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六章 我把情人让给你
三斗去报到,刘宏伟召集几个老乡送行。在兰封县这批兵里,三斗是第一个上军校的人。尽管心里有着酸溜溜的感觉,面子还得给。
刘宏伟约了10多个老乡,到营房外面的小摊上买些罐头花生之类的食品和酒,聚餐的地点是三斗菜地的小屋。
一张木制方桌上,摆了几个午餐肉罐头、沙丁鱼罐头和桔子苹果罐头,一个铝盆盛满了撕烂的猪蹄,红灿灿的颜色,上面糊着一层亮光光的猪油,好象刷了一层红漆,贼亮贼亮。被扯断的蹄筋随着桌子的震动蠕动,一条条蚕蛹般,肉嘟嘟的迷人,把人的谗虫从肚子里直直的勾上来。
两个瓷盆里盛着白菜炖粉条,豆腐丝炒肉,一看那白菜块的形状,知道是某个连队晚上吃的菜。有老乡在连队炊事班工作,吃饭的时候提前打好偷偷藏起来。桌面上还堆了不少的瓜子、糖果。
酒是当地产的“刘伶醉”,一块二毛钱一瓶。喝这种酒的感觉是象烧麦秸火,“呼隆”一下大火窜起来,瞬间又灭下来。酒劲儿来的快,去的急。酒一进喉咙,感觉有人在用一根烧红的铁丝往喉咙里捅,热辣一条线,瞬间又四处蓬散开,直冲头顶,这股劲儿过去后,还有一丝令人愉快的酒香。大伙儿叫“闻香倒”。酒便宜,不难喝,最重要的头天喝完吐完没有头不晕不疼,团里的干部战士都爱喝它。老乡聚会要喝,家里亲属来队也喝,一些连队的干部家属来队之前,首先会到服务社搬来一箱放在临时来队家属院,成了团里官兵公认的“团酒”。
野战部队喝酒,没有家里常用的酒盅酒壶,甚至连盛菜的盘子都没有。平时连队会餐,喝点啤酒或红葡萄酒,用自己的饭碗当酒杯。无论是用普通的碗或是铁制的瓷盆、铝制的饭盒,酒一律倒满,班长主持,找个嗓门好地气足的喊“一、二、三”,大家随声附和,一起喊“干”。不管是新兵老兵,必须喝完,特别是新兵,喝不完老兵往你嘴里灌,客气一点也要倒在脖子里。新兵刚来,本来就想进步,谁能不喝,当兵用不了半年,酒量就会练上去了。
平时老乡聚会,化几块钱买点罐头花生瓜子猪蹄之类的食品,从炊事班打点儿菜。有时候是一袋花生或者两根黄瓜,照样喝的东倒西歪。这种老乡聚会,把一瓶酒倒进碗里或牙缸里,轮着喝。这样喝酒往往是老实人吃亏,轮到他大口灌,有人耍小心眼,看着是大口在喝,在闭嘴的同时也把酒吐在牙缸里,还装着大口下咽,让人真假难辩。三圈轮下来,桌子上的七瓶优质白见了底,六连的付中天和另外几个人已满脸通红,醉眼朦胧了。秦三斗从上衣袋里掏出十块钱塞给了尚红旗,低声说:“赶紧去买几瓶酒去。”
按照豫东的风俗习惯,参加这种情况的酒场不能空手去。刘宏伟带酒来了。他让关三从绿挎包里掏出两瓶绵竹大曲,两盒驰鹿烟。酒是刘宏伟买的,烟是关三掏钱买的。这种烟酒属于高档次,等同于现在要喝茅台、五粮液。秦三斗一看嘴列开了,眉眼挤在了一块。“还是俺哥好,净拿好烟好酒。”
“现在怎么个喝法?”刘宏伟一手抓着瓶子,一边用眼扫了一圈。付中天摇晃着站起来,一伸手抢过了酒瓶子:“你当酒司令,我来卖酒。你把罐头盖儿拿过来当酒杯,以这个为标准,谁也不能多喝。”
付中天摇晃着倒了一瓶盖,又倒进瓷碗里:“这第一杯该谁先喝?”有的说酒司令,有的说谁卖酒谁先喝。双方趁着酒劲,争执不下。
刘宏伟站起来说:“各位老乡,别在这争来争去了,今天晚上这杯酒,我也不能喝,中天也不能喝。为啥?大家今天晚上来干什么来了。对,给三斗送行来了。三斗是咱们这批兵里第一个上军校的,牛叉,给咱老乡争脸。咱们团85年这批兵有多少知道吗?486个。咱们县一个车皮拉过来的有多少知道吗?185个。全团只有三斗一个人被保送教导队,只有一个,多牛叉呀。所以说,这第一杯酒,权当大伙敬三斗,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大伙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三斗眼角里挂着泪花喝了酒。付中天把酒卖了一圈,两瓶酒基本见底,桌子上的罐头、猪蹄也没了影子,只剩下一些糖果。尚红旗回来了,手里攥着两瓶优质白,衣袋里揣着两瓶。后面跟着杨明臣。杨明臣手里端着一盘包子,刚出锅,还烫手。
杨名臣说:“有点对不住大家,我刚知道三斗上军校,碰到红旗才了解情况。这个月的津贴已经花完了,我也没啥可拿,把连队留的包子端了过来。”
几个老乡想伸手拿包子,付中天拦住了。“别动。现在是有酒没菜,这包子就当菜了。红旗你去把包子切开,一个包子切六份,我们这边猜枚,谁输了喝罐头瓶盖的酒,赢家吃一块包子。”
一听此话,大家兴奋起来,有的卷袖筒,有的挫大腿,扯着嗓子喊起来。“哥俩好呀,再好好;八匹马呀,就欠打;六六顺呀,五魁首,我吃包子,你喝酒……。”
名臣说:“三斗,当了官别忘了我们这些老乡。”
不知是名臣喝多了,或是太激动了,刘宏伟竟看到他眼圈里先闪着晶莹的泪花。”
三斗挥挥手,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没问题,等我当个团长,每个人都要弄个连长指导员的官干干。这个团就是我们家兄弟的了。”
几个老乡急忙巴结说:“好好,三斗够意思,那说好了,我们可真等着你提拔我们了。”
三斗说:“你们情等着了,绝对没问题。”说完,自己喝了一大口酒,好象已经当上了团长一样。
刘宏伟明白,三斗喝多了,他只不过上了一个士官学校,回来当个司务长,就是志愿兵,连干部也不是。这团长估计到他儿子那辈也当不上。心里这么想,嘴上绝对不能说出来,要说出来三斗多没面子,大伙也都扫兴,恶人不能当。
在坐的老乡谁也不会想到,二十年后,大伙在次相聚,三斗却是刚从监牢里出来,谁也不会提出今天他发出的誓言。
付中天和另外两个人已经喝的胡言乱语。付中天说:“一会儿咱们喝完酒,排着队到团部前转一圈,喊着口号。”
杨名臣说:“别找事了。不等你到团里,巡逻的纠察就抓你你,到时够你受了。”
付中天说:“怕什么?我会大红拳,三两个人不让他近身。以后有谁欺负你们,跟我说,我来收拾他们。”
另一个人说:“我会气功,我发起功来,用刺刀捅我的肚子连个白点都不会留,不信,到炊事班拿刀来,保证你砍不烂。”
关三偷偷捅了一下刘宏伟的后腰:“都喝多了,该走了,这样闹下去要出事儿。”
刘宏伟站起来说,各位老乡,不要喝多了,该回连队了。三斗,明天我就不来送你了,到军校安定好来封信。然后又低声告诉秦三斗:“客走主人安,赶紧劝大家回去,再这样闹下去要出事。”
三斗点头称是。大声喊到:“今天到此为止,感谢各位老乡。”20多个老乡唧唧歪歪的走出了炮一连菜地。
头上的月亮滚圆,天是碧蓝碧蓝,星星也难见到几颗。洁白的光线洒在地上,房上,大地万物是白茫茫的一片,好象糊了一层白纸,让人有一种舞里看花的感觉。吹来的风温温的,湿湿的,夹带着瓜果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感到骨子里有一种勃发向上的力量蓄积待发。
“宏伟哥,等我一下。”三斗在后面喊道。刘宏伟停住脚步,等着三斗,感到下身憋的难受,掏出水管,对着一颗长满红色番茄的地方放去。
三斗说:“明天早上连队要吃,你现在洗什么?”说完,自己也掏出家伙,对着另外一棵番茄浇了上去。“明天早上番茄炒鸡蛋,绝对味儿正。”
三斗捏着自己的家伙说:“宏伟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刘宏伟骂道:“你大爷的,你捏住鸡鸡叫我的名字,你什么狗东西。”
三斗笑道:“巧合,纯粹是巧合,绝对没有其它意思。”
“什么事儿,快说,我要回宿舍背炮兵射击教程。”
三斗凑上来,犹豫一下,拉着刘宏伟坐在菜地边上的水渠上。“你是我亲哥,宏伟哥。今天晚上我已经打心眼里敬佩你了。这么多年,都是你照顾我,吃的,喝的,穿的,我提出来你没有拒绝过我。包括我相媒的时候,把你家里的粮食马匹都借过来,还有你那身军装,我知道那是你的心宝贝,我提出来用,你二话没说。”
刘宏伟看着三斗,他的眼里有了泪花。刘宏伟心里纳闷:“三斗这小子肯定有事儿求他,要不然,他才不会这么梨花带雨的白话。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肚子里几根蛔虫都明白。”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回去有事儿。”刘宏伟有点不耐烦。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三斗歪着头试探。
“不会。”
“你不要骂我?”
“不会。”
“那我说了。你说话要算数。我有一句话,今天终于敢说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咱俩是拜过把子的结拜兄弟。你爹就是我爹,你娘就是我娘。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对不对?”三斗还是有点胆怯。
“对。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就是这样过的。”
“你有一样你心爱的东西,我想要。你是哥,你要讲风格,你得给我。”三斗低声嘟囔。
“啥东西。我连白马军装都能借给你,还有什么不能给你的。你说吧,只要不是要我的脑袋,啥都行。”
“你说的,不要反悔。你把梅香让给我。”三斗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出来自己的心思。
“去你大爷的。梅香是我初恋,这东西能让给你吗?就是我让给你,梅香能同意跟你过日子吗,你是不是喝多了,还是犯神经病了。”
三斗一下跪在刘宏伟面前:“宏伟哥,我没有喝多,也没有神经病,可是,我就是想娶梅香。哥,不,爹,你是我亲爹,你最理解我。这么多年,何秃子和我娘的事儿,让我们兄弟三抬不起头来,做不起人。我想把梅香娶回家,出出这口恶气,给我们秦家长长脸面。我知道村里邻居看不起我,也知道何梅香看不起我,他爹何秃子更是没有把我们家放进眼里。只要你这里高抬贵手,我把以前所有的脸面,都给我们秦家捡了回来,你答应我。好不好?”
刘宏伟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说啥好了。他把三斗拉起来,说“梅香不会同意的,你知道,她是喜欢我,就想跟我过日子。”
“可是,哥,你要知道,你现在挑花了眼。你和王青定了婚,杏儿也喜欢你,还有那个什么柳。你还要把着梅香。你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把着锅里的,你要娶三妻六妾,能行吗,你以为你是皇帝太子,王爷大臣。我和你说,你只能要一个老婆。不可能娶三个,不如现在你做个好人,把梅香让给我。”
“你知道不知道,这次梅香来,我们俩已经那个了?”
“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吃你多少剩饭,穿你多少旧衣服,我不嫌。我就想娶梅香,让何秃子给我当老丈人,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我是何秃子的女婿,我日了他闺女,给我们家挣点面子回来。”
“兄弟,我佩服你这股犟驴劲儿。只要梅香同意,你就去追。追上算我送你上军校的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