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只是想让你们假意刺杀父皇,并未让你们伤及公主!”
夜中,山下,一记男声充斥着熊熊怒气。
“二皇子既然与我们合作,那必是各达目的罢了。”
刚才领首的黑衣人,声音冰冷充满寒气,黑夜中,一条渗人的刀疤伸沿眼角。
“呵,原来之前你们对此行目的如此隐晦的原因,竟是想杀害我们堂堂扶风国的皇室公主!”
“二皇子说笑了,难道二皇子把皇室公主的命看得比皇室之王的性命还重?”
刹那,慕禾谵袖中双手紧紧拳起。咬唇,透出唇上血丝,紧握的指根青筋暴起。
“失去胞妹,二皇子定是心痛。可凡是天下成大事者,即便杀手足,弑骨肉,也是在所不辞的。”
的确,当他走上与伏杀组织合谋弑君的那条路时,他便永远不能回头。
灵儿,为兄对不起你,请原谅皇兄为了一把龙椅,舍弃了一个你。此时皇兄已经毫无退路,若不做到底,那么皇兄数年心血便前功尽弃。刺杀父皇,便是唯一彻底打败□□的决策。
脑中竟闪过层层回忆。
天湛蓝,木棉树下,一榻竹椅。
“二哥哥,母妃还会回来陪灵儿吗?”一张涨的鼓鼓的稚嫩小脸,一双哭得核桃样儿的大眼,泪光盈盈。
“母妃已入皇陵,剩下的日子,二哥哥自会永远保护灵儿。”
一个少年,怀抱着小女孩,眼中溢着泪水。而少年狠狠掐住手腕,拼命憋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故作坚强。
而多年前的此时,依旧是木棉花开。
有皇妹,有自己,还有母妃。
树下一条落寞人影,拉长了心中的愤怒,无奈,与无法半路而止的贪婪。
“陛下,刺杀扶风公主本是势在必得,可是半路杀出古砜荣郡王,再加上扶风护卫军越来越多,我们身处弱势,便只能暂时撤退。”
亭下,石桌,坐着一身紫色华袍的男子。黑夜下,袍边金色熠熠生光。
“此次行动失败,白白助了二皇子弑父的计划。”楚迟随手拿起石桌上的青玉茶杯,抿茶。
“陛下放心,属下定会再次潜入扶风皇宫,完成任务。”黑衣人抱拳而立,依旧是刚才那个黑衣领首人。
“崖离,你太天真,你觉得一次杀不成,敌人还会容许被杀第二次吗?想必此时扶风皇宫已是添加三倍兵力,想必苍蝇也难入啊。”楚迟轻笑,拂袖摇手。
“属下失责,请陛下惩罚!”突然,崖离双膝跪地。
“这也不怪你,只怪半路杀出个碍眼者,起身吧。”楚迟抬首望月,眼中凌厉神光一闪。
“听闻安排在扶风皇室的内人密报,扶风王已改遗嘱,废太子,二皇子便是储君。”
“太子为嫡子,皇后所生,自然能够得到扶风朝中元老的力挺,呵,慕禾谵终究是按捺不住了。”楚迟轻声冷笑。
那日扶风二皇子传书给他,合谋弑杀扶风之王,倒是令他意外。□□终归后台强硬,而二皇子不过庶妃所生,自是毫无优势。纵使扶风王已改遗嘱,然而敌不过巍巍古礼。
想必此次二皇子弑君,定是想在扶风王再改回遗嘱前,解决麻烦,省的夜长梦多。而又怕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便上演一场以命救父的苦肉计。
此人心思倒是缜密,刺杀若成,他便是扶风之国未来之主。若不成,他所上演的苦肉计定会赢来扶风王愈加的重视和传位于他的决心,以身救父便成美谈在坊间传颂,得民心。
楚迟手握茶杯,抿茶而笑。看来扶风二皇子也不是不可轻视的主儿。
至于扶风的慕灵公主,该杀的还是要杀的。
如他所知,古砜与扶风往来密切,慕灵公主更是倾心于古砜荣郡王,两国联姻不过或早或晚。若是两国联手,尧国便处弱势。而此次刺杀行动,于己也是有利。
若成,慕灵公主便是刀下魂,两国联手之路便此掐断。
若不成,则世人便将矛头指向古砜,为何独独荣郡王出访扶风之际,便有了刺杀扶风王的刺客?
因此,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二皇子,成或不成,皆利两者。
扶风,御泰殿。
宫人继续冲刷着殿内地砖上的斑斑血迹,护卫军也将刚才恶战牺牲的士兵抬出。
此时我的眼前,除了尸体,便是鲜血。我一瞬间眼神凝滞,双手禁不住颤抖。在现代,早已看过无数谍战剧,隔着电视屏幕,尸横遍野的一幕早已习惯。然而此时,亲眼目睹无情残暴的生杀场面,心中竟是隐隐害怕。
原来,在这个时代,人命,不过草芥,风一吹,便不在乎身落何方。
我看向身后的元霜,唇色泛白,微弱瘦小的身子不住发抖。
心生怜爱,我环手抱住元霜,轻轻抚着她的背。不过是一个孩子,才刚刚经历王喜的血案,又要亲眼目睹更大的血腥场面。
当我和元霜离开御泰殿时,我突然一惊,想到之前被我打昏藏在假山石后的宫女。若不在她醒前离宫,惹上杀身之祸的便是我!
可此时因为刚才刺客,宫内里里外外早已经戒备森严,想必今夜出宫便成难事。万一擅自逃离,被抓现行,自己得替刚才弑君的刺客背黑锅也不一定啊。
我猛地一把放开元霜,“元霜,我娘亲去世前交给我的手镯不见了,想必是刚才混乱时落在御泰殿了,你就先回灵萃宫,我去去就回!”
说完,还没趁元霜来得及发话,我便消失在黑夜中。
身着宫婢服饰,的确通行顺畅。
我左拐右拐,拐到刚才被打昏宫女隐藏的假山后。从袖中掏出一片百草叶,将叶片塞进昏迷宫女的嘴中。此百草叶,乃是我刚才路过宫中御花园顺路所摘。
一滴百草叶汁,混入茶水,便是调生养息的良药。而过量百草叶便能令人昏迷不醒,但是仅限三天。普通人类不食不饮三日便死,所以我以百草叶将此宫女昏迷期限拉长。
看此宫女也是新入宫,新面孔,也便更方便我在扶风宫内行事。但是期限只是三日,我也不想随意残害一个无辜生命。
我将昏迷宫女停放在假山石洞中,此洞被垂下厚重绿叶枝条所蔽,恰恰瞒住人们视线。
当我摸着路走回灵萃宫时,一路满腹狐疑。刚才路过御花园,除了名贵花卉,竟有许多江湖稀罕草药,甚至一些几近绝迹的药草也在宫中出现。
皇室收藏名贵草药并不稀奇,但令我怀疑的是,其中一些毫不引人注目的花草,竟然有些在老头的医书上看过。虽然医书上所绘图案只是简单几笔,但根据花样轮廓,我断定那些极致普通的花草便是医书上所认定的绝迹之物。
若老头和鬼派有万千联系,那么只属鬼派的所传珍稀药草竟然出现在扶风皇宫,的确匪夷所思。
突然转念想到在姜太后的未央宫内,闻到的袅袅香烟,调香水平高超,水平竟和老头儿媲美,不禁心一寒,难道调香人也和鬼派有关联?冥冥之中,我心中竟然断定,这与王喜体内剧毒有关。
就在王喜挥袖指使我干活时,我便无意间看到他微微露出的手臂,内侧骨肉连着血管动脉,竟然隐隐发黑。青筋凸起,曲张,扭曲变黑。而常人若经脉紫黑时,往往表示体内积滞的废物越毒。
看来王喜早已经被人下毒,根据他手臂经脉颜色深浅极其曲张度,我敢断定,王喜中毒少至三年,多至五年。
我心中一惊,到底是谁,竟然花三五年的光阴去潜心毒害一个人。其忍力,耐力,不容小觑。脚底凉意徐徐升起。
此时,我的脑中仿佛要被炸开。王喜之毒,未央宫密室,御泰殿刺杀……我脑力甚至支撑不住。
当我徒步走回灵萃宫时,只见宫殿前前后后围护着扶风王加派的无数士兵。心中感叹,不愧是扶风王最心疼地小女儿,掌上明珠今日差点成刀下之魂,,想必定是吓坏了一颗慈父之心。
当我借着宫牌才得以入宫时,宫人各个神色慌张,纷纷托盘步履匆匆。
“请问公主发生……喂…喂喂……”还没等我问完,被我拉住的宫婢便躲身离开。
突然,我一眼瞥见殿内窗中,元霜正在朝我招手,“姐姐,姐姐……这里这里……”我加快脚步进了内殿,只见殿内内室被宫人层层围住,竟然还有太医神情严肃,一个接一个地进去,出来。
“一群废物!要你们这些何用!”突然,只听内室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怒气之声,满是威严。
我纳闷扶风王怎会如此怒气冲冲。
“姐姐,公主一回宫便头晕胸闷,嘴唇苍白,便四肢无力而卧……可太医都说不出实际病症,只说是公主险些被刺杀,惊吓过度造成的。”元霜拉拉我的衣袖,掩嘴悄声说道。
我摆着脑袋尽力想看到室内,隔纱,慕灵虚弱的躺在软榻上。新来的太医正在把脉,满脸严肃神情,摇摇头,似是无奈。
“陛下,公主眼白混浊发黄,眼睛干涩,眼皮沉重,大概是刚才惊险遭遇,造成此时肝脏气血不足。微臣定会加药给公主调理身子。若是公主仍感虚冷,便多加一絮棉被。”
“若公主稍有差池,朕便要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扶风王宽袍一挥,狠声喝道。
“恕微臣无能,微臣定会竭尽全力,医治好公主!”只见太医吓得猛地跪地,众宫人也吓得哆嗦。
“依微臣所见,此时应让公主彻日彻夜睡在熏蒸药气下,方可补气血。”
“来人!还不快给朕去备药气!”扶风王怒斥。
灵萃宫中,药香弥漫了一夜。
扶风王因第二日早朝,便在总管太监劝说下凌晨便已离开。
扶风王离去,灵萃宫宫人依旧神色慌张。床上躺着的便是整个灵萃宫的护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