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七十六章 难产的班长
连队每周六上午的党团活动，雷打不动。
活动内容早安排好了。一般是先唱歌，或者班排之间拉歌比赛，而后是读报学习。结束的时候，连首长讲评上周工作，部署下周训练内容。
邢广富联想到上周发生的军民纠纷，在讲评工作时发了火：“你们这帮兔崽子，看到女人像是恶狼见了肉，饿狗看见骨头，不管不顾扑上去就去吃。我告诉你们，美女是啥，她是刮骨钢刀，是穿肠毒药。就你们这身板，真是有美女给你们，用不了半年，让你们成为痨病鬼一样，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劝你们老老实实的参加训练，搞好身体，提高以后的战斗能力。”
邢广富在上面讲，老兵在下面笑。不知道邢广富没有讲明白，还是老兵们联想丰富，反正双方交叉点不在一起。
“从今天开始，不论老兵新兵，班长骨干，外出一律三人以上。不准私自和女人接触，有事儿非办不可，要有两人作伴才行。谁敢私下和村里女青年套磁拉手抛媚眼，小心把你和你二弟分开放。”
兵群里又是一阵骚动，闷笑。
指导员解释说：“连长的意思是说，让你们管好自己的东西，不要随便拿出来用。那东西用好了让人舒服，用不好好多人跟着难受。该出手时才出手，不该出手老老实实呆在里面。”
兵们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开了。
连长指导员没有明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女人是老虎，不能乱碰。不要触碰那根纪律红线，老老实实呆着为好。
党团活动结束，兵们解散回到各自宿舍，连队干部留下开会。
邢广富说：“今天开个短会，讨论个事情，选一个合适的人担任一班长。”
几个排长不说话，埋头抽烟喝茶。他们看似不在意，其实心里都在听着连长说啥。
“关于一班长的人选，我们有两个方案。”邢广富看着大家，又看了指导员一眼。看到毛指导员默许的眼神，心里踏实了许多。
“一个是直接让副班长韩振山担任班长。韩振山当副班长一年多了，有一定的管理经验，当个班长条件还不过硬，锻炼一下也未尝不可。我和指导员商量一下，先让韩振山干。”
“第二个方案就是将三班副班长关三调到一班当班长。关三副班长当了一年多，管理经验和军事技术都还行。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不足，都是三炮手，文化水平不是很高。能不能担当一个基准炮班班长的重任，是一个未知数。”
“在我们连几个班长里面反复扒拉，总感他们担任这个职务有点儿不称心如意。只能这样了，矬子里拔将军。”毛指导员看着一排长连德顺说。
连德顺只顾地头抽烟，并没有和连长指导员眼神情感交流。二排长陈小斌只是在叔本上胡画乱写。这是一排的事儿，他这个二排长不是太关心。这个时候没法说话，只等连队领导定下来后表态就行了。
三排长申国庆坐在一边抽烟，袅袅白烟串串升起，星光之火在他唇边一明一暗。
“你说哪，一排长？”邢广富点名了，直接问。
连德顺没有吭声，他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机会表态。
从乔金报的班长职务被撤销的那一刻起，围绕谁当一班长的问题，已经是暗流涌动了。一排长连德顺要站在排长的角度，选个合适的人担任这个职务。他也知道韩振山很想得到这个位置。当韩振山来赵他的时候，连德顺只是应付的说了一句：“谁当一班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主要是看连长指导员。我只能做三分之一的主，只能投一票，另外两票是连长和指导员的，你最好找找他俩。”
韩振山很感激连德顺，其实，他不知道，连德顺心里早把他排斥在外。
连德顺看不起韩振山，说他是只会动嘴不会干事儿。“是个巧嘴八哥。他的嘴皮子比马季马三立还利索。”连德顺这样评价韩振山。连德顺总是喊他“韩八哥”。
韩振山很想在排长面前留个好印象，工作努力，讨好买账，可总是不能让连德顺满意。连德顺是个很清高的人，大学本科毕业，副连职待遇，除了陈小斌，还没有第三人。连德顺在军校学的就是迫击炮专业，科班出身，业务精通，眼里揉不得沙子。现在他尽管是一排长，连长对军事训练却是外行，连德顺却负责全连的军事训练，尽的是连长的责任。
连德顺以前对韩振山还算喜欢，真正厌烦韩振山是上周全连军事比武开始的。连队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已经熟练掌握整套的炮兵射击技术。按照计划，连队组织六个迫击炮班搞一次比武。主考官是一排长连德顺，评委是连长指导员和其他排长。
架炮的第一难点在挖座板坑。当指挥员下达“架炮”的命令后，几个三炮手要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泡好座板坑，将三角座板固定。一炮手将炮筒安插在炮臼，二炮手放好炮架并水平固定。
三炮手是个气力活儿，要的是膀大腰圆的人。在平时的泥土地上，好的三炮手三锹挖成一个座板坑，从挖坑到固定座板，用时只有几秒钟。
连队今天的比武场，是村里集会场所，到处是石子淤泥，砸的结结实实，如水泥地一般坚硬。三炮手怕就怕山区的地面，战备锹铲一下，只是拳头大一个白点。几个三炮手挥锹镐一通猛干，才算完成任务。
当连德顺“架炮”的口令一下，其他几个班的座板坑还没有挖好，韩振山带领的一班，已经将炮架好，做好了射击准备。
连长指导员露出满意的微笑。其他班的兵们开始质疑，连德顺没有吭声。
这次比武，一班第一。韩振山讨好的看着排长：“怎么样，排长，我们一班厉害吧。”
连德顺没有吭声，他看出了门道。对连长说：“再来一次，看看他们的真实水平和能力。”
邢广富同意了。在军事训练上，他和指导员完全听从一排长的意见。
连队又换了一个位置，韩振山带领一班，抢占一个位置，做好了准备。连德顺走过去，一脚踏上一班前面的地面，整个脚陷了进去。原来地面非常松软，只是上面做了伪装。
一班换个位置，和其他班的地面一样瓷实。不是刘宏伟技术过硬，取得第二名也很困难。
连德顺没有当场撕破脸面解谜底，毕竟，自己是排长，出现这样弄虚作假的事儿，让别人知道了脸上挂不住。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是韩振山提前动了手脚。从此对韩振山有了看法，巧嘴八哥叫的更多了。
连德顺在排里点名的时候说：“训练就是训练，不能参假，不能搞小动作。你弄虚作假一时占点便宜，真到战场上或者军师组织的考场，你肯定要吃亏。”
韩振山脸红的猴屁股一样。
韩振山决定去找连长，他给连长的儿子毛毛买了一个玩具直升机，邢广富很高兴。邢广富认为韩振山不错，会办事儿，眼里有活儿，便答应韩振山，努力推荐他。
找完连长，韩振山还有点不放心，又买了两瓶刘伶醉酒，去找指导员。不巧，碰到关三也在指导员那里，嘀嘀咕咕说着，看到韩振山来了，不说了，告辞出来。韩振山没有明说相当一班长的事儿，只说自己想进步，希望指导员多关心多帮助。
指导员说：“好的，一班副，你的情况我知道，我会考虑这件事儿。不过，我们连队优秀人才多，连队支部要从全局通盘考虑这件事儿。我不能给你打保票，但是一定会把你作为一个重要人选提出来。这事儿也不一定就是你，让其他同志担任这一职务也很经常，最终结果如何，你不要有其他想法和看法。”
毛指导员一通云山雾罩的大道理，韩振山也没有明白指导员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只好悻悻的回到班里。后来他才知道，指导员推荐的人选就是关三，他后悔自己的愚蠢和冲动。
连长和指导员对自己提名的人选一再夸赞，连德顺不吭声，两人不敢决断。
“你得表个态，看用谁合适。”指导员说。
“要我说，这俩人都不合适。他们的水平能力在一般的班里当个班长行，要挑起一班这个担子，他们有点儿吃力，甚至不能胜任。”
“那你看谁合适？”邢广富问。
连部里静 了下来，几个干部看似各自忙活自己手里的东西，其实都在静心等待连德顺的人选。
“我看刘宏伟最合适。”连德顺说完，几个人都长出一口气。
“可他连副班长都不是，破格提拔他当班长，别人不一定服气。”毛指导员提醒。
“无论炮兵技术或是行政管理方法，刘宏伟都是过硬的骨干，只是我们以前没有给他机会。一班这个标杆班，必须有一个过硬的人才能带起来。”连德顺坚持自己的观点。
邢广富和指导员对视一眼，又一起看一排长连德顺。好像在问：“这样做，行吗？”
连德顺这才看着连长指导员说：“在配备一班长这个问题上，我必须坚持我的原则。一班不一般，他使我们团的基准炮班，是标杆，是旗帜，是迫击炮的老大哥班。我们要把最好的兵，最好的班长放到这个位置上，确保尖子班的声誉不受损失。”
邢广富说：“要不，这事儿放一放再说？”
毛指导员说：“不拖了，下个月团里要比武，没有班长怎么能行。先让刘宏伟代理班长，要是合适，找个机会把命令下了，不行的话再换人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