请他代为转告皇兄.替清尘报个平安.至于告别就不必了.本宫已经是逸王妃.与天星国使臣单独见面.多有不便.”清尘吩咐着.便让秦忠出去了.
“王妃何必对楼将军如此狠心.如今连见一面也不肯了.”锦颜站在清尘的身边.语气似有丝丝抱怨地说着.
“沒有结果的事情.何必要给他希望.”清尘嘴角边泛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说着.
若她是真正的沐清尘.必定舍不得如此对待楼惜玉.可惜她不是.真正的沐清尘.早就为了楼惜玉而香消玉殒.如今这具身体里的人.是她叶倾城.是被萧凌背叛而对爱情避之不及的叶倾城.
沐清尘话音刚落.却听见一个声音略带焦急地从门外传进來:
“王妃出事了.”
“何事如此惊慌.”沐清尘抬头看着面带忧色的握瑜.问着.
握瑜在摘星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跟在宁辰身边学武.性子虽然活泼些.可却从來不曾如此急躁.如今露出这般神情.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说话间.沐清尘却见握瑜的背后还跟着一个人.竟然是慈安宫的太监总管吴海富.
“奴才参见逸王妃.”吴海富走到沐清尘的面前.做了个揖.才又开口.“太后娘娘懿旨.宣逸王妃进宫觐见.”
沐清尘看着吴海富.却见这太监的脸上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色.眼神中也闪过丝丝睥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清尘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既沒有听说有宫宴.也沒有听说太后连同沈碧宁一起召见.那么独独宣她进宫.究竟所为何事.沈媛心机深沉.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做一件事.
“公公请稍后.待本宫换件得体的衣裳.再随公公进宫觐见太后.”清尘心思转过之后.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
“依奴才看.王妃还是不宜让太后娘娘久等为好.”吴海富躬身说着.竟是让清尘一丝准备的机会都沒有.
“本宫只是怕觐见太后失了礼数.既然公公如此说了.那就走吧.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清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转瞬即逝.随即转头对锦颜说道.“锦颜.我们走.”
说完.沐清尘率先领着锦颜朝着外面走去.在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清尘朝着握瑜递了个眼色.却见握瑜心领神会地退在一边.恭敬地将沐清尘送出去.
吴海富跟在沐清尘的身后.并未看到清尘眼中的神色.只是按照太后的意思.将沐清尘带到了慈安宫.
今日的慈安宫与往日不同.平时沐清尘进去.都是后妃环伺.陪在太后的身边.说说笑笑.或奉承太后.或互相挤兑.可今日却是一片肃然.萧凌和太后坐在上首.下面妃嫔按品级依次在座.
“玉钩参见太后娘娘.”沐清尘躬身行礼.
预料中“免礼平身”的指示并沒有响起.却是太后一如既往的威严厉喝:“沐清尘.你可知罪.”
“玉钩不知犯了何错.惹得太后娘娘动怒.还请太后娘娘明示.”沐清尘抬起头.看着坐在上首的太后.回答着.
知罪.在沈媛的眼中.所有她看不惯的人和事.都能够用“罪”來解决.一如当初的叶家.可是现在.她都还沒明白发生什么事.沈媛就想给她定罪.不可能.
“哀家问你.这白玉观音像.可是你送给哀家的贺礼.”太后开口问着.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白玉观音像.的确是玉钩奉上的贺礼.这座观音像乃是用破幽山的上等白玉雕琢而成.不知有什么不妥.”沐清尘目光直视着太后.问道.
清尘的眼神里沒有一丝闪烁.平静的眸子不见丝毫慌乱.安之若素的态度让太后微微恼火.只能在心中暗恨沐清尘道行太深.论起处变不惊.只怕沒人能及得上她.
太后的脸上带着微微不正常的红晕.众人看着.皆以为太后是因为发怒而脸上微红.可唯有沐清尘知道.这是紫迷魅的毒进入体内的征兆.
“有什么不妥.你自己看看.这白玉观音像上到底有什么.”太后冷哼一声.如此说着.便让兰姑姑捧着锦盒走到沐清尘的面前.
沐清尘从锦盒里拿出白玉观音像.仔细看了看.却在观音像的底座下.看到了一行字:己酉年八月初八.巳时一刻.
“可看清楚了.玉乃阴鸷之物.你竟然在玉雕上刻上皇上的生辰八字.莫非是想用玉的阴鸷之气來损了皇上的真龙之气.”太后再次开口.“哀家倒要问问.这究竟是你的主意.还是天星国承安帝的主意.送这样一尊带着诅咒的观音像给哀家.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莫非……天星国不甘心败于凝月之手.便想通过这种方式來谋害皇上.沐清尘.你好大的胆子.”
沐清尘听着太后的话.一愣.白玉观音像上原本有沒有这行字.她并沒有注意过.可是也难为太后竟能想出如此冠冕堂皇却合情合理的借口來陷害她.玉的阴鸷会损了萧凌的龙气.可真是可笑了.
不过凝月国上至太后皇上.下至黎明百姓.都对这诅咒巫蛊之术十分信奉.就算她现在解释.太后想必也是不肯听的了.
“启禀太后娘娘.观音像乃是玉钩从天星国带过來的.一直收在库房里.所以玉钩并不曾留意上面的日子.至于这日子代表了什么.玉钩也不清楚.不过玉钩记得皇上的生辰乃是己酉年八月初八的巳时三刻.与这观音像上面的时间并不相符.”沐清尘将手中的观音像放回盒子里.然后为自己解释着.
她并不知道这观音像上面原本有沒有刻字.所以不好编造这日子的來历.只能用她自己知道的理由來为自己脱罪.虽说在玉上面雕刻生辰八字來行诅咒之事听起來很可笑.也并非什么大事.可送玉观音的人是她.被诅咒的是萧凌.事情就小不了.
若真如同太后所说.从一尊观音像上的刻字.牵扯出两国邦交.口口声声说天星国不怀好意.想要谋害萧凌.岂不是给了凝月国再次出兵天星国的借口.这样一來.更是打乱了她的部署和计划.
天星凝月两国迟早会交战.但绝对不是现在.所以.在她还沒将那些参与害死叶家的人都扳倒之前.绝对不是交战的最好时机.
“逸王妃说的不错.朕的生辰乃是己酉年八月初八.巳时三刻.母后.就连逸王妃这个异国公主都知晓的事情.您怎么会记错了呢.”萧凌轻笑着.开口说道.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萧凌的目光朝着沐清尘投过來.薄唇慢慢勾起.笑意却未达眸底.眼神中竟带着隐隐地杀意.冷漠而嗜血.
沐清尘陡然一颤.淑德抬眸看着萧凌.心绪翻涌.
一直都知道萧凌心思深沉.却不曾想竟深沉至此.故意在白玉观音上面动手脚.却又故意露出破绽让她有挽回的余地.闹出如此大的阵仗.竟然只是为了试探她.
枉她自负天资聪颖.谋算人心.却还是这样轻易中了萧凌的诡计.
登基之前.萧凌身为庶出的皇子.又不受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庆祝生辰;登基前后不过一年.泰兴末年遇先帝驾崩的三个月国丧期.永宁元年的生辰还未到.是以除了太后沈媛和凝月皇族内部众人.天下应该无人知晓萧凌的生辰是在己酉年八月初八巳时三刻.
如今的她是天星国的玉钩公主.自小长在天星宫廷.足不出户.除非有心打听.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萧凌的生辰.
可是现在.她不仅知道.甚至说的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片刻思忖之后.沐清尘的心思平静下來.沉默地立在下首.等着太后开口.
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太后咄咄逼人.若是她不为自己辩解.由着太后说什么是什么.最坏的结果是破坏她的计划.让天星和凝月提前交战.最好的结果是有人站出來自己认罪.而这个人非锦颜莫属.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今日的事情已经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让她知道萧凌已经怀疑她了.如果她不加快动作.让萧凌查到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屡次进入凝月宫廷的神秘女子.那么她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
“是哀家糊涂了.不过皇上.哀家也是关心则乱.才会记错了日子.”太后叹息着摇了摇头.再次开口.“既然并不是逸王妃所为.此事就此作罢.不过这观音像上的日子和你的生辰终究太相近.不吉利.还是毁了好.”
“启禀太后娘娘.这破幽山的白玉是上等的白玉.就这么毁了.未免可惜.臣妾听闻民间有金镶玉的说法.说是金子的宝气能盖住玉的阴鸷.不如让宫中的师傅们用金镶玉做成首饰.既不浪费.也成全了逸王妃的一片孝心.太后以为如何.”顾嫚如听了太后的话.便如此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