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到的便是这样。”夏侯云有一种暗桩很无能的感觉。
“你所看到的,或许正是他想让你看到的,”穆雪顿一顿,道,“龙城人笑说苗藿是个聚宝盆,那有没有人说,这个宝盆是夏侯星发现的,没有识宝的能力,怎么会挖到宝?”
夏侯云又不语了,揉两下鼻子。
穆雪:“苗家的爆竹铺子就在那里,苗藿就在那里,你为何没发现苗藿是一个能聚钱财又聚好名声的聚宝盆?”
“我眼瞎,不识宝,不识人!求了你来,就为了听你挖苦的!我过得太好,找虐的!”夏侯云有点儿愤愤了。
穆雪给夏侯云的陶碗续上水,曼声道:“你是太子,专心文武之道,治国之道,有些事不是你的专长。北域人多豪爽,少弯弯绕。”
噗!这算安慰吗,算打一巴掌给一红枣?多豪爽,少弯弯绕,直说他就是个没脑子的拉倒了!夏侯云咬牙,恨恨地端起水碗。
穆雪:“从夏侯星认识苗藿到娶了苗藿回家,王室的仪程一步步走下来,不简单,时间仅仅从七夕到入冬。苗家铺子的东西,别的我不懂,单说水晶暖屋。苏伯颜曾说,他在他的别院修过汤泉池,饰以水晶,名水晶宫,他说,水晶那种石头,从发现矿脉,到开采矿石,然后切割、打磨,做成所需要的水晶片成品,得有一套完整的流程,有一批熟练的制作工匠。从他的闲话里可辨,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前期要有大量钱财和人力的投入,而后期以水晶片修成水晶建筑体,安装工匠也得接受一定的培训。”
夏侯云顾不得愤愤了,铁矿,水晶矿,这类事,他真的不懂,学海无涯,他所知道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原来他从未了解过夏侯星!如穆雪所说的,夏侯星这么大的动作,他居然毫无察觉,甚至整个龙城都毫无察觉,做成这样的大事,瞒得滴水不露,可笑他还在夏侯星是不是真纨绔间纠结!
水晶片应是早就齐备了的,只在等一个好的时机推出来,从商户女到二王子妃,苗藿成了最好的屏障,聚宝盆,苗藿成功地把夏侯星的风头全部遮掩了起来。
夏侯星,绝不是个对王位无感的人!
苗藿,聚宝盆大名之下,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二的后宅里,美婢美妾众多,苗藿刚入府的时候,老二把美妾全都送到庄子上,只说为博苗藿欢喜一笑。大概两个月后,西城的苗家铺子据传大晴月夜遭了雷劈,失天火烧成渣渣,苗藿赔了很多钱,才把左邻右舍安抚下来,之后大病一场,据说得了崩漏之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夏侯云略带怜悯,“她倒是贤淑大度,把那些美妾从庄子上全接了回来,还怕老二厌旧,另买了两个美貌清倌。龙城人提到苗藿,有羡慕她福厚大享富贵,也有惋惜她福薄体弱。”
穆雪轻抿唇:“你这个弟弟、弟妇,都有点儿意思。”
“前期投入大量钱财和人力,那么,在夏侯星的背后,有一个拿得出钱,又拿得出人的家族,或不止一个。”夏侯云锁起眉,掰着手指算,“苗家不可能……燕、桑、丘、唐、乔、徐,六世家,我还真想不出谁来。”
穆雪:“赚钱,赚名声,由他们去,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当你足够强,他只能向你称臣。”
这话,真好听!
这话,真爱听!
夏侯云眯起眼得意地笑起来,目光在穆雪的脸上流连不去,不识宝,不识矿,不识人心,瞎便瞎吧,能识得眼前这人便好!得意更在心里,他知道她沿着他铺下的路,向他挖好的陷阱又迈了一步。
穆雪垂眸,避开夏侯云意味不明的注目,道:“雁栖城外,唐石榴,她父亲战死前,在大胡王境内租了一口盐井,她叔父为霸占盐井,将她母女赶出唐家,夏侯风领唐家护卫,越境杀人,起因便是盐井。”
夏侯云:“唐石榴的父亲和叔父,是龙城唐家南迁的庶支?”
穆雪:“可能吧。夏侯风能越境杀人,即与庶支唐氏有来往。唐石榴嫁进丘家,不定有夏侯风的推手,而且,刺杀自丘唐结亲起,或许夏侯风已经与丘家暗通款曲,这一路刺杀,怕也少不了夏侯风。”
夏侯云:“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一个不得君心的太子,丘家,也不止丘婵娟一个女儿。老泥鳅打得一手好算盘。”
穆雪:“这是猜测,没有证据。——好在唐石榴没进丘家的门。”
夏侯云:“多亏你谨慎。”
穆雪:“第二世家的桑氏,是夏侯风的外家,三王子妃桑柔是桑家的嫡次女,夏侯风对桑静始乱终弃,对桑柔百般容让,那么,桑家对夏侯风这个女婿,怎么样,桑家嫡长女桑婉,花落谁家?”
“在龙城,桑老廷尉可谓德高望重,桑家子女都有极好的教养,龙城的少年郎都以娶到桑家女为荣。桑婉嫁给徐太常的嫡长子,现在已是徐家宗妇,名声极好,少年郎无不艳羡乔飞抱得美人归。桑家、徐家都属纯臣,与诸王子并无私下交往,只桑家的养子桑刚,与老三略走得近。桑柔出嫁的前天,在桑家花园的水榭里,她哭倒在桑老廷尉脚下,求父亲以桑家全族为念,便当没有她这个女儿。”夏侯云老实回答。
世家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穆雪眸光微凝:“桑家有女百家求,乔家与桑家联姻不成,改与夏侯风的外家联姻,夏侯风这是打了乔太尉一棒,又给一西瓜,既把桑家拉到他的阵营,又不肯放了乔家离去,还没忽略徐家的存在。乔家,是什么反应?”
夏侯云:“乔飞至今未娶,唐家多次催婚无果,乔太尉是在军营里滚爬的人,挨了一棒,没那么容易吃下西瓜吧。”
穆雪:“这西瓜,不想吃,也得吃。夏侯风踩着桑家庶女娶桑家嫡女,强夺他人之妻,行事很龌龊。然而从龙之功,众所趋之,水榭之哭,桑柔这是把她自己从桑家割裂开来,不想桑家成为夏侯风的踏脚石。这于夏侯风大不利,能肯定这个秘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