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林有点儿为难，这该咋回答啊。
仗着自己人小，李海棠自然要上前解围。
“叔姥爷，你喜欢喝酒应该跟你家女婿喝啊。我爹我是姥爷的女婿，只能跟我姥爷喝酒的。”
这话音未落，高德海噗哧就笑了出来，接着就说道：“德贵啊，海棠说的对，你女婿一堆，要是想喝酒，就让他们陪着吧。”
高德贵有六个闺女，都出嫁了，这自然就是有六个女婿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日里为人太过苛刻还是咋的，这六个女婿几乎不上门，就算无奈上门也是就办完事儿立马走人的，从来都不留家里陪高德贵喝上几杯，你说说，这自己女婿都躲着，这人做的够失败的啊！
高德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那些兔崽子们，娶了闺女走了，一个一个的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搞的自己时不时的被村里人笑话！
“海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叔姥爷看着你爹就觉得亲近，你娘在家的那会儿，叔姥爷可是没有少疼她。这会儿她不在了，叔姥爷这看见你爹就想起了她。”高德贵讪笑着道。
看见李玉林想起了高翡翠，这人还能再扯点儿吗？压根对自己老爹就是没印象的，还非上赶着，要是说看见自己就想起了老娘还让人觉得有点儿可信度，毕竟姥姥姥爷都说了，自己长得跟娘很像的。
“爹，你看，叔姥爷看见你都能想起我娘来，这是得多疼我娘啊。唉，姥姥说我长的像娘，还以为叔姥爷是要看见我才能想起娘来呢！”李海棠叹了一口气，脸上十分失望的样子。
原本众人听了高德贵的话都没有觉得有啥不妥，这突然让李海棠这么一说，一时间都愣住了，而后各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德贵那脸上啊，跟开了染坊似的，五颜六色的，可是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啊，小孩子童言无忌，自己要是计较，那可不是就是在告诉旁人自己胡说八道的吗？
“好了，德贵，这人也看了，玉林他们也是要回去的。就不留你了。”高德海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大哥，我这……”高德贵语塞，人家一次一次的让自己走，他不傻，又不是听不明白。
“叔姥爷，你要是有话就说，这老扯一些没边的，多没意思。”李海棠又道。
高德贵脸上一喜，自然顺着李海棠的话往下说了：“海棠啊，还是你懂叔姥爷。大哥，我这不是瞧着玉林这混的风光么，想着，咱们总算是一家人，这一家人自然是要互相帮衬的，要不多见外啊！”
高德海听了，脸色就一变，女婿这今儿上门了，就被惦记上了，这要是以后常来常往了，还不得被他们烦死？当下，高德海就道：“什么互帮互助的，他今儿就是上门赔不是的了，我这闺女都没了，以后也没啥走动了，德贵，你心里就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李玉林一听着急了，这哪儿是赔不是来了，自己听了闺女的话，可是以后要把高氏夫妇当爹娘一般孝顺的。当下就要辩解，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被李海棠一把拉住了。
姥爷真是个机灵的人呢，不过这日后上门肯定是少不了，这一次打发了，下一次又有什么借口呢？还不如让这样的人断了念想才好。
“姥爷，叔姥爷说的对，这亲戚么，就应该互帮互助的。这来了之后光顾着高兴了，还有一件事儿忘了跟姥爷说了，当初俺爹分家出来的时候，为了盖房子欠了一屁股债，都是永嘉哥哥帮忙的，这银子欠的太多，爹就跟永嘉哥哥签了协议的，给永嘉哥哥做长工还债，叔姥爷说疼娘，又当我们是一家人，是不是应该出点儿银子还给永嘉哥哥？这样的话，也不用永嘉哥哥总是跟着我们了！”李海棠说的认真，大眼睛又雾蒙蒙的，看着叫人心里好不难受。
顾永嘉白净的脸上颜色也变幻了几次，这才忍住了。
这个小丫头，当真是扯起谎来眼睛都不眨，自己瞬间从受宠的未来姑爷就变成了跟着上门讨债的万恶的债主。加之他脸色变了几次，高孙氏几人都当真了，还真以为这跟着来是上门讨债了，看他的眼神都跟带了刀子一般。
什么是有口说不出？这就是有口说不出了！
解释也不行，不解释就得生生受着刀刮一样的眼神啊！
高德贵结结巴巴的道：“能坐那样的马车，还会有债？”
“那马车啊，那是永嘉哥哥的，他怕我们来姥姥家就跑了，自然要跟着的，只是，他这么高贵的人，哪儿能步行走，所以，我们是沾光的。”李海棠认真的解释道。
顾永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自己拽着李海棠往外走的冲动，这小丫头，随口乱编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高德贵看看高德海他们一家人的表情，觉得可能李海棠说的不是假的，再看李玉林那一脸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模样，再一次觉得这可能是真的。感情大哥家这不是来了送银子的，倒是来讨债的了。
如此一想，高德贵脸色就变了变，亏了自己还以为这是来送银子的，巴巴巴的就跑了来，受了不少白眼不说，还被奚落了好几句，真是不值当。
“大哥，我这也出来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了，倒是你，这女婿好几年没见了，你可得留下好好叙叙感情啊。”高德贵板着脸说完了就往外走，一边儿走，嘴里还嘟囔着穷鬼一类的词儿。
待得他人走的没影了，李海棠才噗哧笑了出来。
“好你个李玉林，你真是白活了这些年了。你咋就这么糊涂啊，海棠姐弟还小，你咋就能卖身了？这让他们以后怎么有个好归宿啊，有个当奴隶的爹。”高孙氏气的撩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就往李玉林身上招呼。
姥姥的速度快啊，李海棠来不及说啥，就见人到了跟前。
这鸡毛掸子打人多疼啊，姥姥还是在愤怒的状态下，老爹要挨打了。
李海棠吓的闭上了眼睛，不过这预料中的抽打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来。
睁开眼一看，小舅舅高书君握住了鸡毛掸子。
“娘，你咋这冲动，你也不想一下，要是永嘉真是上门看着要债的，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再说了，他跟海棠之间有婚约的，那婚约做不得假的。妹夫就是再糊涂，能做那样的事儿？”高书君说道。
高孙氏放下了鸡毛掸子，疑惑的问道：“海棠他爹，你跟我说，这是咋回事儿。”
李玉林挠了挠后脑勺：“当初永嘉拿了五十两银子当作聘礼的，当时是为了给家里起房子的，这后来赚了银子，都还上了。不过孩子俩的婚约，就延续了。那个卖身的说法，估计是海棠诓人的吧。”
“可不就是咋的，姥，刚才姥爷都说了，以后不来往了，为了不让叔姥爷黏糊上我们，就不叫我们上门了，姥爷你还真狠心呢。我要是不这么说吓唬吓唬他，这今儿个给了他甜头，以后可算是叫他给黏糊上了。”李海棠笑眯眯的道。
高德海瞪了李海棠一眼，这小丫头，脑袋瓜转的快，这扯起谎来也不眨眼，这样可不好啊。
“海棠，以后可不行说谎啊！”高德海叮嘱，又瞧了瞧顾永嘉，见他神色自然，那样子就是没有怪罪海棠，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古来，女子重视贤良淑德，妇言妇行的，这万一刚才海棠的举动让人生厌，这可不好。
“姥爷，我知道，这法子还是永嘉哥哥教我的呢，你放心吧！”李海棠大眼睛眨一眨，说道。
顾永嘉笑笑，点头，解了高德海的疑虑。
打发走了让人生厌的人，李海棠他们自然也是要走的。
“姥爷，今儿个我们先回去了，回头我让初七来接你们去家里住啊。”李海棠拉着高德海的手，依依不舍道，今儿回去，我就让人收拾出屋子来，等过了年，姥姥姥爷你们就去我们家住着啊！
“好好好，姥的乖外孙女，姥跟姥爷肯定去住。”高孙氏一边儿抹着泪一边儿说道。
“那姥你可不兴说话哄我啊，姥爷都说了，人不能扯谎的。”李海棠叮嘱道。
几人上了马车，不多会儿，高家的人就看不见马车的身影了。
高孙氏一边儿抹着泪，一边儿进了屋子。
“娘，这以后就能多走动了，你可不兴想他们的时候就掉眼泪了。以后你要想了，咱就去看看。”高书君跟在高孙氏后面进了屋子。
“小舅，小舅，那个顾永嘉说，让我们来年开村跟冬生一块儿去考试呢。”高云兴奋的说道，“趁着现在没农活，你可得好好给我跟高海考校下功课了，可别被冬生给比了下去。顾永嘉说了，冬生有师傅的，还说他师傅很厉害。”
高书君愣了愣：“好的，那你们俩要好好的用功知道吗？”
心里满满的苦涩啊，自己都二十五岁了，还要跟侄子们一起去参加童生试。
“小舅，你别这么一副模样好不好。”高海开口，“是你说过的，厚积薄发。”
厚积薄发？是吧。高书君原本低落的情绪瞬间好转，厚积薄发。
不说这个，今儿高家一家子都很兴奋，这消息还得赶紧跟二女儿跟小女儿说说，姐妹三个感情那么好，要是知道这样的消息，肯定也是开心的，高孙氏心里这么想着。
“老大，老二，你俩去你二妹三妹家，把海棠他们的事儿告诉告诉，让你二妹三妹心里也舒坦一下。”高孙氏招呼道。
两人应了声，趁着才半过晌，加紧往镇上赶去。
高家的二女儿跟女婿在镇子上开了一间炒货铺子，平日里夫妻两个就守着炒货铺子，日子过的到底是比庄稼人好多了。至于这高家的小女儿跟女婿则是在镇子上支了个包子铺，这每天的生意也算是红火。不过，说起来也是小本买卖，挣得银钱有数，每家都是一大家子人，日子也仅仅是比庄户人家好上那么一点儿。
高玉翠家的铺子在镇子的当中间，虽然今儿不赶集，但是因为快过年的缘故，铺子里面的人不少。高书平高书君两人到了铺子外面的时候，里面人不少，夫妻俩正在忙活着给客人称炒货。
高玉翠眼睛尖，早就看见了自家大哥二哥的身影，赶忙把手里的活计都丢给自己当家的，忙迎了出去。
“大哥，二哥，你们咋来了。”高玉翠欣喜的道，平日里自家人极少到镇子上的，自己自从出嫁之后，除了过节能回家看看，平日里跟家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的。
“二妹，你不用进去忙？我们没事儿的，妹夫一个能忙的过来？”高书平说道，“你先进去帮忙吧，一会儿咱们再说。”
“不用，不用，大哥，就这点儿人，他一个人能忙的过来。”高玉翠赶忙拒绝道，“倒是这都快黑天了，你们咋来了？”
“二妹，今儿个你大姐夫来家里了，还带了海棠冬生冬梅三个。”高书平说道，“你大姐夫跟本家分开了，现在自己盖了房子，你大姐的坟墓也重新安顿好了。虽然没入了李家的祖坟，但是你大姐夫说了，等他没了之后，跟你大姐埋一起。海棠他们也说，到时候给建陵园。”
高翡翠听着，泪就流的满面。大姐性子最是软弱，嫁到李家去，不知道被李家的老太婆欺负多少次，姐妹们见面的时候，经常会发现她胳膊被掐的青紫，要不是合着大姐夫拿她好，她们早就劝着她离开李家了！
“唉，大哥二哥，这是好事儿。只要李家老太婆不在当众搅合，大姐夫也是个明事理的，这以后就多走动走动。”高玉翠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这些年可苦了海棠姐弟几个了！”
“那等过年的时候回去，你大姐夫肯定能领着海棠他们来的。”高君平嘱咐道，“我再去给小妹告诉，让她心里也舒坦点儿。你赶紧进去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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