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休妻之战,令连山城里的百姓纷纷震动,一些没看到那场精彩比斗的人们,全都迫不及待地追问着熟人,于是连山城里的大街小巷,全都被一个字眼所代替。
白家少主!
“白家堡的少堡主大败钱家大小姐,这可真应了那句莫欺少年穷啊。”
“谁能想到那个体弱的白家少主,居然成为了先天高手,而且听说还是先天境界的巅峰!”
“先天巅峰!我的老天,那可是先天境界中的极致啊,就算成为了修真者的先天武者,恐怕也没有几个是先天巅峰吧。”
“可不是么,先天境界大成就有机会唤醒灵根,谁还会多此一举,苦练巅峰啊,而且就算你苦练一辈子,也未必能摸到先天巅峰的诀窍,人家那是天赋绝伦。”
“别看白家少主年幼体弱,却天赋异禀,三年前我就看好那小子,怎么样,今天打败钱大小姐了,扬名连山城了吧。”
“哎?不对吧李兄,我记得你三年前说的是白亦要是赢了钱家大小姐,你就把脑袋割下来当球儿踢啊。”
“我去,不是吧,我三年前的话你也能记住,服了你了……”
忍辱三载,一朝雪恨,白亦的名字,已经在连山城里人尽皆知,那个从小便体质孱弱的废材少年,没人敢在称之为废物。
剿灭飞马帮,夺回河道下的金沙资源,令白家堡愈发兴盛,战败钱紫盈,一雪前耻,重振白家威望,年仅十八岁的白亦,俨然成为了一位真正的强者,然而白家少主的志向,却并非停留在大连山外,万马河边。
白亦的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个心愿,他要成为飞天遁地的修真者,助红莲姐姐重塑神魂。
不提连山城中议论纷纷的人们,作为掀起了连山城话题的正主儿,白亦与云空大吃了一顿后,就留在城里,直到城外传来消息,钱家大小姐已经随着她表哥,赶往了古剑宗,白亦这才离开连山城,返回白家堡。
一月之后,白亦在全堡族人的相送下,告别了父母,带着那块古剑宗的推荐令牌,准备远行。
战败钱紫盈后,白亦与云空在连山城外分手,既然钱家业那个心胸狭隘之辈已经返回了宗门,白亦便暂时没有了危机,他与云空约好一月之后,一同前往古剑宗的山门。
大连山外平整的官道上,一辆简单干净的马车悠悠而行,其上坐着两位年岁相仿的青年,一人白衫,一人黑服。
“那柄剑,叫什么名字。”马车上,眉目俊朗的白亦,轻松问道。
“锦绣。”黑衣的云空倚在车上,平淡地说道。
“锦绣?好奇怪的名字,你那柄剑的威力,恐怕在修真界,都能算上一件宝刃。”
路上,白亦好奇地问着那柄锈剑的来历,不过云空的话语实在不多,跟块冷冰冰的石头似得,问上好几句,他才回答一句,弄得白亦是好生无趣。
明知道这个朋友的秉性就是少言寡语,神情冷漠,白亦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怪不得小时候你被人殴打,也要死命地抱着这柄剑,原来是一件宝物,锦绣这名字有些女气,跟你这块冷漠的石头可不太配。”
“能握住,即可杀人,握不住,只是废铁。”云空望着蔚蓝的天际,有些低沉地说道:“锦绣,是我娘的名字。”
“娘亲的名字……”白亦默默地重复着,有些诧异地望着云空,却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了一种怀念与凄苦。
马车上安静了下来,周围只有马儿赶路的马蹄声,白亦不在询问什么,云空的身世,他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在城里以抢食为生的乞丐,必然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将怀里的长条形包裹搂紧了几分,云空沉默了许久,低声讲述了起来,仿佛只有白亦这个唯一的朋友,才能勾动他诉说一些自己不愿提及的凄苦往事。
“这柄剑,是我娘的遗物,她死的那年,我只有七岁。”低沉冰冷的话语,在马车上响起,提及剑与娘亲之际,云空的眼神里,渐渐弥漫起无尽恨意。
“颠沛多年,我来到了连山城,为了自己不饿死,只有抢些其他孩子的食物,直到遇见你后不久,就被人打成重伤,逃出了连山城,昏死在桃花垅,要不是段大叔相救,三年前我就已经死了。”
“段大叔不但是位隐世的奇人,还是个好人。”白亦点头道:“不但救你性命,还让你偷学女儿的武艺,要是我没猜错,段大叔一定是位修为高深的修真者。”
听到白亦的评论,云空也点了点头,若不是段大叔纵容,他怎能每次都能成功偷学到段舞言的武艺,能教出一个先天高手的人,又哪能是泛泛之辈。
“颠沛多年才来到连山城,原来你不是住在附近。”白亦从云空简短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原先他还以为云空就出生在连山城,没想到对方另有来处,于是不解地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家?”云空冷笑了一声,寒声道:“南诏皇城,庆王府,那里就是我的家,仇家!”
云空青筋暴起的双手,与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眸,此时就犹如一只****伤口的孤狼,幼时的苦难与残酷,再一次刺痛着他那颗冷漠之心。
好友的愤恨,被白亦轻易察觉,于是他不在多问,挽了一个清脆的鞭花儿,轻喝道:“报仇的时候,我帮你。”
云空被怨恨侵占的心,随着白亦的轻喝,渐渐清明,神色凝重地微微点头。
与你共进杀敌,与我归乡雪恨,一对好友在天空海阔之间,达成了共同进退的誓言,看似轻松随意,却均都是发至内心的不悔承诺。
古剑宗地处大连山东侧,距离连山城数千里之遥,普通的马车,需要行走一月多的时间,而且地处偏僻,凡人十分难寻,就算寻到了古剑宗的山门,也无法进入其中。
修真宗门,可不是武道宗派,其中的玄奥,凡人已经无法理解,除非是拜入宗门的先天大成高手,其他的凡夫俗子,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窥到丝毫玄机。
刚出发时的平整官道,在多日后已经变成了崎岖山路,白亦与云空只知道古剑宗的大致方位,却不知具体的地点,于是只能边走边寻。
钱家有着钱家业那个古剑宗的正式弟子,钱紫盈赶往古剑宗就方便得多了,可不像白亦这般艰难。
在一段山间小路上,白亦小心地驾驭着马车,这种蜿蜒陡峭的山路,一个不慎,马车非常容易坠入山下,好在他也是山户人家出身的孩子,赶马车这种粗活,白亦十分熟练。
人烟稀少的山岭间,一辆马车,两位青年,为了‘变得更强’这个相同的目标,寻找着修真宗门的所在,然而山岭下的一处断壁上方,一个贼眉鼠眼,衣衫破烂,看年纪在二十多岁的男人,正努力地攀爬着不久前险些被摔死的断壁。
天色已经渐暗,白亦猛抽了一下马鞭,催促马儿加力,快些翻过这座山岭,好寻找一处平整的地域休息过夜。
马儿吃疼之下,唏律律长啼一声,奋力前行,不久后,终于翻上了山岭,遥遥而去。
就在马车刚刚行驶过的山路边上,一块不算坚固的山石,已经被马儿踏得渐渐松动了起来,在那块山石上,一只刚刚爬上来的手,也随着渐渐颤抖。
“神仙佛祖保佑,这块石头可千万别塌啊,刚才被树根绊了一跤,差点就没摔死,再来一次的话,我豪哥可就小命儿不保了啊。”
攀着松动岩石的男人,颤抖的声音,从山岭断崖下传来,刚刚他自己走在这条山路的时候,就因为听到山下有马鞭的脆响传来,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没成想脚下绊到了一截树根,直接摔下了这座断崖,好在崖下都是厚厚的荒草杂藤,这才捡了条命,再摔下去一次,谁知道有没有命上来。
断崖下可不光都是荒草枯树,还有许多大石,摔正了,一下就得被撞死。
越是心惊胆战,那块松动的山石就越发下沉,男人咧着嘴,哭似的骂道:“老天啊,你不带这么玩的吧,自从三年前在饭庄遇到白家堡的那个小子,我豪哥是逢赌必输,最后连家底儿都赔了进去,靠着出老千才勉强过活,要不是前两月被人识破,险些被砍了只手,我也不会背井离乡,现在连走个山路,都得连番遇险,我这是什么命啊!”
自称豪哥的男人,正是当年敲诈了白兔父亲几粒金沙,与初次进城的白亦在饭馆相遇的连山城混混,他不说还好些,刚刚抱怨几句,那块救命的岩石,已经开始渐渐倾斜了起来,看样子,马上就得断裂开来。
“石头啊石头,你给我豪哥点面子,千万别断,别、别断啊,难道那辆刚过去的马车里,坐着那个白家堡的灾星?救、救命啊!”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中,一块不大的山石,带着那只刚刚攀爬上来的手,一同坠落断崖,那句救命回荡在空旷的山涧,引起一阵乌鸦的齐鸣,让人分不出究竟是人声还是鸦叫。
翻过山岭的马车,载着白亦与云空遥遥远去,晴朗的夜空中,北天之位,杀破狼三星之一的贪狼星宿,在今夜泛起阵阵清辉,显得格外明亮。
只是,贪狼星宿那点耀眼的清辉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身旁的仙煞凶星所遮蔽,不甘地隐于夜幕,不久之后,已经淡得毫无光泽……
北方天穹,代表着各自命格的星宿,在月色之中,交相辉映。
北方大地,那些星宿命格的拥有者,在冥冥之中,逐渐相遇,仿佛要注定在大地北方的剑洲,掀起汹涌暗流。
风,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