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玲珑这一休息,就休息了三天才出来见人。徐文傕早急得不行,却又实在没办法,只得干等着。这日听小丫鬟报说珑姑娘抱着孩子出来了,忙急急就赶了过来。正陪着他用早膳的茹儿见状贝齿简直要把红唇咬破,却终究没说出一句不满的话来。反而吩咐小丫头记着,侯爷今晨吃霜菜吃得多些,中午记得也上一小碟。

    桂玲珑抱着孩子到了湖边,她不想去后院触景伤情,所以只在亭榭间流连。春光极好,空气暖暖地感染着身上每个细胞,让人再悲伤也忍不住要欢悦起来。

    这一逛,母女二人情绪都好了不少。

    转过雕了苍山翠鸟的回廊木柱,桂玲珑看到慕容萼坐在前面的美人靠上发呆,不禁就停住了。她从未见过慕容萼在回廊上无神地呆坐。第一次见时,她站在蓬莱王府的后院廊上,身姿挺拔地像拔节生长的竹子。第二次见时,她站在慕容山庄山腰凌空的廊上,身姿坚挺地像倔强傲立的松树。第一次,她暗恋着冷面的蓬莱王,明知走过来的女子是自己极大的威胁,依旧坦白地微笑面对。第二次,她厌弃着自己毫无生气的生活,明知自己的决定会把自己带进火坑,还是说出了要嫁博乐侯的话。

    这么勇敢又坚强的女子,不应该这么没有生气。桂玲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遥遥的碧湖那边,一抹白影闪烁。春月的暖风吹动她裙裾飞扬,活像盛开的白玉兰。

    楚静不知趣地咿咿呀呀叫,惊扰了慕容萼。她看到桂玲珑在远处打量她,就招手叫她过去。

    桂玲珑缓缓走近,却发现慕容萼有些回避地闪了闪目光,才重又看向她。

    “每次这么见你,总是没什么好事。弄得我见了你就怪紧张的。”慕容萼淡淡地冲她说话,却笑着逗楚静。

    “以前可没见你紧张过。”桂玲珑抱着楚静凑近她道。

    “不是不紧张,不过装着坚强罢了。心里,其实是忐忑不安,又微微有些怕的。”

    “你怕什么?”桂玲珑扬眼看她,目光很凌厉。

    “怕未知的未来。”慕容萼被她这么看着,便严肃地回答。

    “这有什么好怕的,”桂玲珑笑,“知道了,躲也躲不开。不知道,便更不用怕。”

    “哪那么容易。”慕容萼也笑。

    “你向来不是没有勇气的人,”桂玲珑道:“当你告诉我你要嫁给徐文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下了什么决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却是坚定不移的。现在是怎么了?一下子就变得这么萎靡?”她的目光又看向湖对面的白影,恍然明白了似地道:“是了,是她。”

    慕容萼就叹一口气。道:“你真是聪明。”

    桂玲珑斜睨她一眼,道:“你跟她感情很好?”

    慕容萼神色间透了些怅惘,道:“也说不上多么好。只是我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个年龄相近,便更亲近些。她性子懦弱,我有时便护着她些。后来大了离家。几年不见,再见又逢多事之时,没好好说过话。不想接下来就成了这样。若是我早知道她对博乐侯痴迷至此。我是不会嫁进来的。”摇了摇头,惋惜道:“万没想到她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未婚私通,为人妾室,她竟然愿意承受这样的屈辱。”

    “所以你下不了手。”桂玲珑淡淡地说,“可你若不下手。便永远不会幸福自在的。”

    慕容萼苦笑一下,道:“我的幸福自在,也不必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再说了,谋求一个爱着别的女人的男人的爱,我又怎会幸福?”说着尖锐地看了桂玲珑一眼,眼光偏斜,眼中映出了什么,便又苦苦地笑一下,道:“大概一听说你出院子,就来了。”

    桂玲珑回头,果然看到徐文傕满头大汗地朝她们跑来。

    她叹了口气,道:“我不过遇见他比你早些,他心里,或许对我愧疚更多一些,生气之下的移情,大概也有不少。”

    慕容萼怀疑地看着她,目光十分尖利。

    桂玲珑继续道:“若他早对我有意,早就表现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慕容萼迟疑道:“那也未必,有的人不经过打击痛苦,是看不透自己的心的。”

    桂玲珑笑道:“都是些说不清的事情罢了。”她与徐文傕间的关系,的确很难说清楚。或许他早就挺喜欢她,她也不讨厌他,但她早就嫁了人,他也已经有婚约。即使有什么,也是要隐忍不发的。后来受了刺激发泄出来,又说不清这感情到底是本来就有,还是生气之下胡乱造出来的。

    “我嫁给他的时候,也不喜欢他。你听说过没?我还撞了柱子,弄了个半死。不过现在嘛,”桂玲珑抱好楚静,边起身边对慕容萼道:“天底下哪个女人敢跟我抢,我就让她碎尸万段,不得好死。他今生今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男人。就算哪天我死了,他也得给我守坟,不得另娶。”

    慕容萼听到这话,无比惊诧地抬头看桂玲珑。这种想法,简直是大逆不道!

    桂玲珑的神情却既自信又骄傲,如艳阳下盛开的血红血红的鸡冠花。她转头看着湖那边,道:“连她都勇敢如斯,你又为何不试一试?若一时下不了决心,不如先合纵抗秦,那个茹儿,可是个不简单的。先解决了对手,再说别的不迟。”

    慕容萼闻言双目一亮,转而凝眉沉思。桂玲珑见自己一番话说到了正处,便转身就走,迎徐文傕迎了个正好。

    徐文傕神色兴奋,一副要说什么的模样,桂玲珑却先道:“观琴还看着楚腾,我实在不放心,这就回去看看。”说完也不理他,就又头也不回地离去。

    徐文傕大急,转身就要追上来,却听自己新娶的夫人少有地说话了,“侯爷别慌,挂着孩子的母亲,是最拦不住的。左右珑儿已经出了院子,慢慢来就是了。侯爷有什么想问的,不如让我去?好歹都是女子,有些话或许好说一些。”

    &nbsp