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呢.”尖头三不想她竟然有如此安排.原來方才洋装风疾还不是急中生智躲过一时搜捕这么简单.她显然是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此刻除了惊讶.就只能木讷地接过她手中的药瓶子.惊叹的问.
“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说着.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子.递过來.脸色苍白但却有条不紊.“这是解药.将那些人迷晕后.立即给公子服下.他便能回复容貌.如果他还沒醒过來.你便找辆车子.一路南下.到汉郸城深家巷的一处宅子.自然有人会替你和公子打点.三儿.一切交给你了.姐姐还要留在京城救三迁姐姐.”
柳馨给司徒羽装成传染病的样子.这样才能借“拖出城埋了”这个借口让尖头三带司徒羽逃离京城.而她独自留下來去救三迁.这才是她最终的计划.真的要想躲开六扇门的搜捕.装病或者东躲西藏都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司徒羽还重伤在身.他必须要一个良好的环境疗伤养病.唯有出了京城.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还记得初次和司徒羽见面时.就在青花楼的酒窖里.她不过只是审时度势.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而已.他就曾说她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子.那时的她也是投机取巧.因祸得福罢了.但现在.却是真正的生死较量.也是考验她心智和定力的时候.
她必须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不但要走一步看十步.还要考虑好各种意外的出现.不能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岔子.不然便是满盘皆输.命送黄泉.
尖头三从惊讶中醒了过來.他拼死命地摇头.“姐.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还是你带着司徒公子走.我留下乘机救白衣姐姐.”
柳馨听罢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脸色却异常严厉.“三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更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打架斗殴.时间紧迫.姐姐來不及想你解释太多.你要知道我会用毒.留下救人我们大家都有一线生机.但你若贸然行动.横冲直撞.那便只能是六扇门的刀下亡魂.你不但害了自己还断送了三迁姐姐的命.刑场上的那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不怕武功盖世的英雄.却怕我这会耍小手段的女子.放心吧.听话.”
“姐……”尖头三一阵哽咽.但是自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情义.他实在太了解柳馨看似柔弱却说一不二的性格.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但这一次他竟从來沒有过的自责和悔恨.“姐.就这一次.三儿以后一定努力习武.护你周全.”
尖头三双手紧紧握成拳.许下了第一个属于男子汉的誓言.
话音刚落.门再一次被人粗暴地敲打起來.“砰砰砰……”
“开门.快开门.不然休怪爷不客气了.”那声音粗狂.正是方才离去上报的士兵.真是沒想到动作这么快.半刻钟沒到.就带人來了.
也难怪.风疾可是举国上下唯恐不及的疫病.谁敢耽搁.这也正是柳馨想要的.因为三迁现在正押往刑场.她等不起.司徒羽也等不起.他在京中逗留多一刻钟.便多一分危险.
“三儿.全看你的了.”柳馨说完.便扑到晕死过去的司徒羽身上.哭得死去活來.柔弱的身子颤颤发抖.小脸红肿.清泪之下.几乎透不过气來.
尖头三却像是忽然之间长大了一般.依旧稚嫩的脸蛋上.透着成熟的沉稳.连忧虑都变得异常凝重.可即便再怎么压制.也难以掩饰眼底的心疼.
吱呀.破旧的大门震动不止.尖头三急冲过去将门打开.
那士兵身后跟着四个身穿土色布衣.蒙头盖脸的人.仅露出的双目呆滞.似乎沒有焦距的麻木.一看就是习惯替人收尸敛埋的仵作.
本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柳馨一见这些人.直接双眼一瞪.便吓晕了过去.
“嫂嫂……”尖头三双目血红.飞身过去将她接住.
“这小娘子长得倒是挺白净的.只可惜摊上了一个麻风佬.快动手.麻利些儿.先用白布将他盖住.再抬出去.传了人还好说.万一冲撞了贵人.你们也休想安生.”那士兵就站在门口.捂着鼻子再不敢进去.只是抬脚恶劣地踹了身边的仵作.看他们呆滞不得又是叮嘱一番.
真是晦气透了.本以为他方才抢了先机去禀报上头就能躲过着凶狠的麻风病患.不想上头重视是重视了.却不愿意派人代替他來.还下了死令.要他亲自监督送这人出去埋了才作数.
看到方才和他一同搜人的兄弟们都走远了.他这才悔不当初.因而此刻也不怪他上火.只恨不能找人捅两刀.出一口恶气.
那四个仵作自然不敢耽搁.他们手脚麻利地用白布将司徒羽从头到脚盖了起來.放到了他们拿來的棺材之中.
“嫂嫂.你千万要撑住.三儿送走大哥.再回來照顾您.”尖头三泣不成音.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此刻背脊竟然挺得笔直.将柳馨放下后.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大哥的棺木出了门.
“嘿嘿.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叔子.也不枉那小娘子活守寡了.”那士兵测了身让开了道路.看到尖头三对柳馨依依不舍的情义.他猥琐地一笑.脑子里尽是那些龌蹉的寡妇偷情的风流韵事.
尖头三自小混迹江湖街头.心智要比平常小孩成熟很多.此番污秽不堪的话他又怎么会听不明白.不过.他现在只能握紧双拳.将这口气忍下去.來日方长.何况.一会如无意外.他便有机会将这个满足胡言的朝廷走狗.砸个稀巴烂了.
出了门.尖头三还不忘贴心地将残旧的门板带上.
吱呀的一声落下.柳馨迅速睁开双眼.翻身坐了起來.她努力地摇摇头.将心中的惶恐和不安一并甩掉.胡乱地从包袱里寻出一条白色的丝巾.将眼睛以下的脸都遮了起來.又把身上的瓶瓶罐罐都放了下來.只拿了一樽暗红色的小园口瓶子.里面装着的是足以迷晕上万人的大型**.它叫“万人醉”.
此毒被鬼谷子封尘在暗格的最下层.他从來沒有用过.也是多得曾经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药童.名叫惜午的少年帮柳馨找出來.不然她是绝对发现不了那样隐秘的暗格的.这毒之所以面世.主要还是为了让她在关键时刻救他们哪位素未谋面的小姐时.能派上用场.助司徒羽一臂之力.
只是不曾想到.它的用场.竟然用來救武艺也算超凡的三迁.而那位小姐.依旧不知身在何处.
她从认识司徒羽开始.便和这位神秘的小姐搭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是在天杀组织.还是在鬼幽谷.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将这女子视为神明.像是一种不可磨灭的信仰.更是一生誓死守护的主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资格拥有这天下间最为耿耿的忠心.是什么让她有这么大的魔力.柳馨握紧暗红色的瓶子.坚决地站了起來.
先不管这位众星捧月的小姐是何方神圣了.现在在她柳馨的眼中.对她多有照顾的三迁.才是最为重要的.她必须顺利将她救出來.
想到这.她迅速将手中的瓶子收紧袖子当中.背起包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了门往刑场的方向.漫步而去.
她身形娇小.步子不大.加上本身沒有内力护体.走得虽然急躁.脚步也颇为轻盈.但听在高手的耳中.她依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加上她本身只算得上清秀.此刻又是丝巾遮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融入人群便会消失.根本引不起人半点注意.
顺着人流.她很快便找到了目标.进入南街正大道.三迁的囚车刚好缓缓地从这行驶过去.后面跟着一路凑人闹的老百姓.他们不辨善恶.在朝廷的教化下.只知道愚昧的跟风.一直认为上刑场的必定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不管男女.此刻都会被责骂.耻笑.惩罚.
无数的青菜、鸡蛋.瓜果都往囚车上扔.本该雪白凌厉的女子.此刻已经满身血渣和污垢.蓬头垢脸.在沒有往常的干净冷冽.可是尽管如此.她背脊依旧笔直.双眸依旧明亮.薄唇紧抿.却不发一言.浑身上下除了死静.还是死静.
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吗.柳馨心中一痛.差点就忍不住冲上去.
星明在暗处.一路紧随.远远看着囚车上那个女子.心中泛起了五味瓶.她身上的血迹十分刺眼.完全淹沒了身上的白衣.分不出本來的颜色.
那些鞭伤.血迹斑斑.刺眼得很.那一条条的痕迹.便是他昨晚亲手抽打的.可是即便如此.她都沒有发出过一点声音.更别说开口说话.这样的她让他深感敬佩的同时.也越发激起他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