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皇上要叫主子爷,叫皇上也行,见了皇后要叫主子娘娘,见了珍妃娘娘要叫珍主子……见了皇上要行跪礼,等熟了打个千儿皇上也不会怪罪你,你是东洋来的,要知道规矩,不过蛮夷就是蛮夷,见事儿可真慢。不过学汉话倒还行,到底是东洋大户人家的,虽说是破落了,但好歹也是金枝玉叶嘛。唉,你练一会子吧,我也歇阵儿喝口水,王老八,你个贼厮鸟倒的哪门子水啊?都这么会工夫了,一碗糖水都不给你爷送来?还想不想混了?现在你们这些小畜牲,伺候活儿越来越不经心,小心爷扒了你的皮!”
还没走到松平彩子暂住的延祺宫配殿耳房,就听见里面小德子尖利的声音传来,他也算是会巴结差事,知道我对这个彩子非同对一般的宫嫔,居然亲自来教彩*里的规矩,估计也是跟内务府打了招呼,内务府最近由于恭亲王致休在家,也有点子乱就是了。
我皱了皱眉头,那边寇连才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驾,屋里顿时一阵慌乱,椅子挪动的声音连着慌乱的出迎,只见小德子带了几个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整理着衣冠跪下迎驾。
“小德子你就这么着咋咋唬唬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混账!”,我铁青着脸不理他,走进偏殿,只见迎面松平彩子迎面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用有点别扭的汉语道:“奴才……奴才恭请身安……”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笑道:“朕躬安,起来吧,你怎么自称奴才啊?”
“回……回……刚刚听德……大爷说……”,彩子站起身来,低着头捏着双手的袖口不安的站着回话。
这孩子不说话还罢,一说话便是满室生欢,我哈哈笑着:“德……德大爷……你给朕滚进来吧!你教的好规矩。”
“是,奴才谢过主子爷宽宥……”,小德子一溜烟的跑了进来,赔着笑脸儿说话。
我不耐烦他那个德性,转过脸去看松平彩子,只见小丫头早换掉了和服,今儿个穿了件碎花的湖蓝紧袖衫子,外罩一件不知道哪个贵主儿打赏的皮毛大氅,屋里生着火,倒也不怎么冷,是以丫头敞着大氅,双手搭在腹部,下边穿了一件缎面的裤子,露出脚面娟红的合huan船形鞋儿,双脚并在一起,微微有些屈膝。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我捧起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彩子丝毫不反抗,顺从的抬起头来,扑闪着眼睛看着我。
自从她那个哥哥将她留在这里以来,我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的看她的面容,这孩子生就两弯俏眉,中间微微的蹙起,眉尖顺滑的分向两鬓,眉下的两汪碧泉是她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她不论何时总像是蕴蓄着泪水一般,楚楚招人怜爱,偶一顾盼,滴溜的眼神就与我的目光相遇,又似触电般的闪开,微微挣了一下脖子,脸上顿时飞起两酡红云。
我愣了一愣,随即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放开了手去,哈哈一笑转身道:“小德子滚起来吧。让她搬到祥宁宫去吧,离朕近点,打从今儿个起,她由朕亲自调教。”
说完便回到了养心殿。这开春以来直到十五,向来是没有什么政事要处理的,因为各地官署除了零星几个值班的人之外,基本上都还没开动,这是历来都这样的,所以我也真的迎来了好些天的清闲日子。
从这天直到十五,每天与松平彩子说说话,也颇见些成效,看上去要比刚来时开朗很多,汉语也学的不错,基本上能完成日常的普通对话了。
我也抽空去看了几次老醇贤亲王的福晋,载沣自从跟我去了一趟威海之后,对于国家大事的热情也跟着上来了,我让他去协助容闳管教育也算是对了他的路子,问起老福晋载沣的变化,两位福晋也是跟着欢喜,只是忧虑载沣最近迷上了一个戏子叫杨翠喜的,天津一个戏班子到北京来唱堂会,不知道怎么就给载沣瞧上了这么个红花旦。载沣贵为亲王,且是当今皇帝兄弟,红极一时,哪里有人敢跟他争什么长短,载沣很快就把这个戏子弄上了手,只是碍于两位老福晋在府里,还不敢公然的纳进府里,听说在东直门置了宅子,把那个杨喜翠安置在那里,京城里传言也是很多。
估计御史们也是不敢参他,所以我这才知道为什么载沣这家伙怎么就突然对幼兰失了兴致了。
老福晋也想着我管教载沣两句,二来也是想给载沣找个好人家的正室,听说礼部满尚书奎润家的女儿还不错,就想着下聘,只是还没跟载沣说起,听老人话里的意思,也是想我来办这件事情。
我心中暗喜,当然满口应允,临了嘱咐了几句便就回宫了。当即命人叫来奎润说了这事,奎润当然是满心欢喜,能跟天家结亲,那是何等的荣光?现在万事就等载沣点头了。
到了初十的时候,各地大员均已回署,我一时也忘记了召见那个鄂伦春女中豪杰火金儿,待再想起时,已经到了十五,多少大事要忙,于是便下旨赏了她点宫中的物事,便让她回去了。
十五正式开春,接连几道旨意发出去,又新增了一个工商部,主理全国工商,让张之洞先在武汉办公,将框架和宗旨先订出来,待到春闱之后便准备正式调张之洞进京,工商部并掉工部,工业,建设什么的都要管起来。让湖南巡抚谭继洵,也就是谭嗣同的老爹接任他的总督位子,这也是对张之洞的安抚。他是一直跟李鸿章飚着劲的,现在李鸿章进了位,也要拔他一拔,不然将来闹起矛盾来也不好处理。
到了下旬,突然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在蒙古恰克图口岸,因为根据伊犁条约,俄国人在蒙古新疆是免税贸易的,但是在初五的时候,俄方借口中方当地官员,强行向俄国商人征缴所谓的过节费,俄国商人回国后向伊尔库茨克官员诉苦,哥萨克骑兵闯关进入恰克图的集市,劫掠一空而去。驻库伦的乌里雅苏台将军丁汝昌效率倒是很高,很快就传回了确切消息,证实是俄方编造理由行凶。
其二也是在春节期间发生的,黑河府对面的俄国布喇郭威什臣斯克俄国军队(即海兰泡),趁着江面结冰的时候,借报仇之名,越境袭击了瑷珲厅境内的鄂伦春部落,杀死了五十余人,其中包括鄂伦春佐领于老汉。当地的民情已经接近不可控制,鄂伦春部一千五百余人在府治门前告状,声称如果朝廷不发兵代他们老佐领报仇,他们就不管依克堂阿军门的禁令自己打了。黑河府好说歹说,终于让他们答应待依克堂阿回来之后再做定夺,请他们相信府里,相信朝廷,终于那群汉子才回部落去,但是估计近期内就有可能去找俄国人拼命。
折子报到朝廷时已经快进二月了,那边的情况早已不知道怎样了,我心中着急,一面下旨让丁汝昌暂时关闭恰克图集贸市场,严防俄国人再闹事,一面下令天津机器制造局加紧制造,同时命神机营先腾出装备来,赶紧向库伦那边输送。至于黑河那边,下旨给依克堂阿,做好作战准备,等二月份我去奉天祭祖时,再作定夺。
礼部那边也报来了折子,定了二月十五去奉天,我嫌太晚,让他们改了二月初五。銮仪位,骁骑营,前锋营,健锐营三营各作准备,反正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开战!我犹豫着下了这个决心,一来不可受辱,二来也有收回海参崴的考虑,这样即可断绝俄国人在远东的海上势力,第三个原因,也是为着松平氏那个天海国的考虑,这样一来,俄国人没有能力干涉我对于天海国的支援,而松平志男这个正宗的日本人不能再生出首鼠两端的念头来。
便在快动身的时候,东面又传回来一份日本的报纸,将我的怒火顿时点燃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